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明宣宗朱瞻基，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好圣孫”。和有著二十六子、十六女的曾祖父朱元璋，三子、五女的祖父朱棣，十子、七女的父親朱高熾相比，這位皇帝總共只有二子、三女，稱得上是子嗣艱難。

明宣宗朱瞻基劇照

而在這三個女兒之中，次女永清公主未出嫁便薨逝，而長女順德公主、第三女常德公主，則分別出自于不同的皇后，這在明朝歷史上也是獨一份。那么宣宗皇帝的兩位駙馬，都有哪些故事呢？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

順德公主駙馬石璟

順德公主，宣宗長女，生母恭讓章皇后胡氏，正統二年（公元1437年）冊為公主，下嫁府軍前衛千戶石林之子石璟。

在第三篇中我們提過，從仁宗系公主開始，駙馬們的出身就有了大幅的下降，但無論是焦敬、李銘還是王誼，都還是正三品指揮使、正四品指揮僉事家庭出身。而石璟的祖父石名，當年“奉天靖難”大軍中的一名普通大頭兵，戰后因功封德州衛副千戶。到了父親石林這一代，也不過是個正五品的府軍前衛千戶。

胡皇后劇照

之所以順德公主的駙馬出身如此之低，在于她的生母胡氏已經是廢后，而父皇宣宗也已駕崩，誰還會替她做主呢？

正統八年（公元1443年）正月十七日，順德長公主去世，年僅二十四歲。當年十一月初五日，在長安宮中休養了十五年的胡氏去世，終年四十二歲。公主去世后，石璟放飛自己，居然得罪了明英宗朱祁鎮面前的大紅人王振，并因此被打入錦衣衛大牢。

己酉，駙馬都尉石璟下錦衣衛獄。以嘗奏本府閽者呂寶為盜，且毀罵之，為太監王振所惡也。—《明英宗實錄卷一百十八》

• 土木堡生還

正統十四年（公元1449年）七月十五日，英宗皇帝留下弟弟郕王朱祁鈺居守北京，自己率領京師三大營御駕親征，直奔大同而去，準備和瓦剌太師也先決戰，而石璟也是扈從的文武大臣之一。

明英宗御駕親征劇照

天可憐見，這位石駙馬當年“偷惰不奉詔習騎射”，曾經被成國公朱勇彈劾，居然也能護駕出征。更為神奇的是，八月十五日“土木堡之變”時，連靖難元勛、英國公張輔都戰死沙場，廢柴駙馬石璟居然全身而退，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這一段經歷因為不太光彩，在石璟死后的墓志銘中略而不提，甚至在《明史》順德公主本傳中也沒有提及。但是我們查《明英宗實錄》，可以在扈從官員的名單中清楚看見石璟的名字。而在石璟死后的史書記載中，則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璟，直隸昌黎縣人，府軍前衛千戶林之子。尚順德長公主，正統十四年督官軍隨駕北征。—《明憲宗實錄卷一百九十五》

明祖陵

不過石駙馬神通廣大，在瓦剌大軍逼近京師之際，竟然撈到一個南下祭祀祖陵和皇陵的差事，就此溜之乎也。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正月，石璟又因為販賣私鹽，搶奪民田，被免官為民。

• 曹吉祥之亂

明英宗南宮復辟之后，石璟重獲信任，多次奉旨出使藩國，處置鄭世子祁锳“棄妃立妾”之事，以及代藩定安王朱成鏻與其姐夫居順郡主儀賓許琮“互相訐告”一事。

當年支持明英宗搞政變的那些大臣，比如徐有貞、石亨，不數年間紛紛倒臺，只剩下司設監太監曹吉祥尚未遭到清算。曹吉祥出自王振門下，正統初年曾以監軍的身份征討麓川。正統九年（公元1444年），曹吉祥和興安伯徐亨一起領兵出界嶺口（薊鎮長城重要隘口）討伐兀良哈部蒙古人。正統十三年（公元1448年），又與寧陽侯陳懋一起南下福建平定鄧茂七之亂。

曹吉祥劇照

換句話說，曹太監戰功赫赫，在軍中根基頗深。奪門之變后協理京營軍務，嗣子曹欽封昭武侯，侄子曹鐸封都督、曹鉉封錦衣衛指揮，可謂是一門顯赫。

以內閣大學士李賢為首的文官集團，本就和那些奪門功臣水火不容。石亨倒臺后，文官們更是集中火力對曹欽展開攻勢。眼見得要步石亨的后塵，曹欽鋌而走險，決意造反。

先石亨敗時，預降敕戒諭朝臣，然后收系亨。至是復降敕諭，欽度不免，遂謀反。—《明英宗實錄卷三百三十》

然而造反的風險太高，曹欽手下達官秘密對其進行告發，迫使其只能提前舉事。叛軍很快對皇城東安門發動攻擊，住在附近的錦衣衛指揮同知逯杲、左都御史寇深、恭順侯吳瑾等都被殺害。

紫禁城

順德公主府，就位于東安門外，眼見得叛軍已經殺紅了眼，石璟終于硬氣了一把，率領家人軍士拼死抵抗，還擒獲了曹欽的部將達官脫脫。在懷寧伯孫鏜、廣義伯吳琮和會昌侯孫繼宗的聯手之下，這場叛亂最終被平定，曹欽自盡，曹吉祥被處以磔刑。平亂有功的石璟不但奉旨執掌掌宗人府，還獲得了曹吉祥在涿州的羊房草場莊地四十頃（四千畝）。

• 為丈母娘正名

天順六年（公元1462年）九月，當年奪了胡氏皇后之位的孫太后崩逝，英宗隨即在次年為這位所謂的“靜慈仙師”正名，恢復了其皇后身份。

胡皇后劇照

當然考慮到孫太后畢竟是自己生母，英宗沒有把事情做絕，胡氏的謚號比孫氏要少四個字，神主不能祔享太廟，同時也沒有將其遷葬于宣宗景陵。天順七年（公元1463年）閏七月，石璟作為特使前往胡氏陵園，為自己的丈母娘上冊寶。

重念孝心未盡，夙夜不忘。正位斯還，衷情乃慰。持依故實而昭薦，庶獲永世以垂休。率吁群心，式合公論。謹遣駙馬都尉石璟奉冊、寶，上尊謚曰恭讓誠順康穆靜慈章皇后。—《明英宗實錄卷三百五十五》

英宗駕崩后，皇太子朱見深繼位，即明憲宗，此時石璟主要工作變成了祭祀陵寢。每年的清明節、中元節、冬至節、萬壽圣節，以及太宗帝后、仁宗帝后、宣宗帝后和英宗帝后的忌辰，石璟幾乎都會被安排去天壽山祭祀陵寢。另外我們提一句，英宗和順德公主的忌辰在同一天，都是正月十七日。

明孝陵

成化十四年（公元1478年）三月，皇親國戚之中的活化石：開國太祖朱元璋的女婿趙輝去世。趙輝在世之時，南京朱元璋孝陵的祭祀工作一直由他主持。而現在，這個光榮的任務則交到了石璟的手上。

癸酉，禮部言駙馬都尉趙輝卒，孝陵歲時祭祀缺官行禮。上以命駙馬都尉石璟。—《明憲宗實錄卷一百七十六》

從下馬坊到孝陵享殿，來回六公里的步行距離，石璟只干了一年身體就垮了，不得不回北京休養。我們再另外提一句，趙輝直到八十歲的時候，還能精神抖擻地去祭陵，身子骨之強健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成化十五年（公元1479年）十月初三日，石璟去世，享年六十一歲。

常德公主駙馬薛桓

常德公主，宣宗第三女，生母孝恭章皇后孫氏，正統二年（公元1437年）冊為公主，下嫁鄞國忠武公薛祿之子薛桓。

孫皇后劇照

薛祿，靖難戰爭期間戰功顯赫，戰后從一個大頭兵升任正二品的都督僉事，可比石璟的祖父石名厲害多了。永樂十八年（公元1420年），薛祿獲陽武侯，宣德五年（公元1430年）去世后追贈鄞國公，謚忠武。

之所以常德公主駙馬是勛貴之后，自然因為她是宣宗繼后孫氏的女兒。大婚之前，薛桓被打發去國子監讀書學禮。大婚之后，薛桓的生母王氏母憑子貴，被追賜為陽武侯夫人，也就是誥命夫人。

戊子，命鄞國忠武公薛祿男桓受學國子監。時桓方選尚上姊常德長公主。上以其未閑禮度，故有是命。—《明英宗實錄卷六十六》

孫太后劇照

土木堡之變后，宣宗庶子朱祁鈺即位稱帝，尊其母賢妃吳氏為皇太后，可謂是一時風頭無兩。與此相對應的是，明英宗雖然從瓦剌返回京師，但卻被軟禁在紫禁城外的南宮之中。而孫太后則不得不搬出仁壽宮，遷居偏僻的清寧宮。

換句話說，孫太后、英宗一系已經全面失勢，薛桓卻因為在北京保衛戰中掌右軍都督府事有功，成為新天子駕前的紅人，連帶著對公主也不再恭敬。據說薛駙馬和侍婢私通被抓個正著，結果他居然敢辱罵公主。南宮復辟之后，常德公主進宮找親弟弟明英宗哭訴，以至于名場面出現了：薛駙馬在紫禁城外庭被當眾審問，法司最后竟然給出了一個“當斬”的結論。

癸酉，駙馬都尉薛桓嘗私侍婢，與常德長公主爭語犯上。事聞，命六科十三道劾桓罪。法司考訊于外庭，論當斬。下錦衣衛獄固禁數日，釋之。—《明英宗實錄卷二百七十六》

明英宗朱祁鎮劇照

經歷了牢獄之災后，薛桓乖巧了許多。天順四年（公元1460年）英宗連續六天沒有上朝，薛駙馬除了不但隨大流上了兩次本，還在七月十九日再次具本問安。

不過到了憲宗即位后，長了一輩的薛桓再次忘乎所以起來，竟然經常無故曠工不去早朝。成化三年（公元1467年）六月十九日，憲宗極目望去，發現來參加早朝的官員寥寥無幾。結果關門大點名，缺勤人數高達三百余人。

皇帝大怒，文武官員每人罰運磚五百，薛桓則住俸半年。半年不發工資，駙馬家里也揭不開鍋，常德公主只能放下身段，親自找大侄子說情，這才恢復了薛桓的歲祿。

桓以失朝住俸半年，常德大長公主為其陳情。言俸祿先已關過，本府人眾，食用艱難，乞仍賜給。上允其請。—《明英宗實錄卷四十九》

明憲宗朱見深劇照

成化四年（公元1468年）十二月初三日，駙馬都尉薛桓去世。成化六年（公元1470年）七月十二日，常德大長公主去世，享年四十七歲。從史書的記載來看，二人沒有子嗣。

結語：石璟的墓地在"宛平縣玉河鄉瑯山之原"，與順德長公主合葬，上世紀七十年代曾在石景山區瑯山村出土《大明故駙馬都尉石公墓志銘》。從墓志來看，石璟為人"謙卑謹密"，和文官們的關系相當不錯。

常德公主墓園無考，但她在世之時一日思念父皇，晚上夢見一座紅山。遍尋京郊之后，發現在密云縣東邵渠村后的鳳林山，是一座少有的紅石山。明英宗隨后下旨擴建位于鳳林山下的元代龍祥寺，并為其賜名“宏善禪寺”，也就是村中老百姓口口相傳的“西大廟”。

常德公主聰慧慈仁，出其天性。嘗念皇考與圣母生成之恩，如天之廣大，如地之博厚，莫能報稱。訪求福地，創立佛宇，奉揚真乘妙法，用答大恩，遂得于此。—《敕建宏善寺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