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終歲尾之際,國產主旋律電影《開國大典》登陸香港,直接掀起一場觀影風暴。該片直接打破了之前國產片《梁山伯與祝英臺》在香港連續上映143天的最高紀錄。此片在港澳一口氣上映597場,海外票房更是達到了1175738港元,甚至有不少臺灣觀眾專門乘坐飛機趕來香港觀影。這部電影為何能夠創下如此奇跡,還要從李前寬的大手筆寫意開始談起。
1974年,自幼學習國畫的李前寬到北京金魚胡同的李苦禪家中拜訪。李老不僅為其作畫相贈,并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松鷹圖》與之分享。李前寬當時就被這幅氣勢恢宏的畫作所折服,當即就請教此畫從何處起筆,何處落筆。
多年后,記者采訪李前寬時,他還記得當年師父的教誨:“畫家畫大畫,就要像大將軍騎著高頭大馬,站在高崗上指揮千軍萬馬。氣趕筆跑,畫中有畫,畫外有畫,氣勢博大。”
此后,李前寬拍出來的電影都自帶一股的國畫獨有的恢弘氣勢,人送外號“銀幕大將軍”。
按照電影的原劇本,毛主席從西柏坡進北平這場戲應該是這樣描寫的:車停了,毛主席下車問警衛員葉子龍為何停車,葉說車壞了。
這時,李訥從車上跳下問:爸爸,咱們這是去哪? “進城” “進城干嗎?” “因為我們勝利了。” “你不是說勝利了去延安嗎?” 毛主席回答:“因為北平比延安大”。
眾所周知,導演李前寬沒有按照常規的拍攝手法,而是采用人物畫外音的處理效果。
在拍攝這段鏡頭時,安排在長春機場,調動了一個團的戰士,駕駛120輛卡車,讓車隊從兩公里之外,并排朝著鏡頭開過來。
鏡頭中,120輛卡車由遠及近,猶如千軍萬馬,氣勢銳不可當。
鏡頭外,導演在軍車后面放置了60個煙點,把后面的樹木全部擋掉,在鏡頭前面挖了一個大坑,用四把火焰噴射器將鏡頭前面的空氣打熱,形成了熱浪,再用長焦低角度拍攝。
最終,形成了畫面上大片的天空,人民軍隊氣勢如虹地朝著北平進發之勢,象征著革命勝利的潮汐勢不可擋。毛主席與女兒的對話則形成顫響,如同海市蜃樓般的回聲。
多年后,李前寬自我調侃道:短短幾秒鐘的鏡頭,我們就動用了這么多腦筋。直到今天也沒人說我不懂交通規則,汽車哪有并排120輛同時往前開的?哪里有這么寬的路?
《開國大典》全片全片分為上下集,每集各9本,鏡頭總數1104個,膠片長度4718米。全片涵蓋重大歷史事件之多,浩瀚戰爭場面之大,迄今為止無人能出其右。這么一部宏偉巨制,如何開篇、布局,調度?
如何超脫瑣碎歷史事件的過程描述,超脫個人私欲和冗贅表現,超脫短視性、使用的“功利主義”,從而緊扣時代脈搏,刻畫出“既叱咤風云,又血肉豐盈”的歷史人物形象和人格魅力,沒有一桿如椽大筆是很難駕馭的。
《開國大典》采取了雙線敘事結構,成功運用了對比的手法,既強調了環境,又深化了主題。百萬雄師過大江之后,蔣介石真正感覺到“大廈將傾,樹倒猢猻散”了。
在老蔣的家鄉,溪口妙高臺的古涼亭中,蔣介石沒有興致陪孫子艾倫下象棋,便隨便找個話題打算岔開艾倫的注意力。他問孫子最近學了什么新的詩詞,這孫子張口就來:四十年家國,三千里地山河....
特別是聽到“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老蔣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接下來的“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娥”,更是巧妙地對應了蔣介石如同喪家之犬般逃竄的心境。
蔣經國趕緊制止兒子:“別背了,去去去,念喪經”。蔣介石卻被后主李煜相同心境觸動了。他只能說:我們要多聽這些詩詞,要學越王勾踐,要臥薪嘗膽。
影片對于蔣介石最后離別故鄉時的心情著墨不多,卻顯得力透紙背。影片行至此處,蔣介石對于失敗已成定局的悲涼感,以及聊以自慰的幻想。蔣介石帶著滿堂兒孫,拜別了母親的陵墓之后,便乘做轎車朝象山港口駛去。
此時,“太康號”軍艦正停泊在海面上,全家人已經朝著岸邊走去,只有蔣介石還徘徊在孤寂的海灘上。
海風拂面,吹不走蔣介石的一臉茫然。
他轉過頭去,失神地望著遠方,灰暗的云層下露出祖國的大好河山。此時,畫外音響起:1945年5月24日,蔣介石向故鄉投去最后一瞥,悄然離去。
十四小時后,人民解放軍第22軍和四明山游擊隊在他的家鄉會師。
人民的勝利河蔣介石的悄然離去,形成了鮮明對比。兩種色調不同,卻又互為聯系的形象,成為了歷史影像的珍貴一幕。
彼時,許多臺灣民眾或乘飛機,或坐輪船,在觀賞這部電影后,他們說:居然不知道當年還發生過這么多的故事,看來老蔣敗的不冤。
在影片的最后,毛主席站在天安門城樓上高喊:“人民萬歲”。莊嚴的華表、翱翔的白鴿,招展的紅旗,炫目的陽光,歡騰的萬眾,如虹的閱兵方陣,將“開國大典”的崇高詩意,推向了史詩敘事的高潮。
此時,銀幕上出現了禮花齊放的鏡頭,再用每秒96格的高速鏡頭拍攝戰士倒下的場景。鏡頭以拉長先烈們犧牲的瞬間,借此升華了美麗與崇高,更讓觀眾形象的感受到:新中國是用無數革命先烈的生命換來的。
在當年金雞獎的評選中,《開國大典》在評委中全票通過。獲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在內的八個獎項,以及香港“亞洲十大名片獎”,這部電影還被選送到62屆奧斯卡參加展映。
在李前寬的認知里,平生可以參與指導《開國大典》,將國家記憶書寫進自己的電影作品中是一件令他一生驕傲的幸事。李前寬在采訪中曾說過:“無論過了多久,這部片子都不會過時,因為身為一名中國人,如果不了解自己國家的歷史,是一種悲哀。”作為炎黃子孫,不僅要從文字上,也要從影像上了解自己的民族和國家,曾經的災難以及曾經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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