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剛毅
脫韁之馬
溪流是從大山心窩逃出的
脫韁之馬,跑啊奔啊馬不停蹄
在一處高高的懸崖上,這群野馬
沒收住腳步,片刻不停頓
十匹、百匹、千萬匹……奔跑下去
奔跑成一條氣吞山河的瀑布
一條白亮亮的韁繩,卻勒住了
一隊隊蠢蠢欲動的大山馬群
有些雨滴……
有些雨滴是奇特的
不像春雨瀟瀟灑灑豎著下
不像夏雨嘩嘩啦啦斜著下
不像秋雨溫溫柔柔飄著下
這些雨滴種類多多,譬如
稻穗、豆子、玉米、麥粒……
鋪天蓋地灑向萬物之靈
——人類,滋潤脆弱的生命
它們橫著下,迂回曲折地下
轉彎抹角地下……
每轉一個彎、繞一個角
都閃著汗水和智慧的光澤
稻田麥畦的云朵
紛紛揚揚下著雨,一場又一場……
鐵家伙
鋤頭、鐮刀、菜刀
這些鐵家伙的牙齒鋒利無比
什么咬不動?
全身硬得找不到一條罅縫
柔如少女的水
是它的冤家,沾上就脫不了身
悄悄把小朵烏云搬上去
安營扎寨不走了
鐵,脫了一身皮,仍走不出
疲軟的戀情
那個日子像花朵凋零了
那是一朵烏云落下一場甘霖或一陣冰雹
那是一棵楓樹把一枚枚金黃葉揮霍一空
那是一場大雪帶來了冬天淹沒了世界
一條春天小溪是我流下的淚找不著方向
那個日子像花朵一樣凋零了,如今
灰燼里誕生的秋果馥郁四溢
風擁著一朵朵飽滿的烏云
俯下黑美人的身子
悄悄湊向大地
閃電,爆響一個驚天動地的吻
愛的磁性是永恒的!
俯下身子就直不起來,不知不覺
它臥成一條曲折蛇行的江河
一聲鳥鳴
一聲鳥鳴,啄醒清晨的我
一扭頭目光逮住這個精靈
多么巧!多少幸運!
在高樓林立、汽車轟鳴的城市
還有一聲如露珠新鮮的鳥鳴
可它歇腳的陽臺不是深山密林
是柵欄是瘦骨嶙峋的手臂
沒有花香沒有綠葉也沒有山澗
多希望我伸向它的手是一枝青柯
讓驚恐小鳥棲息片刻
在花的河流上
在花的河流上
一只只蜜蜂是最辛勞的纖夫
沿著春風的岸
唱著嗡嗡的勞動號子
掮著一只甜蜜小舟逆流而上
駛過風雨的漩渦
雷電的暗礁
和九曲十八彎的河道
駛向一座黃金碼頭
會飛的花
蝴蝶——
這朵會飛的的色彩斑斕的花
雙翅拍打著春,拍打著夏
秋天就不再舞姿翩翩了
別的不會飛的花
紛紛端給秋以熟果
而會飛的花
不會結果
這朵會飛的花沒有根
沒有擁抱黑油油土地的根
只有比自己身體大得多的
美麗無比的翅膀
每個人都是一棵走動的樹
每個人都是一棵走動的樹,千姿百態
身體內藏一盤盤唱片,一迭迭年輪堆積
誰也看不到摸不著,各自心照不宣
褐色、青色的樹皮密封了隱秘
沙塵暴也掀不動它們根須抓牢的忠貞
每棵樹都是歌唱家,當愛之唇如唱針
吻上內心的唱片,春天就來臨了
青枝綠葉、百花爭艷……
一曲曲歌聲飛揚起來,山溪般漫溢
高昂的、悠揚的、舒緩的歌傳來了
枝條的手臂舞起來了,葉的手
鼓起了掌,因歇不下來
巴掌往往拍紅,在悄然而至的秋風中
一座大山的春天
羅霄山脈剛甩開厚重的白袍,山花就急匆匆
怒放春天,這輔天蓋地而來的潮汐
淹沒了誰的視野和心田
無數山花撅起小小紅唇,向誰獻上?
她野性十足唱起一支亙古而又新鮮的歌,充
盈峽谷
嚶嚶伴唱的是知音
小小紅唇啊,令人想到戰士殷紅的血
和巖縫里滲出的紅色故事
山花的白,映照那年戰士受傷后
秋葉般憔悴的臉。好像春的色彩
是五顏六色,像天上的彩虹,但不是稍縱
即逝
綿綿春雨里,落寂已久的
山溪彈起了琴弦,心里的歌如山風彈響樹葉
珠淚點點的一株株紅杜鵑,對突如其來的
幸福和愛情不知所措,春陽里
她們羞答答的模樣令人忍俊不禁
一條潔白的哈達,敬獻給帶來明媚春光的人
那人已不見蹤影
呼吸
大地深處,是種子萌芽急促的呼吸
山野里,是花蕾綻放悄悄的呼吸
河流底,是魚兒與浪花嬉戲時緩時
疾的呼吸
書桌上,是字與詞連成行的汩汩山
溪的呼吸
稿紙上,是一片皚皚白雪留下一行
足跡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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