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達)這張拍攝于偽滿時期的老照片,呈現的是牡丹江市滿洲鐵路醫院。它的原址位于牡丹江市日照街、西二條路和西三條路之間,小樓早已被城市化車輪碾壓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北方工具廠職工宿舍106棟。
(偽滿時期牡丹江市滿鐵醫院)
這座對于城市來說有著特別意義的小樓,曾與牡丹江市命運息息相關,其背后的傳奇故事和特殊經歷,直到今天仍然牽動著牡丹江人情感。
開國將軍李荊璞憶舊
時光回溯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李荊璞將軍應牡丹江市的邀請回到了故鄉,是為《牡丹江史志》的撰寫提供歷史資料的。
李將軍和隨行人員一同來到了曾經的牡丹江省軍區司令部舊址——牡丹江市滿洲鐵路醫院。經過歲月流水般的洗禮,那座依然矗立著的綠色小樓,已然斑駁破舊,盡顯靜寂蕭條之感。
一位隨行人員向李將軍詢問起當年“雙槍市長”的故事時,李荊璞哈哈大笑起來,說:張靜之將我刻的蘿卜章,蓋在他寫的委任狀上當官印。我以此為憑,跨著雙槍闖到牡丹江市政府,沒想到還真的將政府大權奪回到人民的手中。
老將軍回憶道:進駐滿鐵醫院這幢小樓的第一天,我們最先組建的是牡丹江省臨時省委,選舉我任書記。在省委第一次會議上,商定了將要開展的三項重點工作。第一,掌握軍權,大抓武裝隊伍建設。第二,培養我黨急需的革命骨干力量。這次會議商定的最后一項工作,才是我去接任牡丹江市市長。
李荊璞將軍像
經過短短幾天的緊張工作和戰斗,初到牡丹江的共產黨人就建立了自己的武裝,掌握了牡丹江市政權,與敵偽殘余勢力較量的第一回合,初戰告捷。
隨著黨中央派李大章同志來牡丹江任省委書記,劉賢權同志到任省軍區副司令員,黨政軍領導力量迅速增強。在省委的堅強領導下,反霸斗爭及清算敵偽財產工作進展順利,工廠陸續開工,商店恢復營業,集市貿易興旺,牡丹江市和整個吉東地區的政治、軍事、經濟形勢日益好轉,這是開創牡丹江革命根據地的有力保證。
1946年1月,在李大章同志主持了牡丹江省軍區黨委會,要求落實上級部署,重點研討剿匪工作方案。2月渡海而來的田松支隊來到牡丹江后,牡丹江軍區調集兵力,南路剿滅鄭云峰、馬喜山匪幫,北路消滅丁德山、高永安、李開江、張德振匪部,東進戰役結束后,牡丹江周邊的土匪被肅清。
5月15日凌晨,牡丹江市的國民黨頭子姜學瑢、王超,帶領300多個土匪趁夜潛入牡丹江,向軍區司令部、保安處和軍政干校發起進攻,李荊璞在省軍區司令部的中二樓坐鎮指揮,徹底平息了這場由國民黨反動派聯合土匪精心策劃的反革命武裝暴亂。
不久后,李荊璞調任佳木斯軍區任職。
原警衛連戰士說小樓
牡丹江軍區司令部因是市內重要的軍事要地,一直籠罩著厚厚的神秘面紗,這座小樓的背后隱藏怎樣的秘密,聽聽知情人的娓娓道來吧!
曾在軍部擔任過警衛員的宮文昌回憶,位于滿鐵醫院的牡丹江省軍區司令部,院內共有三棟兩層樓房,操場很大,分作南樓、中樓和北樓。
劉賢權副司令、田松副司令、政治部住在南樓。
中樓的二樓住著李荊璞司令員與新婚妻子胡丹生,陶雨峰副司令員及愛人邢德凡,和王亞東科長夫婦也居住在此。中二樓東頭是警衛員的房間,二樓樓梯口是警衛室。
司令部的警衛營住在北樓。
中樓的警衛排長是王根銀,他領導著15名警衛戰士,其中,李荊璞司令有8名專職警衛員。
周保中、王一知與抗聯88旅同志
后來,司令部來了許多新首長。王一知是周保中將軍的愛人,她從蘇聯回國后,也住在中二樓,他們的小女兒周偉(昵稱,加利)當年只有四歲,非常可愛。
李兆麟將軍在哈市道外水道街被國民黨特務暗殺后,他的愛人金伯文也來這里住下。她的身邊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約四、五歲。當金伯文同志把兆麟將軍被殺害時的照片給警衛戰士看,大家都感到非常痛心。
宮文昌當年是內勤警衛員,擔負著保衛幾位女首長和孩子安全的任務。他除了隨女首長外出執勤保衛外,主要是在家打掃房間衛生,洗衣服、燒茶端飯、上街跑腿。令宮文昌最為頭疼的就是當孩子頭,孩子不懂事不好哄,一天忙到晚,累的要死。
北山賓館再遇日本人
在滿鐵醫院回憶了在牡丹江市的戰斗歷程后,回到北山賓館休息的李荊璞將軍仍心意難平,他奮筆疾書在稿紙上寫下了《奪取牡丹江市政權和剿匪工作回憶》這行文字……
在那個夜晚,北山賓館的宴會大廳里彌漫著歡樂的氛圍。李荊璞設宴,款待那些聞訊趕來的親兄弟,以及曾經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救過他性命的廖大善人的女兒。親人們久別重逢,心情格外激動,他們舉杯暢飲,盡情傾訴著彼此的思念之情。
正當大家沉浸在歡樂之中時,微醺的李荊璞卻突然“呼——”地站起,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幾位剛剛進入餐廳的客人。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向雙腿間反復做著“掏槍”的動作,引得眾人一陣緊張。大家聽清來人的說話聲音時,才發現他們是與李荊璞有著血海深仇的日本人。侄子李國俠見狀,忙走上前去安慰李荊璞,道:“現在中日友好了,不能再把他們當敵人啦。”李荊璞緩了緩神,忽然大笑道:“哈哈,既然已經中日友好了,那就給他們留條命吧,喝酒……”
圖來自網絡
宴席間,李荊璞還表達了自己的一個心愿。他表示,在他百年之后,一定要與寧安縣蓮花泡戰役中犧牲的東北抗聯第五軍老戰友們葬在一起,繼續與他們并肩作戰,共同抗擊日寇。
轉眼間,李荊璞和老伴胡丹生又踏上了返京的旅程。當時牡丹江沒有民用飛機,他們只能乘坐火車回去。政府接待辦人員將兩位古稀老人送上了火車的硬臥車廂后,二老才發現他們都是上鋪,李荊璞剛剛做完手術不久,身上還背著一個尿袋,上下臥鋪對他來說異常困難。
7個小時后,李荊璞夫婦在哈爾濱站下了車。抗聯戰友黑龍江省省長陳雷親自到車站迎接,并將他們接到了省政府招待所住了一夜。第二天,李荊璞二人乘坐18次特快的軟臥回到了北京……
80年的時光悄然流逝,滿鐵醫院小樓見證了牡丹江市從淪陷到光復,再走向新中國的滄桑變遷。盡管滿鐵醫院小樓已經消失,但它所留下的紅色基因卻如同珍貴的火種,煥發著強大的生命力在這座城市中蔓延開來,深深扎根于人們的心中,一代又一代地賡續傳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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