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寫/王子伊
編輯/計巍
患病后給學生上課的朱銳 圖|新華社
8月1日,哲學老師朱銳去世。今年,癌癥晚期的他因堅持授課為眾多媒體關注。
作為一個上過他通識課的學生,我眼中的朱銳是立體的:他沒有老師的架子,天真、歡快,閃閃發光。正因不是“神”,是有血有肉的、可愛的“人”,他的離開才更令我們悲傷。
這些年里,朱銳不止一次講過蘇格拉底之死,“哲學家是不懼怕死亡的?!比欢?,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看似平靜的話語,在真正面臨死亡時到底意味著什么。
這些天,我和朱銳的學生們聊了聊我們眼中老師的樣子,以及他在我們身上所產生的那些影響。
朱銳離開了。最后的時刻,他與死神爭奪課堂。病床成為他的講臺。他骨瘦如柴、聲音沙啞,但一雙眼睛極亮,仍在“求真”。
他又好像沒有離開。以后的日子,我們與遺忘爭奪他。那些曾點亮的光,留了下來。并且,我們猜想,或者期待,這些光會照亮更多的人。
生病后,朱銳上課時會戴上手套、帽子,拄著登山杖圖|受訪者提供
注定會被“打斷”的課堂
2023年秋日的一天,碩士生胡可欣如期奔赴中國人民大學的一堂哲學課。
那天,她記得,講臺上的哲學老師朱銳談到了古希臘悲劇中的酒神精神。講到激動時,他站了起來,面向學生,張開手臂,扔掉了手里的登山杖。
這個登山杖是朱銳生病后用來支撐自己的拐杖。
在哲學領域一般意義上的闡述里,酒神精神是在凸顯釋放理性壓抑的自然力量。那一刻,胡可欣覺得,老師甩掉了那根象征著生命力衰敗的登山杖,迸發出了一種強大的生命力。
這樣的生命力的背后是死亡的追趕。2024年4月2日,朱銳告訴學生們,自己決定停止化療。醫生的電話再也不會打斷他的課堂。他的語氣平靜:“這不是說我痊愈了,是因為治不好了,干脆就不治了。這下,我就能每次都來給你們上課了?!?/p>
2022年8月底,朱銳確診癌癥晚期。醫生告訴他,留給他的時間還有5年。治療一年后,朱銳重返校園,承擔起一學年的授課。
胡可欣知道,朱銳的哲學課是注定會被“打斷”的課。不再是電話,而是不知何時到來的死亡。今年春天,她記錄下朱銳課堂的片段,配文“因為哲學家是不懼怕死亡的”,獲得近3萬點贊。天南海北、不同專業的人看到帖子,慕名走進朱銳的課堂。原本還有空余座位的教室,里三層外三層地擠滿了。——2024年4月9日,陳昱曉來晚了,沒有搶到朱銳當天哲學課的座位。她在微信群吐槽,“人好像來了一萬個人。”
3年前,53歲的朱銳還是中國人民大學的“新”老師。他站在講臺,往下望。教室常常是坐不滿的。學生們總有比討論哲學更重要的事。有時一個問題拋出去,但沒人回應,朱銳就停頓一會,再繼續講。
這些年里,朱銳不止一次講過蘇格拉底之死?!罢軐W家是不懼怕死亡的?!比欢挥兴约呵宄切┛此破届o的話語, 在真正面臨死亡時到底意味著什么。
因為化療,朱銳一頭濃密卷發不見了。他戴上了毛線帽。朱銳嗓音變得沙啞。他用起了教室的擴音話筒。朱銳的身上多了斑點與針孔,他裹上了圍巾、毛衣與手套。朱銳的步伐不再矯健。上課時,他啟用了曾經的登山杖。
多數時間,朱銳是坐著講課。他把登山杖放到一旁,遮住針孔的手搭在椅背上。對話時,他會注視學生的眼睛,面帶一點微笑。陳昱曉記得,朱銳黑框眼鏡下的那雙眼睛,極亮。“那是碰到很熱愛的東西的眼神。”陳昱曉想。
朱銳熱愛課堂。這種熱愛一以貫之。
2021年春天,是朱銳在中國人民大學參與授課的第一學期。那一學期,他一共開了五節課,170個學時。講臺上,朱銳似乎總是精力旺盛。走進他的課,你會先被一張寫滿板書和簡筆畫的黑板吸引,而后是高昂、歡快的音調,最后才是他:站在黑板前的一頭卷發的“瘋狂科學家”,講到興奮處,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在許多人看來,哲學是嚴肅的。但朱銳有種讓課堂變得有趣的天賦。他會從“俄狄浦斯王追尋真相”的文本出發,走到一個具體的生活場景:“如果飛機起火,我會不顧身邊老太太的生死,踩在他們的尸體上,自己求生嗎?可是,我真有這種自信,見識自己的真面目嗎?”7月16日,在朱銳生前“最后的對話”里他再次提及了這個場景,這一次他說,“蘇格拉底曾經說過,‘卑鄙比死亡跑得快’。所以那時候,在卑鄙和死亡之間,我告訴自己,一定要選擇死亡?!?/p>
朱銳鼓勵學生中途質疑和打斷他。為此,他在課上開玩笑:“你們會不會吵架?有的大媽吵架特別厲害,完全不跟著你那套來,自己重構一個敘事語境。不像我,只會胡說八道,之后三天都在后悔。”他希望學生們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要有自己的主見。
學生的發言,朱銳從不評價對與錯。他只是微笑注視,耐心傾聽。即便內容天馬行空、不著邊際,他也只會委婉地表示:“哦!我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接著,再補充自己的視角和想法。
“我對標準答案不感興趣?!敝熹J在課上反復強調。
2021年,朱銳在《西方哲學:經典、傳統與方法》課上圖|王子伊
對“人”感興趣
胡可欣知道,朱銳感興趣的是什么。
朱銳生病期間,胡可欣打電話和他討論申博計劃。朱銳提出修改意見,胡可欣答應回去改。中途,朱銳插了一句:“不過還是要恭喜你?!焙尚篮茔拢汗参沂裁矗俊肮材慵磳⒊蔀橐粋€偉大的哲學家!”在胡可欣的記憶里,朱銳的話真誠、堅定。
不止一次,胡可欣從這份堅定中獲得力量。她感興趣的研究領域比較冷門?!八踔帘任易约憾家J同我在做的東西。”
認同,并不意味著總是夸獎。較勁,是學術交流的常態。一次,胡可欣把自己寫的小論文發給朱銳看。朱銳開玩笑:“我本來以為你會寫得更好呢?!焙尚佬χ負簦骸拔抑徊贿^是個研究生,你能對我有什么要求呢?”另一次,胡可欣和朱銳爭論一處翻譯。朱銳甩來幾篇文獻,示意她讀完文獻再討論,最后又“補刀”:這都是30年前的話題了。外加一個黃豆齜牙笑。
玩笑歸玩笑。胡可欣知道,朱銳對學術標準要求很高。他常說,學生和老師一樣,都是平等的學者,這也意味著他們面對的標準也是一樣的。
胡可欣剛入學一年,朱銳就把一個學術交流平臺,放手交給一群研究生運營。學生們需要自己去找老師、找話題,自己做主持人,組織整個活動。第一次操作,胡可欣不知道怎么安排,向導師朱銳求助,未果,只能硬著頭皮一個接一個地找老師?;顒愚k成了。
朱銳又提議,讓學生邀請那些在學術文獻中的“大佬”到平臺上辦活動。他語氣輕松、自然,仿佛這不是什么“很難的任務”。于是,他的博士生趙海若給大衛·查爾默斯(David Chalmers)(筆者注:心靈哲學領域的著名學者)發過三次郵件,請他來講座。三次的回復都是拒絕:“Sorry again.(再次抱歉。)” 這并不影響趙海若發郵件的勇氣。朱銳的隨性、自信影響著她?!叭f一哪次‘大佬’剛好有時間呢?”趙海若笑著說,“這不就給我賺到了!”
剛開始,胡可欣以為朱銳當“甩手掌柜”是偷懶。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也能獨當一面了。思考,做研究,辦講座,甚至站在講臺上授課。像老師一樣。
朱銳喜歡讓學生多講話,多做展示。自己在底下安靜傾聽。他多次在談話中提及:“你們總覺得這是我‘水’,但不是的。我一直在說,你們就沒機會說話了。一直說話的人是很吃虧的。我希望從你們身上學到東西?!?/p>
胡可欣曾經學過心理咨詢。她知道傾聽需要有什么樣的技巧:身體應該如何動作,目光應該怎樣接觸,言語需要如何跟隨。但傾聽的本質,是對另外一個人感興趣,對另外一種生活方式、另外一個視角,或他們眼中的世界感興趣——這些,是胡可欣在導師朱銳的身體力行中明白的。
生病前后,他們像以往一樣討論問題。偶爾,朱銳會在師門里分享自己的病情。趙海若回憶,平時,老師總是報喜不報憂,如果體檢結果指標正?;蛘咧笜撕芎?,他會多說一些,如:“醫生說我的各項指標都正常,醫生說我太厲害了!我也這么覺得。我對治療充滿信心!”
但病痛,還是改變了什么。一次下課,胡可欣追上朱銳討論。朱銳說,改天吧,這會兒腿太疼了。微信上,有時朱銳隔了好久才回復一個表情,而且時間多在凌晨。胡可欣推測,那或許是老師疼醒了。
在公園散步時趕上下雨,朱銳臨時起意買了椅子和雨傘,在雨中和學生們開視頻會議聊哲學圖|受訪者提供
與疾痛共處
死神是一點一點追上朱銳的。
生病之前,朱銳喜歡奔跑徒步、游山玩水,去世界各地感受歷史和人文。在已經碩士畢業的孟想的印象里,朱銳在課堂上反復地說,“自己從來沒有上過一天班”。他不覺得教書是“上班”。
在生病前期,朱銳延續著運動的習慣。每天一走就是十幾公里。
2023年5月的一天,朱銳在奧林匹克公園散步,趕上下大雨,他干脆買了把椅子和傘,在公園開起了視頻會議,和學生聊技術、工具與心靈。這場談話純屬“臨時起意”。當時已經畢業的孟想,也加入了會議旁聽。會議結束后,朱銳突然問她:這個地方有沒有什么儲物的地方?他想把椅子放在哪里,說不定下次還會下雨。孟想開玩笑:你要是藏不起來的話,我就把那椅子偷回來。
碩士的最后一年,孟想旁聽了五節朱銳的課。在她眼里,朱銳不在意“沒大沒小”,你可以放心跟他開玩笑。
當天,朱銳把椅子藏在了公園南門附近。下了班,孟想去找椅子,但沒有找到。朱銳提議,明天他還要去散步,這一次,他會找個好一點的地方藏。朱銳發了幾條語音,詳細描述了在哪個地方,往哪里走,藏在什么樹木后面。按著提示,第二天,孟想找到了。椅子是折疊的。打開,里面放著是一包手工咖啡和一本書。
出于禮貌,孟想問老師:書要不要再寄還給你?朱銳說,書是自己故意留給她的。 那本書是哲學家維特根斯坦的英文原著,在國內很難買到。過往聊天時,孟想隨口提到自己喜歡維特根斯坦。朱銳記住了。
偶爾,朱銳會忘記自己是個病人。今年夏天,朱銳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胡可欣問老師今天身體怎么樣。朱銳說:“非常驚險!我今天來這里前,忘記吃止痛藥了,但居然沒那么疼。”又補充,晚上回去還是要吃的,否則會疼得睡不著覺。
趙海若記得病痛在老師身體和思想上留下的痕跡。她記得,朱銳在課上說過,自己在得病之后才真正認知身體,“胃在哪里,肝在哪里”。這種知識源自疼痛。趙海若今年拔過牙。麻藥勁兒過了,她沒吃止痛片,嘗試用各種方法疏解疼痛。玩手機,看電影,打游戲,都沒用。她想到了自己的導師:講臺上,是什么支撐著他克服癌癥帶來的痛苦,甚至面帶微笑、炯炯有神地堅持上課?
趙海若想,面對劇烈、具體的疼痛,表面、流俗的逃避方式都失效了。但一些東西能超越疼痛?!八懈匾氖虑橐非?,”趙海若猜測,“像求真、愛智慧那樣的信念感,在背后支撐著他?!?/p>
朱銳在哲學課上 圖|受訪者提供
“期待死亡”
朱銳說,自己原來害怕鬼。學了哲學后,就不怕了。
胡可欣記得,上個學期講課時,朱銳談到一件趣事。他在美國任教時,曾經主動租了“鬧鬼”的公寓,凌晨12點坐在廳里,等著鬼來。在朱銳看來,鬼是靈魂,是所謂純粹的、沒有身體的靈魂。如今,胡可欣和趙海若還能繪聲繪色地模仿老師那時歡快的語氣:“哲學家研究了上千年的靈魂問題。我如果遇到鬼,能直接跟鬼對話,你們就說這個珍不珍貴吧?如果我看到鬼,那是我賺了,我解答了人類上千年都沒有辦法解答的問題!”過了一個晚上,朱銳說:“好遺憾,沒有看到?!?/p>
身和心到底是什么東西?心靈的東西到底能不能脫離身體而存在?到底有沒有那種所謂的像靈魂一樣的東西?人死之后到底是什么?這些是困擾所有心靈哲學研究者的問題。
朱銳意識到,自己馬上要接近答案了。
那時的他,無法再登山、跑步、去公園。7月12日,朱銳轉入海淀醫院的安寧病房。所幸,那是一間能曬得到陽光的單人病房。他的藍白病服空蕩,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只有積著腹水的肚子隆起。
7月17日,朱銳師門的7名碩博生從全國各地趕到醫院。這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病房探望老師。胡可欣記得,見學生來,朱銳嘴上說著“你們可以不用來的”,但是臉上頃刻間亮了起來。
朱銳把學生們挨個點了一遍:某某某,你有什么要說的嗎?胡可欣問:老師,我想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拔易罱?,在思考關于死亡的問題?!敝熹J笑了,“我現在真正發自內心地期待死亡的到來?!?/p>
胡可欣嘗試理解,作為一個在心靈哲學探索幾十年的哲學家,朱銳在期待些什么。她知道,另一個世界到底是什么?那道不可跨越的界限和能力是什么?這是所有研究哲學的人都想知道的問題。“求真不是他堅持的一條像戒律一樣的東西,而是他真正發自內心熱愛的東西。他對‘真’好奇,他對世界上的一切都好奇……所以,當最終極的東西就在眼前,他怎么能夠不期待?”
胡可欣心情矛盾。一方面,高興能再次見到他,也高興老師終于要知曉期待已久的問題。另一方面,她難受于那場注定會發生的告別。
即便在病床上,朱銳仍舊溫和、開朗。遇到學生大哭,他只是平靜地微笑,看著她/他。日常生活中,胡可欣的說話聲音很小。一節課上,胡可欣要舉手提問,朱銳特意讓人把話筒遞給她。胡可欣不服氣,特意拔高了嗓門:“老師,我也可以很大聲的!”后來,躺在病床上的朱銳告訴她:“可欣,你知道什么時候該大聲,什么時候該小聲。非常好……非常美?!?/p>
胡可欣愣在原地?!八裁炊加涀×恕K裁炊贾??!?/p>
那天,朱銳久違地與學生們聊了近40分鐘。他囑咐了很多。胡可欣記得這樣五條:
1、不要害怕挫折,沒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要接受挫折。在挫折之中,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2、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時間段,早和晚沒有意義。一旦認定事業的目標,一定要去勇敢地堅信并努力追求。
3、時刻想著為社會做貢獻,不要為了自己的小我去消耗自己的生命。
4、始終保持善的心靈。不要為了自己的利益去損害別人,要做到問心無愧。
5、做學問非常艱苦,但其中的樂趣也是無窮盡的,需要奉獻,要有堅強的自我意志,相信自己所做的東西是有深刻意義的。
談話快結束時,朱銳說:“那我們就到這兒。”
這是他每次下課前的口頭禪。
學生們來病房探望朱銳 圖|新華社?
“我不在那里,也沒有消失”
死神還是追上了他。
8月1日,朱銳離開了。
第二天上午,朱銳師門的學生聚到一起,送老師最后一程。他們排隊瞻仰朱老師的遺容。胡可欣看到,朱銳的姐姐朱素梅全程站在旁邊,微笑著,雙手合十,來一個人,就跟朱銳介紹。有幾次講話時,朱素梅差點哭出來,但忍住了。
隊伍排到了學生。朱素梅說:“朱銳,你的學生來看你了。最懂你的人,可能是這些學生,不是我?!?/p>
胡可欣再次看到了老師。在她的印象里,老師的所有都是活的,有生命的,會說話的,就算在病重的時候,他的眼睛也非常有生命,“看你一眼,好像什么都說了”。但那一天,朱銳穿著呢子大衣,閉著眼,安靜地躺著。
胡可欣沒有什么“真實感”。趙海若也覺得,自己的老師只是睡著了。
后來得知消息的孟想,希望一貫浪漫的朱銳,能像莫泊桑小說里的主人公,詐死,然后參加自己的葬禮,完成一場行為藝術。
朱銳又好像沒有離開。
趙海若記得,朱銳曾在課上說,很多恐懼都是被現代文明構建的。比如人們對屎尿屁的恐懼,發明出抽水馬桶,這讓人們遠離引起感官不適的東西,卻忘了大便融進土壤,變成糧食肥沃的養料,這些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朱銳也說過,死亡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生命的一部分。這也讓趙海若意識到:哲學不只是哲學,更是生活本身。
除了學術,胡可欣經常與老師交流詩歌。她記得,在朱銳生前最后一段影像記錄里,他吟誦了一首自己翻譯的詩,其中一句是:“請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也沒有消失”。
她想起,有一次自己在做家教時,不自覺告訴學生:“在我的課上,很歡迎你隨時打斷我,提出自己的觀點,我會非常開心。因為我們之間是平等的?!?/p>
說完,她才意識到,這是朱銳說過的話。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孟想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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