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今天有個讀者發給我一個鏈接，講的是某地交警深夜貼單子罰款，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留言區里一片叫好，認為交警做得好。

在這不久前，還有一個視頻，講的是幾個交警生拉硬扯一名騎電動車的女性，留言區也是一片叫好，認為交警做得對，因為該女子沒戴頭盔，事后幾名交警受到了所在單位的批評，當地交管部門向公眾道歉承認存在執法過度問題。

類似這樣的社會事件報道這兩年是比較多的，我們現在簡單分析一下人們的心理活動。

交警治理違章是沒有問題的，也應該得到理解和支持，但是深更半夜貼條子，是不是不合適？城市里貼條子有個不成文的慣例：晚上交警下班后，早上交警上班前，這段時間只要不影響安全、不阻擋別人的車，白天不讓停的地方，晚上是都可以停的，因為我們的城市規劃、車位規劃是遠遠不夠的，對此管理部門和交警也都心知肚明，只要你在交警上班前把車挪走就行了。

此前曾經看過一個視頻，一個咸陽的小伙子，因為被“伏擊”式執法，很短的時間內被貼了三次條子，第四次正好碰到交警在貼條子，這哥們兒上去把交警打了一頓，邊打邊罵，一個背投把交警摔了個腦震蕩，最后被嚴肅處理，類似這樣的事情其實已經很多，足以說明社會矛盾所在。

任何一個有車的人都經歷過停車難和一不小心就被貼條子的經歷，而很多執法例子也令人五味雜陳：洪水來了，收費處還在有條不紊地收費，洪水過后，車輛都報廢了，交警還在給那些車子貼條子……這樣的收費和執法，只能讓人覺得那句“罰款不是目的”咋看都像此地無銀式的宣講，這種例子很多很多，我認為凡是正常的人，都能得出一個民眾生活不易的印象，所以我對那些在評論區給交警點贊的網友是想不通的，看他們那義憤填膺的樣子，怎么感覺好像罰款也有他們的一份？

再說第二個例子，雖然那女子違規了，但也并不是多嚴重的事情，三五個壯漢拉扯一名弱女子，連他們上級都覺得過份了，網友卻在叫好，這給我的感覺也是奇怪得很，明明自己也是弱勢群體的一員，卻總喜歡站在強者的立場上當吹鼓手，這么賤的人也就只能在咱們這里見到了。

人們的變化是有軌跡可循的。

我以前講過一個例子，我的一個讀者，疫情初起時他很熱衷于社會公益，做了不少幫助人的好事，但是到了后期，他在留言區說，他疲憊了，只想躺平，只想看大家輪流被封、輪流倒霉的慘相，我反問他如果別人看他的笑話怎么辦，我原本以為這個反問能刺激到他，沒想到他說：無所謂，看就看吧，反正最后大家一起完犢子，早一天晚一天的無所謂……

此后還多次跟一些讀友討論過大家的心理變化，其中很有參考價值的一個事件是大家對俄烏戰爭的看法，那些原本就支持俄羅斯的人到倒沒什么變化，還是油鹽不進，反而起變化的是那些支持烏克蘭的人，也越來越相信陰謀論和節奏文，要知道他們原本是最倡導獨立思考的一群人啊，如今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客觀理智，我之所以對這個現象比較看重，是因為我覺得這部分人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國民間本來就少而可貴的一群人，如今卻看著他們走向沉淪，有錐心之痛。

再接下來就是文章開頭講的例子，看到的是如今的人心、人們的想法和做法，都好混亂，給我的感覺是價值評判體系在失守，造成這一崩坍的原因是因為現實的生存壓力讓人們正在逐漸失去對美好事物的期待，而人，一旦看不到希望，就容易信念崩塌，什么事都做得出來，那些投資失敗者駕車沖向人群的做法正是這種心理的寫照。

我個人最近兩年多的觀察是：一直以來我們都需要掙錢，尤其疫情這幾年，更是如此，所以在我看來，既然疫情之后大家的收入都銳減了，那么就該加倍努力去搞錢才對，但是我看到的、感覺到的，卻是大家似乎在收入銳減的情況下，搞錢的興趣沒有以前強烈了。

剛解封那段時間，隨著人流量的增多，大家似乎新鮮了一陣子，各個景點人流暴漲，一派繁榮的景象，但是也就那一陣子，現在又歸于平淡了，雖然街上熱鬧了，但是找不到工作的朋友卻多起來，固然依然有很多旅游的人，但我認為并不能說明問題，因為現在我們依然還在吃改開的紅利，改開的慣性還在，但終究我們得接上這慣性，或者重新啟動這巨輪，不然未來怎么辦？

收入降低，失業高企，都會讓人們緊張，緊張之余，為了保住飯碗，很多人會昧著良心說一些以前不會說的話，而還有的人因為看不到希望而開始胡作非為，雖說這種“胡作非為”目前僅僅停留在網絡上，但是不難看出造成的反智現象、殺善現象正在形成一種精神文化。

這種情形讓我想起古拉格里的人，那里的環境已經非常嚴酷，但越是環境嚴酷，人們的惡行反而越令人觸目驚心：少年們仗著身體好搶奪老年人的食物，強奸女性，而中老年人一旦抓住他們會壓斷他們所有的肋骨直至死亡，因為看不出外傷，殺人者也可以逃脫制裁……

曾有蘇聯的社會學家寫文章分析發生在古拉格的種種暴行，他的結論就是，環境越惡劣，人性越可怕，為了生存人可以犯下所有最可怕的罪行。

所以我的感慨就如本文標題所言。

從精神沉淪到行為沉淪是有一個過程的，我希望我們的國家，我們的社會，能為民眾提供更多更好的工作崗位，更高的收入，更多的希望——畢竟希望才是最可寶貴的東西，希望比黃金都珍貴，金子生不出來金子，但是希望可以生出更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