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最早的商業形態,零售業一直存在著一些定式思維,如“價高=高利潤”。在該理論指導下,全世界主流企業都朝著高定價,高毛利方面狂飆,此中確實也誕生了許多堪稱偉大的公司,站在在利潤之巔收獲滿滿。
只是當我們重新回顧商業史時,會發現商業邏輯并非上述那般簡單淺顯,以“實惠+高周轉”模式造就了一個個商業帝國,其成就毫不遜色“高附加值”企業,如全球矚目的山姆會員店,Costco到日本的無印良品,再到我國的名創優品,均放棄了高品牌溢價模式,追求極致的質價比,也成為了行業佼佼者。
無獨有偶,在2024年618期間就低價與高價曾進行了廣泛熱議,言辭激烈者批判以拼多多為代表的電商平臺主打“低價格力”,這會讓制造企業無利可謀,更有甚者認為拼多多的質價比電商將毀掉我國制造業。
爭議究竟是聳人聽聞還是事實果真如此呢?我們核心觀點:
其一,零售之路并非品牌溢價一條;
其二,當前我國白牌崛起,消費者用錢包投票,新的消費趨勢下,價格力和性價比權重提高;
其三,Costco們的成功,企業往往以實惠撬動消費者,進而通過倒逼供應鏈和重組商業模式獲得成功,低價在新的商業模式中具有必要不充分性。
極致性價比:優衣庫和Zara的成功之道
篇幅原因,本文首先聚焦在服裝行業。
普遍認知中,高價意味著產品有巨大的品牌力,品牌營銷講師們將此視為“品牌溢價能力”。
只是高價就必然等于高毛利率嗎?本文以優衣庫和Zara為例,在《UNIQLO和ZARA的經營學》這本書中我們找到了反面例子。
最初研究Zara和優衣庫時,我們本能會覺得這是一個薄利多銷的典型例子:企業設置行業“地板價”,以此提高獲客能力,最終以規模效應實現巨額利潤。
最初看到中泰證券制作的行業平均毛利率對比時,我們是十分詫異的。盡管Zara和優衣庫定價已經十分保守,但產品毛利率對比行業平均水平仍是不遑多讓,如Zara定價基本是同行的一半,毛利率水平卻大于同類。
這到底是為何呢,低價換回來仍然是高利潤,品牌溢價理論在此失效。
我們注意到了行業的折扣率,雖然企業最初定價都鉚足勁往高了報,但在庫存積壓之后(在時尚潮流轉瞬即逝的背景下),又往往要低價去庫存以緩釋現金流壓力,此部分成本就會轉嫁在企業成本之上。對比之下,優衣庫和Zara的折扣率乃是非常之低的,換句話說高定價不一定意味著高毛利率,相反還可能會被動承擔高庫存的成本風險。
《UNIQLO和ZARA的經營學》這本書對服裝行業提出了自己獨有的看法,我們歸納歸納為:
1)盡管有各種研究人員在密切跟蹤分析和研判時尚潮流,但必須得承認準確預測潮流是幾乎不可能的,尤其進入社交媒體時代后,網紅崛起,潮流衍射共振,傳統時尚中心歐洲頂尖設計師的權威被削弱,流行時尚話語權走向平權化,潮流走向變得更加不可捉摸;
2)如果誤判潮流,“賣家”就要承擔巨額的交易成本,包含但不限于庫存成本,機會成本,其中一部分被賣家直接承擔(過季折扣力度非常之大),另一部分通過價格被轉嫁給消費者。
簡單來說,企業定價除了一部分所謂的品牌力之外,其余大部分乃是消費者的被動承擔的“潮流預測過失成本”。
那么Zara和優衣庫又是如何走出新路子呢?
既然時尚趨勢不可能精準預測,且產品上市越久越有淪為“尾貨”的風險,優衣庫和Zara采取了自己特有的性價比公式:
優衣庫性價比=質量/價格,以生產基礎款休閑服為主(不受潮流影響),規模效應分攤成本,使得同等質量水平價格最低,以高性價比商品聞名(俗稱高品低價);
Zara性價比=時尚/價格,作為快時尚品牌,Zara緊貼時尚風向(如面料,花色,款式等等),為避開押錯注風險,Zara乃是突出”快字訣”當先,如把最初策劃到上架的時間從6-9個月縮短到約2個月,這就可以收獲第一輪的時尚趨勢紅利,又比如采取測試銷售模式(先上新25%的新品,測試市場效果再決定下一步規模)。又放棄大量銷售機會,以少量、多品種、最新流行為生產策略,通過高速流轉預測錯誤成本,以低價撬動用戶的時尚獲得感。
雖同為服裝企業,優衣庫和Zara均是通過模式創新,從不同側面將低價視為核心競爭力,與此同時又通過重組產業鏈(兩家企業對制造和零售端都具有高度的控制權),打造了一代商業傳奇。
作為線上零售化程度最高的品類之一,我國服裝業在最早期產生過復制Zara和優衣庫的萌芽。彼時涌現了裂帛,韓都衣舍,戎美為代表的電商原生品牌,以低價迅速走量,產品周轉效率十分之高,又依托江浙地區產業鏈,緊隨國際潮流,引一時風氣之先。
只是隨后出于IPO且受品牌營銷大師們的鼓動,線上品牌紛紛要提高“品牌力”,簡單來說就是線下開店,大打廣告,同時產品價格帶上移。
在經營的十字路口,這些企業選擇了最老套的路子,如此干脆丟掉了自己的核心競爭力(線下走貨速度慢),價格帶上移又稀釋了自身的性價比,上述品牌除戎美IPO成功外,裂帛和韓都衣舍均未能成功登陸資本市場。
行業內外定式思維之嚴重足可見一斑。
忘掉品牌高溢價力,靠極致質價比復刻 Costco
兜兜轉轉十余年,行業又走到了新的路口,究竟是聲討拼多多為代表的線上企業主打質價比,執拗于追求“品牌力”,還是要大膽擁抱這一新變化呢?
價格力的反對者們認為,一味追求低價會嚴重制約企業利潤,還會嚴重危害行業的健康有序發展。若此假設為真,在行業層面將會表現為:價格帶下行,利潤超薄。
當我們用宏觀數據驗證上述駕駛時,卻發現理論與結果難以自洽,當前我國服裝行業價格帶正逐漸上移(CPI進入明顯修復通道),另一方面限額以上服裝零售同比增長仍然略顯沉悶,此部分商品總需求仍然較為疲軟(年商品零售總額在500萬元以上企業),簡單來說行業總需求正在悄然上行,只是規模以上企業并未從此攫取到足夠利益。
總體上消費者對服裝的需求十分旺盛,但對規模以上企業(品牌力升級的主力)的興趣仍屬寥寥,那么支撐CPI需求的產品究竟是什么呢?
我們想到了白牌。
白牌,我們通俗認為是”沒有牌子的商品”,用戶對其選擇往往側重于性價比。貝恩咨詢對此有如下表述:
一個市場從初期到發展成熟的過程中,消費者愿意為品牌支付的溢價會不斷升高,從白牌充斥的散裝市場進化為由品牌主導的高集中度市場。然而,隨著品牌對市場的滲透進入瓶頸,消費者愿意為品牌支付的溢價也會到達頂點,保持平穩甚至會有所下降。
互聯網發展之后,制造商可以直接觸達消費者,很大程度降低了渠道和營銷成本,其后乘移動互聯網東風C2M模式得以壯大,拼多多便是以白牌商品起家和著稱,以有今日之規模。
考慮到我國白牌商品發展較晚,相當部分仍在“限額以上零售”序列之外,這也就可以解釋上圖中我們的困惑,消費者對消費以及消費升級并未躺平,而是將白牌視為消費模式。
拼多多們的低價格措施并未給制造業帶來“滅頂之災”,相反主動擁抱新變化的商家在此是獲得了需求暴漲紅利的。
當主流咨詢人士仍孜孜不倦號召企業大做高品牌溢價時,消費者開始用錢包投票,越發傾向于高性價比商品,且此部分商品的價格中樞受需求膨脹影響又是在潛在上行的(CPI上行的重要推手)。
這也能從東吳證券的報告中得到進一步驗證,見下圖
近幾年我國人均服裝消費支出占人均總消費的比重在明顯下降,但支出總金額在企穩回升,表現在消費行為越加保守,對商品的選擇也越有主見,對品牌力的營銷手段影響的概率越來越小,“平替”越來越多出現在各大社交媒體中。
白牌商家的崛起應非偶然,而是長期趨勢。這與此前的日本消費市場非常類似,彼時日本經濟經歷多年繁榮,居民消費越發理性,去品牌化開始逐漸成為社會風潮,無印良品也就應運而生(彼時無印良品的去品牌化也就是今日的白牌)。
如今被我國零售界膜拜的Costco,其經營理念為“致力于以可能的最低價格提供給會員高品質的品牌商品“,質價比成為企業的最鮮明特征,維護價格力的手段除市場熱議的會員費之外,自有品牌功不可沒,如前文無印良品去品牌化如出一轍,均追求產品本身,拒絕品牌升級(貝恩咨詢認為廣義的白牌也包含自有品牌)。
至此我們就對我國的零售市場有了新的認識:
1)消費者行為趨于理性升級,越發側重性價比;
2)主打性價比的白牌類商家的零售權重將持續放大、
3)主打品牌力溢價的空間將越來越小。
在當前特殊時點下,上述趨于與傳統思維下的品牌升級理論相碰撞,就會產生許多似是而非的觀點,最近的一系列風波生逢其時。
理清楚路線問題之后,就不難發現零售業并非品牌溢價一條路可以走,低價也不應該被妖魔化,白牌作為零售市場重要組成部分不應該被輕視。
在線下零售時代,企業要通過對產業鏈的把控和對消費者觸達雙重工作,以高速成長實現資本的快速積累,并推動門店的擴張。
其模式的“快”,依托于產業鏈的把控,但受限于門店的數量。相比之下,當前我國白牌商家所處環境更為優越。
以拼多多為例,其多年經營下的“高質價比”特征已經深入人心,也是眾多平臺電商中唯一始終堅持C2M模式,將白牌視為的平臺,更為重要的是平臺至今仍處在高速增長周期,商家可以在此獲得規模效應,以進一步攤薄成本。
在上一個十字路口,韓都衣舍們選擇了“升級品牌力”,錯過了PC時代的重要機會,如今我們又站在新的路口,仍然有聲音在鼓動走“品牌力溢價”道路,這是非常不應該的,想想Costco們的成功,再看看品牌溢價升級道路上的“累累白骨”,我們心中應該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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