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 | 邱處機
對話來源 | 新華社
三條視頻,上千萬點贊,超5億播放,李子柒的復出,再次證明了她依舊是內容創作領域的頂流,不可替代。
自2021年9月和微念發生分歧后,李子柒已經超過三年多時間沒有更新視頻,無數粉絲翹首以盼。11月12日下午以來,李子柒將自己這三年的沉淀爆發出來,一連更新了“紫氣東來”、“森林衣帽間”、“蜀錦上的絨花”這三條視頻,在網上掀起了一陣狂潮。
視頻風格還是那種詩情畫意、歲月靜好。無數網友在評論區歡迎女王回歸, 各大平臺也爭相把李子柒樹立成標桿,四川文旅甚至有了李子柒,能夠以一當十,引得各地文旅瘋搶李子柒。
外國網友也十分高興。憑借首創田園風格的視頻,李子柒在YouTube平臺斬獲1400多萬粉絲,成為外國友人了解中國傳統文化和農村生活方式的一個窗口。即使這三年沒有更新,依靠視頻的長尾效應,李子柒的YouTube賬號依然增長五百多萬粉絲,目前超過了兩千萬粉絲。
所以我不認為李子柒是一個網紅,她現在更像是一個IP,一個手藝人,一個代表中國傳統文化的符號。
大家喜歡李子柒的專注。在這個流量為王的快節奏時代,她依然能夠耐住性子制作精品的視頻,讓人從中獲得平靜和美好。在昨天接受新華社采訪時,李子柒就談到,她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一次只能做好一件事情,所以很慢。也許正是這種“笨拙”,才能雕琢出一個又一個精美的作品。
大家喜歡李子柒的堅持。在學習制作那個“紫氣東來”的漆器衣柜時,李子柒的臉因為過敏腫成像電視機。最后快要完工時,才發現是一件失敗的作品。但李子柒沒有放棄,后來又花了三個月才把它完成。
大家喜歡李子柒的感恩。因為自小父母不在,由爺爺奶奶帶大,李子柒曾經受過當地婦聯的幫助。后來她去外地打工,在每月工資只有300元時,就開始資助貧困兒童。2015年奶奶生病時,她經過一番衡量,還是決定回到四川綿陽,陪伴并照顧奶奶。
“我非常喜歡漆器那個視頻最后一個畫面,我和奶奶坐在窗邊看外面大雪紛飛,我希望這種日子能長一點,再長一點。”在接受新華社采訪時,李子漆談到制作視頻時的酸甜苦辣。
大家還喜歡李子柒身上的擔當。在獲得巨大流量和關注后,李子柒沒有迷失自己,她一直在思考自己未來的方向。
過去三年里,李子柒拜訪了一百多位非遺物質文化傳承人?!拔铱吹竭@句話時流下了眼淚。傳統文化它就像極了一位垂暮的老人,他們在歷經了遙遠的歷史長河后,不斷地回望,他們渴望在這個不那么需要他們的時代里,去找到屬于他們的一點價值?!崩钭悠庹劦?。
所以她愿意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播和傳承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為他們注入年輕的血液,跟上時代的潮流。
以下是新華社采訪李子柒的全文:
新華社:子柒,你好,好久不見。
李子柒:好久不見。
新華社:可以說,過去大概有三年的時間都沒有更新視頻,很多關心你的網友肯定都會在問,過去三年時間里,你都在忙些什么?
李子柒:睡覺啊,補瞌睡,把前幾年剪片子熬的通宵全部都補回來。其實更多的是有了時間陪奶奶。前幾年在拍剪片子的時候,更多的其實是她在照顧我。經常半夜的時候,她還給我端吃的,熱飯嘛。所以這幾年時間充裕了以后,我就有帶她出去走一走,然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有吃一些好吃的。所以還挺好的。
再來就是這三年有了一個非常大的收獲,我去到了20多個省,然后拜訪了100多位非遺傳承人和文化工作者,也算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找到了要往前的動力和方向吧。
新華社:過去三年左右的時間里,大家其實也一直關心你的動態,那么為什么會在當下這個時間點突然選擇更新視頻,是不是想要傳遞一些什么信息給大家?
李子柒:更新時間的話,其實也是一個多月之前才最終決定的。這三年雖然說我沒有活躍在互聯網上,都在“貓”著做自己的事情嘛。但其實每年都會看到很多關于我復出的消息,其實原本我是想,把我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情都拿到結果之后,再跟大家見面。但是前段時間又看到了一些復出的新聞,就是為了避免大家過多地去擔心和揣測,所以干脆我自己就出來跟大家說一下,我這三年在做什么,然后未來做些什么,就省得大家擔心嘛。
關于視頻的話,其實是我決定更新之后的這一個多月,能夠剪出來這么多,就剪出來發了,也還好,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
新華社:所以一口氣滿足了大家多年的一個愿望,看到了你很多的作品。那在這次的作品中,其實我們也注意到,除了你特別習慣于讓大家比較喜愛的這種生活方式的系列之外呢,還是更多關注在了剛才你提到的非遺的作品上面。那么在非遺這塊,是不是你也有強烈想要表達自己的一種意愿?或者你剛才提到的也是自己以后想要努力的一個方向?
李子柒:其實在六七年前,我去拜訪手藝人的時候,更多地是為了學習技術嘛。最近這幾年時間充裕了之后,我有了更多時間去聽他們的故事,跟他們聊天。跟他們相處久了,你會發現,傳統文化在他們那里,不僅僅是一個高大上的標簽,更多的還是一些煙火尋常的東西。
我記得2018年的時候,我去江蘇南通王振興爺爺那里去學藍印花布。當時他是80歲,他的三個孩子都是在跟他學習染布。走的時候我問他,我說你的孫子們有沒有跟你學這個?他說有,但是沒有做這個。我說為什么呢?他說他們總要先吃飽飯吧。
但是隨著近幾年傳統文化逐步地被喜愛和重視,今年我再去到他們那的時候,王爺爺特別開心地拉著我的手,去看他新染的布和新做的一些產品,特別地時尚,而且符合年輕人的審美。我問他說,您是新請了設計師嗎?然后他特別自豪地跟我說,不是啊,這是我孫女現在幫我們在做的設計。
那一刻我就覺得,這不就是傳統文化創新性發展的意義嗎?當這些手藝能夠跟上時代潮流和被市場需要的時候,當他們能夠真正地融入到我們的生活場景里面來的時候,去學這門手藝的人才會越來越多,也才會真正地去實現傳統文化傳承的自我滾動和整個生態的閉環。
其實我也一直在思考,就是我在這方面還能做些什么?所以后續其實也做了很多跟傳統文化相關的一些事情。
新華社:接觸了這么多手藝人,這么多的非遺的傳承的產品,包括你這次剪出來的視頻,有沒有你最喜歡的?
李子柒:其實都還蠻喜歡的,但印象深刻的還真有一個。就是我這次第一個發的那個視頻——漆器。
這個真的是痛并快樂著吧。我去年春天準備做這個視頻的時候,我還跟舅舅(攝影師)吹牛,我說萬一我真的就是做大漆的天選之人呢?
沒想到我第一次割漆回家以后,我的臉就腫成了電視機,身上全都是特別大的那種大紅腫包。然后舅舅和珉國(助理)也是癢得睡不著,全身都是結痂了又撓開,然后那種皮開肉綻的。
最后我們實在是受不了了,就組團去醫院打抗敏針,還想過其他的辦法,就比如說穿防護服什么的,大夏天的,那個防護服憋出的汗,啊,那個滋味就是人都傻了。
但是過敏嘛,我覺得熬過去就好了,結果沒想到的是,我的作品失敗了。因為雕漆隱花,它的精妙之處就是在正常的光線之下,看著是黑色的,但是當有強光照過去的時候,它金燦燦的圖案就可以顯現出來了。我當初做它,就是因為覺得它特別像我們中國人的這種骨子里面的東西,就是外表看上去比較低調謙遜,但是實際上內里就包羅萬象、精彩絕倫。
但是我自己的那個作品,最后在打磨的時候,我用手電筒照過去,我發現只有金線,沒有圖案,那一刻我覺得天都塌了。
當初尹利萍老師跟我說,其實最難的部分是雕漆的。我沒想到我最大的問題會出在最后。然后我拿起電話就跑到廁所給尹老師打電話,哭,破防了。就想到小伙伴們為了我能做好這個漆器,幾個月時間都在過敏,然后吃了那么多苦,全身抓得稀爛,而且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
我就越想越難過,對著電話哭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但是尹老師特別好,她沒有打斷我,然后她等我哭完之后才慢慢跟我說,她說過敏太正常了,她做漆50年,過敏50年,到現在都還在過敏,更別說失敗了。失敗也很正常,有很多那種經驗比較豐富的老師傅,如果他們遇上大漆的性質不是特別熟悉,也會失敗,更別說我這么大一個大件。
而且她最后說,有失敗才會有成功啊,我們要敬畏失敗,要尊重漆藝,所以最后我又把這塊木板打磨掉,然后又重新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把后面的步驟又重新做了一遍。做好的時候,已經是過年了。不過剛好可以當成新年禮物送給奶奶嘛。但是她看到最終那個,就是強光照出來的那個圖案的時候,她以為那個是龍,我說不是龍,然后她說那是恐龍,我說這不是恐龍,這是麒麟,“麒麟回首,萬事不愁”。
她都不知道,就是我其實是專門找了一只麒麟回頭的圖案,去做的這個。因為中國有一句話叫“麒麟回首百病消”,我就是希望她能夠健康嘛。
對了,我還特別喜歡這里面最后一組鏡頭,就是我跟奶奶一起在窗戶前,看著外面漫天大雪的那個鏡頭。我那天在剪的時候,我就對著鏡頭傻樂,我留了8秒鐘。我那時候就在想,真好,這樣的日子如果能夠長一點,或者再長一點就特別好,所以我就舍不得剪掉啊。這應該是我做視頻這么久,特別特別長的一個鏡頭,就留著了。
所以這是一個讓我情緒兩極化很嚴重的一個視頻,印象特別深刻。
新華社:那么作為一個從網絡上被大家熟知的一個博主,3年的時間其實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那大眾的審美可能也會很快被其他一些事物所替代,會轉移,那么你是否有擔心過,自己的作品或者是你自己會被大家遺忘掉了?
李子柒:其實在2022年底,我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有想過要更新。但是在那個春節,我遇到了一個賣涼粉的嬢嬢,她給到了我一些新的思考。
過年嘛,我帶我奶奶去我們綿陽有一個叫云臺觀的地方走一走,餓的時候就在門口吃那個涼粉。那個賣涼粉的嬢嬢跟我聊天的時候,就給我看她那個社交媒體軟件。她說她自己用手機拍攝她的涼粉視頻,放在網上有很多人看,而且有人從特別遠的地方過來買她的辣椒油,吃她的涼粉。
那一刻,我發現了一個被我忽略,但是已經存在了很久的事實,就是互聯網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發展得特別快。你看過去的幾千年里,哪有一個時代可以像我們今天這樣,就是可以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還有才華學識,一秒鐘通過網絡觸達到千萬人的手里。哪怕她只是一位只會做地道涼粉的嬢嬢。所以說這是一個特別適合做文化傳播的時代。
而我自己呢,短視頻我做了這么多年,也是我最得心應手的事情。我今年已經35歲了,我是繼續做下去,還是說可以有一些新的嘗試,最后我選擇了后者。我認為不管是互聯網、短視頻、科技、AI,這些東西它其實都可以成為我展示自己生活,還有傳播文化的一種方式,所以就還想要繼續往前走走看吧,看能不能踩出一些新的腳印。
但是單說一忘,我覺得好像也不完全是一個壞的事情。過去三年,實際上我有稍微地過了一下被遺忘的日子,但是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和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打擾嘛,就不會東一下西一下,特別地專注。但是擁有流量也是一件特別好的事情,因為我可以用到這些關注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都挺好,都挺好的。
新華社:過去幾年里,在互聯網上其實也誕生了非常多的自媒體的博主,也其實出現了很多李子柒式的視頻,那么這次你又發表了李子柒式的標志性的這些視頻作品,會不會有這種擔心,就是大家可能不會再喜歡你的這種方式了,大家的審美可能會變了,是不是你自己的東西就沒有那么獨樹一幟了?
李子柒:我講個2018年的事情吧。當時我聽朋友說,東原木活字還有兩個人會實際操作這門手藝的時候,我就趕緊跑過去學了?;貋硪院?,我花了特別長的時間,去把木活字的前世今生整理成了一篇文章。當時我就特別地希望這些就快要消失的,快要失傳的手藝能夠被更多的人看見。然后如果說能有更多的人愿意去學習去宣傳,甚至哪怕是父母,把它當成一個故事講給孩子們聽,我都覺得非常地值得。所以我就把那個,一枚印章是如何歷經了各個朝代,然后演變成今天這樣一枚小小的活字,整理成圖文的形式發出來了。
其實當時在寫到最后一段的時候,我在電腦前哭得稀里嘩啦的。因為當時我就寫到,我在其他地方看到的一句話,它形容說很多傳統文化,它都像極了一位垂暮的老人,他們在歷經了遙遠的歷史長河后,不斷地回望,他們渴望在這個不那么需要他們的時代里,去找到屬于他們的一點價值。
而今天因為有了更多的傳統文化的手藝人,以及我們做傳統文化的自媒體們的加入,那位老人真的有在不斷地被看見和被喜歡。所以這是整個社會參與的結果,如果只是我一個人,不可能會形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那至于我的作品是否獨樹一幟,還重要嗎?我認為不重要了。因為它已經成了一個方向,我反而希望能夠朝著這個方向走的人越來越多,而我自己想要繼續做的事情,就是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給這位老人注入更年輕的血液。我想讓他年輕起來,想讓他能夠跟著時代一起繼續往前走。
新華社:剛才子柒也提到了很多你未來的打算,能不能再跟我們詳細說一說,那這次隨著視頻的發出,你后面的工作計劃都是什么?打算繼續往哪個方向上去做自己的一些選擇和一些事業上的規劃呢?
李子柒:眼下主要還是圍繞著傳統文化創新性發展的一些生態方面的工作。比如說手藝人的知識產權的保護和體系搭建,還有就是針對性地去解決一些,這兩年我在調研過程中可能遇到的一些傳統文化手藝人的實際問題。比如我發現這些手藝人主要的問題,其實還是集中在比如年齡層斷得有點開,部分的手藝人他們年齡偏大,離互聯網特別遠,所以我就想了一個法子,就是讓年長的傳承人和年輕的這些自媒體創作者互幫互助。
創作者呢,他們可以教傳承人互聯網的,比如說直播、比如說拍攝短視頻去展示自己的東西。那些年輕的設計師,他們也可以去幫助傳承人提供一些更年輕化的設計。那么傳承人呢,他們就可以教自媒體創作者這一門技藝,也還可以幫助他們去審核他們發布的這些內容,避免出現一些傳播性的錯誤。反正就是這一類的吧。
新華社:是不是在你未來的規劃中,也有一些商業化的考慮?
李子柒:當然,肯定會有這方面的考慮,只是目前還沒有特別明確的規劃。我就是想能夠繼續做我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這件事能夠被認同,而且它是有價值的,還能夠賺到錢,那就很幸福了。
新華社:這次更新了好多條視頻以后,是不是就意味著以后子柒的視頻會經常和大家見面了,就不會輕易地就突然停更掉?
李子柒:視頻倒也不是說以后就不拍了,因為我還是蠻喜歡和大家分享我的一些生活,還有一些有意義的傳統文化的東西,只是說時間方面,可能就比較隨意了,要等我忙完手里的這些事情再說。
我確實沒辦法,因為我一次就只能做一件事,否則我一件事情都干不好,所以就一個一個來嘛。
新華社:那么子柒今天講了這么多,我相信很多人都會從你坦誠的交流當中,相信你未來也會走出一條新的自己要去探索的一個方向和一條路。那能不能就你未來即將要做的事情,跟關心你的朋友再說點什么?
李子柒:其實這個問題是今天截至目前我最緊張的,我怕我自己表達不好,沒有辦法讓大家看到我內心最真實的一個情感吧。
其實首先還是發自內心地感謝大家這9年以來,對我一路的支持和關注。其中也有很多朋友是一路見證了我的成長吧。過去的我一身毛病,自卑、懦弱,甚至就是跟大家見面的時候,就連打招呼都特別地害羞,都不敢。
可是因為有得到了你們這么多無條件的愛,才讓我更加地自信,就是也讓我知道了原來我自己,是這么值得被愛的。因為你們,我也才一步一步地成為了今天更好的自己。
在業務層面呢,我曾經就是一個用手機拍攝的新手小白,然后到后來得心應手了,然后也有取得一點小小的成績。
那么現在呢,我好像又有了更高的目標。雖然說不確定將來一定會做成什么樣子吧,但是我想盡我所能地去試試看。
因為我堅信我選擇的路是正確的,也是有意義的。謝謝大家,想念你們。
(全文完)
【邱處機簡介】
福建龍巖人,今年31歲,現在常駐北京。公眾號專注于撰寫商業牛人的成長經歷和認知升級,讓我們一起向他們學習,不斷成長,不斷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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