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陽的蔣波兄一大早發來視頻,且問:王老師,那天在圖書館聽這首曲子時你說了什么?我一直在回憶。
與蔣波結緣于網絡上的某一微信群,是喜歡古典音樂的一眾燒友從四面八方匯集而成的群。說起來,亦有十多年了,從那時起,我們因共同愛好而結下情誼。
蔣波是沈陽音樂學院的音樂教育家,一個真心熱愛古典音樂的人,為了更好地普及古典音樂知識,他還帶了許多孩子。于彼時,遼寧省圖正好進口了一套昂貴而高保真的音響系統,欲找一位懂音樂者定期給大眾講授古典音樂知識,而蔣波,正好屬于這方面足以不負使命的音樂教育家。據說所說,那一段日子,他在省圖的音樂教學引來一眾愛樂者。
去年,我與學明兄去沈陽,雖然時間緊迫,我仍約了蔣波兄領我在省圖聽音樂。去后才知,蔣波的音教課"停擺"了,原因是省圖換了館長,依循不成文的傳統慣例,新任者為了突出自己的政績,對前任之所為一概擱置。于是蔣波也就"歇"了。
我進入音響室時,首先印入眼簾的,便是成系統的絕對高級的音響設備,但此刻,它更像是被人遺忘的沉默者,無聲無息地占據一室,但無以所用,只能徒嘆奈何了。
蔣波已音響室等著我了,我們彼此緊緊地擁抱了一下。
好些年沒見了。在以往,他總會時不時地專程來國家大劇院聽音樂會、看歌劇,每當此時,我們幾個京城樂友亦會小聚一下,而疫情三年(哦,整整三年呵,我們有限生命中的三年!)我們天各一方,只能在微信上互通信息,這三年的人生體驗真真是一言難盡。
盡在不言中了!
王老師,想聽什么?說完,蔣波笑了,我知道你喜歡聽誰的音樂,你看看對不對。
蔣波順手從包里取出的第一張黑膠,便是伯恩斯坦指揮柏林愛樂演繹的馬勒第五交響曲。這張黑膠封面我太熟悉了:一頭銀發的伯恩斯坦,一張典型的詩人的面孔,眼神中充滿了蓄勢待發旺盛而澎拜的激情。我心里瞬間旋生出一絲感動,因為我感受到了作為朋友的蔣波他竟如此懂我,甚至知道我喜歡誰,乃至這個"誰"的那一張唱片。
我喜歡上馬勒就是從伯恩斯坦演繹的這張馬五開始。我以為,馬五有三個版本的唱片足可傲視群雄,一是巴比羅利爵士的演繹,另一則是卡拉揚的馬五版,但我反復聽的最多的,仍然是伯恩斯坦的伯林愛樂版,宏大,深邃,遼闊與悲情。或許,我的馬五之愛,是從這'有一版本開始了,所以念茲在茲了。
王老師,你那天說了什么?我又聽了一遍蔣波的語音。我說什么了?我也自問。記憶的雷達在快速搜巡目標。終于想起了:
哦,蔣波,我說的是:這是馬5開場時發出的第一聲,當這個孤獨、乃至孤絕般的小號悠然地嘹亮響起時,有如暗夜正在悄然隱去,馬勒的凄楚般的小號撕開了黑夜的帷幕,昭示著黎明之曙色在降臨大地。
可視頻中這個樂手吹的是小號嗎?我疑惑地問。
是小號,蔣波說,但這個小號與伯氏的那一版不太一樣,音調高了一點。蔣波說。
哦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聽著感覺不太對,在伯恩斯坦演繹下的小號,除了孤獨,還是我們人類的痛苦呵!
蔣波回復了我幾個表情符號。是的,在音樂上,我們有足夠的默契。
2024年元月8日于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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