“我可以以一個局長的名義和自己的前程來擔保,趙登用就是此案的嫌疑人,是否有其他人員參與,公安機關正在調查中!”。
2012年5月10日上午9點來鐘,云南巧家縣白鶴灘鎮花橋社區便民服務中心,可謂熱鬧非凡,因為這天,當地組織村民們來這里參加征地補償協議。
到場的人,大部分是笑逐顏開,畢竟在那幾年,這個拆遷啊、征地啊,給的補償都是很豐厚的,村民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說有笑。
可是誰也沒想到,僅僅片刻之后,拆遷辦公室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哀嚎一片,有人用炸藥把那里給炸了,當場炸死了3個人,還有1個在送醫途中死亡。
除了這4個倒霉蛋,還有16位村民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4死16傷,在和平年代,那可是大事件啊,立馬在社會上引起了轟動,很快,當地警方便成立了專案組,專門調查此案。
案件的調查,并未費多大的功夫,因為在12年,攝像頭已經很普及了,當時便民服務中心內的場景,被拍的是一清二楚。
5月14日,在爆炸案發生的4天,當地公安局便召開了通報會,把這個案子曝光,以回應媒體和社會的關注。
在這個通報會上,有人問巧家縣公安局局長楊朝邦,能不能確定,這個爆炸案,就是趙登用干的!
面對媒體朋友的質疑,楊朝邦闡述了一大堆理由,然后說出了文章開頭那段話。
楊朝邦敢拿前程跟職位賭,這說明什么?說明這個案子基本已板上釘釘。
一時之間,這個趙登用和他的家人,成了眾人口誅筆伐的對象,可惜,當時的趙登用,也是被炸死的4個人之一,他已經沒辦法為自己辯駁了。
誰也沒想到,4個月之后,這個鐵案,竟然會來個大反轉。
2012年8月6日,云南省公安廳證實,趙登用不是這起爆炸案的兇手,他也是受害者,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當做“肉彈”用了。
這個說法一出,再次掀起軒然大波,人們都想知道,既然事情還沒調查清楚,為什么在5月14日,就著急忙慌的召開這個通報會。
人們更想知道,當初拿前程和官位賭趙登用就是兇手的楊朝邦,會不會因為這個錯誤,就羞愧到告老還鄉。
要說當初楊局長,為什么會犯這樣錯誤,其實,也不能全怪楊局長,主要是這個趙登用,太具有“迷惑性”了。
趙登用,云南巧家縣垴鄉洼落村人,出身寒苦,年輕時很愛學習,即便被炸死時,老家的墻壁上,還貼著各類獎狀。
高中畢業后,趙登用沒找到好營生,就靠賣苦力維持生計,背沙袋,扛地磚,送水,拆房子,閑著沒事兒的時候,還會跑跑摩的。
后來在父母的張羅下,娶妻曾建花,雖然貧窮,但夫妻二人感情很好,二人生育一子。
趙登用不抽煙、不喝酒,更不賭博,錢幾乎都拿回了家,供妻兒花銷,唯一的愛好,就是喜歡下象棋,當作平日的消遣。
對待妻兒,趙登用也是好的不得了,他在巧家縣的出租屋里,有一本《初次生產懷孕必讀》,上面用筆勾勾畫畫,很顯然,在老婆生孩子前,他是做足了功課的。
據他的房東說,每年農閑的時候,他的老婆都會從鄉下帶著兒子來住一段時間,每次孩子夜里哭,趙登用都會去給孩子買好吃的,哄孩子開心。
只是,因為這個經濟拮據,趙登用有些對不起妻子,她的妻子連個手機也沒有,家里更沒有電視、錄像機之類的消遣之物,房東常常能聽到,趙登用用自己的手機,給妻子放音樂聽。
趙登用在城里租的房子,住了有兩年多時間,他的生活很規律,早上7點出門,中午12點回來,下午再去,晚上7點左右回來。
老婆在,就老婆給他做飯,老婆不在,他就自己做飯吃,吃完就休息,平日里見了鄰居,也是笑瞇瞇的,感覺很和善,不像是“鬧事兒的主”。
既然不像是鬧事兒的主,楊局長為什么言之鑿鑿,說趙登用就是兇手呢?
原因很簡單,從2011年上半年,這個趙登用,心理出了問題,因為,他在干苦力的時候,被人打了。
為什么會被人打呢?因為他干活速度快,得到的工錢比別的工人高,別人看他不順眼。
因為這次打架,趙登用被拘留了10天,看守所待了3天,出來后,性格就變得陰冷起來,或許……是因為勾起了幼年不美好的回憶吧。
趙登用的小學老師說,趙登用這個人沒禮貌,在學校人緣不好。
啥叫人緣不好?還不是受排擠、受孤立,甚至受欺負?
趙登用的堂叔也說,趙登用在村子里得罪了很多人,甚至跟他這個堂叔也不對付。
因為他家蓋房子,想跟趙登用置換塊地,趙登用不僅沒同意,還動手打了他兒子……
因為2011年被刑拘,趙登用對待生活的態度,變得極其消極,在他的網絡聊天記錄和空間里,都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在空間日志里,他曾寫道:“從9歲起,我和那些雜碎們打了幾百場架……難道你不知道我不能過,你的后果會是怎樣嗎?”。
他也曾跟人聊天時說:“我本來是好人,可是,社會叫我不要做好人,如果有一天我覺得沒意義了,那些人會好過嗎?”。
他也曾對人說:“社會越來越殘酷,我越來越暴躁,我不知道實在混不下去的時候,會有多少人死在我的手里。”。
他的這些話,句句充滿戾氣,句句都帶著刻骨的仇恨,像這樣的人,有沒有可能為了報復某些人,某些事兒,從而制造爆炸案?
那絕對是有可能的!甚至……他可能報復跟他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人。
這是警察基本斷定他是兇手的原因之一。
第二個原因,便是趙登用在當天出現在了爆炸現場。
據監控顯示,趙登用是在8點59分18秒出現在監控范圍內的。
在進入院子后,他徘徊了幾分鐘,直到9點04分23秒,才推門進入拆遷辦的辦公室。
然后在9點04分23秒,拆遷辦辦公室發生了爆炸,你說他該不該被懷疑?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警方在勘測現場后發現,這個爆炸的中心點,就是趙登用,而且爆炸點還是在空中,也就是當時趙登用背的包里!
從這3點來看,別說楊局長了,恐怕大部分人,都會覺得,這個案子,就是趙登用干的,再結合趙登用在網上說的那些話。
一個悲觀厭世,有報復社會傾向的青年形象,就活靈活現的展現了出來。
因為太能說的通了,所以,在5月14日的通報會上,楊局長才會說出如此肯定的話。
可是,這個通報一出,即便楊局長敢用自己的前途和官位賭,依舊有許多人發出了質疑,原因有三。
第一,據調查,當時去參加征地補償協議的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認識趙登用。
即便趙登用要報復社會,他也應該報復那些跟他有仇的人啊,報復這些素不相識的人干什么?
這個說不過去啊。
第二,趙登用雖然在空間和聊天上,說了一些極端的話,但在爆炸案發生前10來天,他還回了趟老家,幫著老父親一起收小麥、種玉米,還買了2頭小豬仔。
若一個人真悲觀厭世到了極點,哪里還會有心情干農活?他不像是要走絕路的樣子。
第三,是跟他一起干活的一名工友,在得知趙登用被列為兇手后,為他說話了。
他說,5月10日早上,他就跟趙登用一起“等活兒”,8點半左右,有個男的叫住了趙登用,要趙登用把他送到“花橋”。
討價還價之后,給了趙登用5塊錢,然后坐著趙登用的摩托離開了。
這位工友,雖然不記得這個人的樣貌,但卻記得這個人背的包,跟爆炸現場,趙登用背的包一模一樣!
趙登用工友的這條線索,很有價值,再加上警方也懷疑,趙登用有同伙,于是,就跟著這個線索查了下去,最后查到了巧家縣迤博村村民鄧德勇和宋朝玉頭上。
面對警方的審訊,這兩個人心理防線很快崩潰,承認炸彈是他們造的,趙登用不知情。
之所以要搞爆炸,是因為他們對拆遷不滿,想要阻撓此事兒。
在趙登用到現場后,他們又給了趙登用100塊錢,讓趙登用背著包進入拆遷辦公室,然后他們在外面,用手機實施遙控爆炸。
至此,這樁導致4死16傷的爆炸案,算是真相大白,鄧德勇、宋朝玉二人最終被判死刑,賣給他們炸藥的人,被判了8年。
搞錯了兇手,還拿前程和官位賭,這下子,楊局長該怎么處理這個事兒?把這個話圓回來?
很快,楊局長便出面解釋了,他說,是媒體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了,他的原話并不是非要用公安局長這個“帽子”,來擔保趙登用是嫌疑人。
他說,他當時在通報會上說的是:“這個案件是趙登用所為,這個是毋庸置疑的,我作為一個公安局長,面對這么多媒體,敢拿自己的職務、敢拿自己的前程、敢拿法律、敢拿事實開玩笑嗎?”。
這個話……與文章開頭媒體報道出來的話,大差不差,但是這么一重新組合,味道就全變了。
最終,這位楊局長,官位沒變,前途也沒受到啥影響,只是,這個公信力,被踐踏了一次而已。
而趙登用的妻兒,也因為這個事情,得到了一筆賠償,最終有多少,我們不得而知,但對于這個破敗的家庭,一定是一筆巨款。
這個錢,也應該是納稅人出的,而不是楊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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