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場內,響起《夜空中最亮的星》,幾萬人打開手機手電筒,揮舞著合唱:
曾與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這是4月5日的北京工人體育場,北京國安本賽季中超首個主場比賽。對手是衛冕冠軍上海海港隊。
在中國足球深陷腐敗丑聞、國家隊戰績慘不忍睹的當下,有53000名球迷涌入新工體觀賽,刷新了上賽季中超恢復主客場制以來的人數紀錄。比賽過程也跌宕起伏,國安最終在主場2:2戰平了衛冕冠軍。
但這一晚更特別的,是比賽開始前一個紀念活動。
比賽的前兩天,新工體北看臺上,一張座椅被噴涂上了一朵雪花,和幾顆閃爍的繁星。
這是為了紀念楊雪。楊雪是北京國安的球迷,2005年國安球迷組織“御林軍”成立開始,她就是其中一員,并一直到比賽現場觀戰助威。
不管球隊是巔峰還是低谷,楊雪多個賽季都是國安主客場比賽全勤。國安隊在2023年給這位最鐵桿的女球迷頒發了:
球迷全勤獎。
今年4月2日,楊雪突發疾病去世,年僅39歲。
得知這件事情后,國安俱樂部決定將楊雪之前的季票座位封存,作為紀念。今后工體不管是比賽還是演唱會,這個帶有雪花繁星標識的座位,都不會出售。
4月5日的比賽開場前,主隊和客隊現場球迷,還一起合唱《夜空中最亮的星》,為楊雪送別。萬人合唱的歌聲中,很多球迷流下了淚水。
中國足球,已經很久沒有什么故事,能讓人淚目了。
1
決定將楊雪座位封存的,是北京國安俱樂部董事長周金輝。他是目前中超球隊里,為數不多的民營企業投資者了。
在他之前,國安的投資人是中信集團。2015年年底,這家國企想退出足球,為國安尋找新投資人。他們最先接觸的,是:
中國首富馬云。
盡管連越位規則都不懂,但馬爸爸是中國足球的熟面孔。2014年,馬云跟綠城老板宋衛平談過,因沒法控股,他放棄了自己家鄉的球隊。
之后,馬爸爸跟許家印喝了場大酒。阿里第二天就決定投12個小目標,成為恒大俱樂部的半個主人。
2016年,中信準備引入螞蟻金服作為投資人——螞蟻金服花35.5個小目標,獲得國安隊64%的股份。中信這次給國安定的估值,也遠超恒大隊。
雖然馬云不差錢,但一個投資人,在同一個聯賽里的兩家俱樂部當股東,在國際足聯是不被允許的。
中國足協在2016年12月月底,也否掉了這個交易。
中信傻眼了。俱樂部注冊馬上截止,中信必須在15天之內找到替代方案。他們想到了一個房地產老板,火線聯系了他。
那個老板用了三天決定,一個星期簽了合同,幫中信解決了這個包袱。
他甚至沒有跟中信糾纏價格,用和馬爸爸一樣的價格——35.5億元增資入股,接手了俱樂部64%股份。
那個房企老板,就是周金輝。
周金輝非常低調,如果不是入主國安,他都不愿出現在媒體頭條上。但他開發的項目,卻在北京赫赫有名。他的公司,叫中赫集團。
1996年,從石油管道學院畢業后,22歲的周金輝沒有像其他石油子弟一樣子承父業,而是自己去闖社會了。
他從唐山一家小飯店做起,之后涉足房地產,在唐山市中心開發了口碑不錯的項目——尚座城市花園。
2005年,周金輝在北京成立中赫,開發了望京來廣營的北緯40°。之后,他還陸續開發了釣魚臺七號院、萬柳書院等豪宅項目。
尤其是萬柳書院,一直是北京高端住宅領域的神話。甚至有人假扮“萬柳少爺”而走紅,住在萬柳,是很多人對上流社會最直觀的想象。
但2016年之后,周金輝沒有再拿過一塊純住宅的土地。在追求高周轉和融資能力的時代,中赫這種做產品的公司不太吃香。
更重要的原因是,周把很大一部分資金拿來搞足球了。
2016年12月,周金輝過完了四十二歲生日。他公司賬上趴著50多億現金。他掏了其中30多億,投給了自己喜歡的球隊——北京國安。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他本來對體育就很感興趣,2009年,他就作為天使投資人,創立了盛開體育,盛開代理了國際足聯和歐足聯在國內的票務。
周投資國安的那年,全球足球產業的市場規模超過了5000億美元,在體育產值中的比重超過40%。作為球迷的周金輝,開始謀求轉型,想從房地產轉變成體育產業。
他當時很有信心,北京國安這支中國老牌的球隊,應該能通過更好地運營,成為中國的標桿。他的目標不僅是成績優秀,還能成為:
中國第一支收支平衡的俱樂部。
八年后,回過頭看,這個球迷說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中國足球,原來是天下最難做的生意。
2
2017年6月,周金輝飛到法國摩納哥,見了當時摩納哥主教練雅爾丁。
倉促接手國安后,中信沒有給周金輝留什么時間做準備。作為中超傳統強隊的國安,那一年上半賽季成績巨差,一度掉入了保級圈。
周金輝決定換帥。他的目標,是帶摩納哥在法甲奪冠的名帥雅爾丁。
雅爾丁經紀人是著名的門德斯。自2004年以來,他就控制了歐洲的足球轉會市場。麾下的明星包括C羅、穆里尼奧、迪馬利亞等。他給周金輝報價,雅爾丁年薪800萬歐。
周金輝和雅爾丁都同意了;但一天后,門德斯突然反悔,說要再加100萬歐。
周金輝咬牙同意。沒想到一天之后,門德斯又跟他說:
對不起,我們要1200萬歐了。
周當場就跟門德斯翻臉。他打電話給國安俱樂部總經理李明,李明正在德國和前勒沃庫森主帥施密特商談并達成了意向,周金輝讓他馬上跟施密特簽約。
周金輝躬身入局的2017年,正是中國足球泡沫的最頂點。
2015年3月,《中國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發布,改革要點是聯賽的商業開發與足球產業的發展。
一時間,綠地、華夏幸福、蘇寧、佳兆業等房企,紛紛殺入足球領域。連同先前入場的恒大、富力等,掀起了中國金元足球的新一輪競賽。
16支中超球隊,投資人是房地產為主業的超過十支。就中超聯賽的冠名,當時也是中國地產業最重要投資者:
平安集團。
2010年許家印買斷廣州俱樂部所屬權,只花了1億;2016年,張近東花了5.23億,才拿下江蘇俱樂部;到2016年年底,周金輝接手國安隊,花了35.5億。
2017年,中超的瘋狂到達巔峰——全世界收入最高的十位球員,有六人都在中超效力。權健老板束昱輝甚至放話:
不排除21億引進梅西。
國內球員也漲得不可思議。球員汪嵩前段時間接受采訪時說,當時國內球員只要能準確地將球踢到30米區域內:
就能被俱樂部相中,年薪300萬。
2014年,中超的轉會總投入才5.4億元人民幣;2017年,快速膨脹到30億元,是全球最燒錢的聯賽。
那一年,中超虧損總額超過48億元,平均每家俱樂部虧了2.8個小目標。
熱錢暴力式亂入,打破了中超轉會市場的正常生態。那段時間,在全世界足球經紀人眼中,中國人腦門上都寫滿了“錢多人傻速來”。當門德斯遇上周金輝,腦子里想的不是別的,就是想怎么狠狠宰上一筆。
2017年賽季,投入比其他強隊明顯少的國安,排名第九,是十幾年來最差的成績。周金輝很著急。為了北京國安,他也只能按照當時的游戲規則入局。
他派李明去德國,和多特蒙德談,想做一個國安隊隊史最重磅的交易:
引進奧巴梅揚。
奧巴梅揚是那個賽季的德甲金靴,正值當打之年。多特蒙德開價6500萬歐,國安還6000萬歐,并為奧巴梅揚提供2500萬歐年薪。
如果引進成功,奧巴梅楊將成為中超身價和年薪最高的球員,也是中超當時最大牌的球員。
雙方接觸了兩個月,交易即將完成時,發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足協出臺了引援調節費,引入奧巴梅楊,意味著國安得交6000萬歐的調節費給足協;第二件事,是恒大橫刺里殺出,給多特蒙德報了一個高于國安20%的價格。
全球都在向中國人哄抬物價。連中國人自己,也在幫他們抬價。那段時間,恒大俱樂部董事長劉永灼的口號是:
恒大看上的冠軍,你別搶。
周金輝終止了這樁轉會,轉而引入幾名性價比更高的外援。
3
2018年8月,高層領導找幾家中超俱樂部投資人,去國務院開會,討論中國足球職業改革。周金輝也去了。
在那之前,體育總局從中超中甲俱樂部選拔了50多個年輕球員,成立中國國家男足集訓隊。集訓隊不是把球員拉一起練球,而是把他們送到山東泰安一個軍營:
接受軍事化訓練。
球員們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十點左右睡覺。每天練的,是半夜緊急集合、20公里武裝越野等。
這可能是他們離開足球時間最長的一次。40多天集訓里,球員沒能碰一次足球。體育總局領導說,這是為了鍛煉球員的意志品質,強化為國而戰的堅定信念。
體育總局還有個方案,讓這批孩子中的U19組隊打中乙,U22組隊打中甲,國足直接踢中超:
給他們充分的鍛煉機會。
梅西、C羅也沒這么練過呀。足球投資人都傻眼了,說是職業聯賽,自己培養的球員,體育總局說帶走就帶走,都沒自主權了。
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有周金輝直接在那次會上跟體育總局領導說,領導,這樣做不合適。這種方法如果能夠進入世界杯:
那朝鮮至少能奪得10次世界杯冠軍。
后來,高層領導找周金輝談話,說周總,你當著這么多人面,頂撞體育總局領導不合適呀。
周金輝的回答是,領導,這個會討論的是中國足球的職業改革,如果光講領導愛聽的話,那是對中國足球的不負責任。
之后,他還在朋友圈,寫了一段200多字、措辭激烈的感慨。
剛接手國安隊的時候,周金輝邀請英超阿森納隊的老板來中國交流。
那個英國老頭說,北京城跟倫敦城差不多大,倫敦有5支球隊,北京就一支,文化上還不允許第二支球隊出現:
太羨慕你們了。
但真正做起來,周金輝才發現中超的市場開發度太低。而且更重要的是,作為球隊投資人,他不僅對球員沒有完全的自主權,連俱樂部的商業化運營,也沒有完全自主權。
也是2018年,中超公司宣布與耐克續簽了10年的球衣贊助合同。
耐克贊助中超本是好事。但中超公司簽的合同,耐克10年只給8億贊助費,和22億的產品部分價值。中超每年有16支球隊,勻下來每支球隊每年只能分現金500萬。
國安算過,如果自己找贊助商,光球衣收入,一年就有6000萬。自己最核心一塊收入,還被足協賤賣掉了。
投資人里,還是只有周金輝站出來反對這件事。他找到足協黨委書記、副主席杜兆才,當面說:
杜主席,耐克這合同,國安不可能同意。
杜主席說不行,中超公司與俱樂部有協議,如果不穿耐克球衣,一年要罰3000萬。
周金輝當場就說行,我先預繳9000萬給足協,算三年罰款。國安隊一定要穿自己選擇的球衣。
杜主席一看硬的不行,專門拉著當時的中國足協副主席李毓毅一起,請周金輝吃飯,周在飯前就先說了,杜主席,今晚咱們可以談足球,但是不能談球衣:
你要因為球衣這件事跟我喝酒,這酒,我就沒法喝了。
第二天,國安俱樂部自己做了一個T恤,周金輝去看球的時候自己穿上了,旁邊幾個同事也穿上了。跟隊記者拍到后,所有國安球迷都說要穿周總那件球衣。
那款球衣,只做了幾千件,一天時間,就被國安球迷搶光了。
球迷心如明鏡。
4
阿森納老板來中國那次,周金輝跟他聊了很多。臨走前,那個老頭還給了這個中超投資人一個建議,作為職業俱樂部老板,輸球后不要看球隊的賽后新聞:
尤其不要看新聞后的評論。
剛開始,周金輝并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之后的幾年,他才明白過來——球迷在憤怒之下,有些評論,是真沒法看的。
在金元時代,以中赫的資金實力,跟上海上港、魯能、恒大這種隊伍掰手腕,是很難的。這些球隊每年投入是20多億,是中赫的兩倍。
但中赫正式全面接管國安隊的2018年,他們拿下了足協杯冠軍;2019年,他們甚至一度離冠軍只有一步之遙,最終國安聯賽排名第二,成為中超:
史上積分最高的亞軍。
但有時候,球隊輸得莫名其妙,他也非常想罵人。有兩次輸球,他跟球隊說,把后臺系統評論全部打開,讓球迷敞開來罵:
我也想罵。
有一場比賽,他真的留言了。
2020年9月,國安在和河北華夏幸福的一場比賽里,巴坎布一個好的進球被判越位,最后時刻,國安隊還被判了一粒爭議性極大的點球。最終那場比賽:
國安被華夏逼平了。
那場比賽,連《人民日報》體育部都說,國安最后時刻被判的點球,值得商榷。
周金輝忍不住了。他在球隊公眾號后面留言炮轟,說裁判員的判罰如果沒有公正的尺度,傷害的不僅僅是球隊和球員,更會傷害到聯賽的基礎:
比賽可以輸,但是絕不容忍黑暗的存在。
那個賽季,周金輝說的“黑暗不會永遠籠罩大地”,成為那一年中國足壇著名語錄之一。
但這句話,在之后的兩個賽季,國安隊重復了一遍,又重復了一遍……
但烏云總有被吹散的一天,就像泡沫,也總有破滅的一天。
周金輝炮轟裁判的那一年,中國房地產恰好也走到了拐點。疫情重創了經濟,“三道紅線”也成為了壓垮中國房企的最后一根稻草。
華夏幸福首先暴雷了。接著就是恒大、佳兆業、富力、蘇寧……
財務告急,耗巨資的足球首當其沖成了被削減投入的板塊。后來的賽會制和“中性名”政策,讓很多俱樂部營收驟減;一片反腐聲中,很多投資人也不想再趟渾水,迅速拋棄了足球。
從2020年1月至2023年6月,有39支中國職業聯賽球隊解散,其中不乏征戰中超賽場多年的隊伍。比如江蘇蘇寧隊,奪得2020年中超冠軍后108天,宣告解散。
當時的“中性名”政策,北京國安隊也得改名。周金輝面前就兩條路,要么改名,要么讓中信集團退出,自己全部接下俱樂部的股份,這樣北京國安就能保住自己的名字了。
改名這件事,他覺得國安球迷肯定接受不了。他自己也接受不了。
2021年,周金輝跟中信說,我們兩個股東都有投資的義務。不管誰把球隊接過去,都意味著巨大的犧牲。要么我退出,給你一些支持;要么你退出,給我一些支持。
中信說,我們也知道你很困難,我們對球隊也有虧欠,但國企有規定,我們真的無法繼續支持了。
那個時候,周金輝在崇禮投資的冰雪項目太子城,因為疫情已經遇到了巨大困難,中赫的現金已經入不敷出了。
周金輝還是選擇獨自接下這支球隊,為這座城市的球迷,保住了球隊的名字。
5
2018年7月,北京國安在主場迎戰天津權健。工人體育場屋頂一塊大鐵板突然掉了下來,落在了最后一排座位后面。
這件事讓周金輝想起來都后怕。假如鐵板再往前10厘米,最后一排十幾個球迷,可能就都得遭殃。
作為向新中國成立十周年的獻禮,北京從1958年開始興建十大建筑,工體就是其中之一。1959年8月,趕在國慶前,工體就建設完成了。
工人體育場在當時非常先進,是中國最大的一座綜合性體育場。五代國家領導人都在工體的主席臺出現過。這樣的地方,全中國除了天安門城樓,也就只有工體。
工體還承載了這座城市的記憶、情感和身份。上世紀90年代,北京國安在工體相繼戰勝AC米蘭、阿森納等國際知名球隊。“工體不敗”,成為一代北京球迷的集體記憶。
只是,經過了50年的風吹日曬,工體老了。2007年,為承辦北京奧運會賽事,工體進行了結構加固。這延長了工體12年的使用壽命。
但到了2018年,工體又一次接近超期服役。看到掉下來的大鐵板,周金輝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或許可以原地復建一個新工體。
2019年,周金輝給北京市總工會的領導建議:把錢花在改造加固上,還沒有原地復建一個新工體省錢;北京沒有專業足球場,中赫可以建一座世界級專業足球場。
更重要的是,國安有自己的球場,完全可以通過球場和俱樂部的一體化運營,將球場和球隊的品牌價值都最大化:
走出一條足球俱樂部自我造血的新路。
2019年,工體改造復建迎來了契機,中國獲得了2023年亞洲杯的舉辦權。工體將作為亞洲杯開閉幕式、揭幕戰和決賽的場地,亞足聯希望北京有一個更現代的、沒有跑道阻隔的專業足球場。
周金輝那個大膽的設想,獲得了北京市的認可。
政府采用PPP模式,產權還是屬于北京市總工會,中赫負責投資,不花政府一分錢。建成后,中赫來經營,每年給工會繳納特許經營費。40年后,無償移交給政府。
2019年12月,國安在老工體完成了最后一場中超比賽;2020年8月,工體正式啟動改造復建;然后經過兩年多建設,面臨前所未有資金壓力的中赫,按時完成了新工體的改造復建。
2023年4月15日,2023賽季中超聯賽迎來開幕式——在改造復建后的新工體舉行,這是新工體首次開放迎來觀眾。
這一晚,從北京的各個角落,5萬多人匯聚而來,猶如一條綠色的河流,涌入了新工體。看臺上,飄揚的旗幟、圍巾墻、用手機電筒組成的“星海”……
經過了3年的改造復建工作之后,這座全新的工體以北京球迷熟悉的面貌滿血歸來,成為一座更現代化的專業足球場。
整個2023賽季,國安的新工體,以43769人的場均觀眾,超越了國安主場史上最高的41801人(2019賽季),成為了全亞洲最火爆的主場。
去年新工體北京國安的第一個主場比賽,周金輝也在現場。大部分國安球迷看到復建完成后的球場,和球員距離如此之近,球迷們都很興奮,整個球場山呼海嘯:
這是哪兒?北京!我們的球隊是,國安!
有那么一瞬間,周金輝感覺到一點激動。但那種感覺,很快飛逝而過。
他知道,自己即將迎來更大的挑戰。
借著工體改造復建契機,在運營好新工體的同時,實現俱樂部良性發展,是他過去幾年的心血和愿望。
能夠為一名去世的女球迷楊雪封存座位,也是因為國安和其他俱樂部不一樣——大多數中超球隊的球場都是租的,而北京國安,是極少數球場和球隊都由同一個股東投資并運營的俱樂部。
體育場歷來有“白象效應”——白象很高貴,但飼養起來很麻煩,吃得多,會帶來巨大的負擔。
這一次,北京市給了民企中赫這機遇,中赫也扛住了重擔,最終把寄托著幾代北京人記憶的工體,復建成功了。
新工體不僅僅是一座球場,也是一個地鐵上的商旅文體綜合體。2024年6月,配套部分的綜合體也將竣工。作為投資和運營方的中赫,已經看到了曙光,同時,更大的挑戰,還在后頭。
6
2020年5月,周金輝參加了一個飯局。在北京朝陽公園旁邊一個會所里,有七八個人坐在一起,吃了個飯。
飯局上,有恒大董事長許家印、萬達董事長王健林、蘇寧董事長張近東、富力董事長張力、河南建業董事長胡葆森、佳兆業的總裁麥帆等。
他們全都是中超的民企投資人。
這時武漢疫情剛剛結束,飯局上,大家談笑的,還是幾十個小目標,以及對未來的憧憬。
幾年過去了,再看當時飯局的照片,讓人感慨萬千。照片里,現在還在堅持投資足球的人:
只剩下周金輝一個人了。
回過頭看,周金輝說,足球是一項現代商業體系下的競技體育,它即是一個投資,但又不能完全當成生意來做,這里面既要真正地熱愛足球,又要遵守必要的商業和足球規律,還要能夠承擔長期的虧損投入。
他也是一次次被現實痛擊。周金輝后來感嘆,投資足球的這八年,仿佛過了八十年。所有預想不到的事,經濟周期,樓市下行,疫情防控,足球反腐,等等等,在這八年當中,全都經歷了。
其實人生總會有一些這樣的時刻:你一遍遍問自己,自己的堅持,究竟是為什么?
今年新賽季開賽前,一個中午,周金輝自己去球場看了看。到了球場,他跟助手說,別跟著了,我想自己下去走走。
助理沒有下去,而是在看臺上等了一會,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在巨大的“BEIJING FC”背景下,周金輝一個人走到球場中央,背影看上去有點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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