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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我看今天的故事:
01
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的我。
不停地咒罵,把手邊的東西,統統甩在何浩身上。甚至還失控到甩了他一耳光。
我吼叫著說,你是在敷衍我。我不是那些好騙的小姑娘……
“啪”,何浩終是發怒了,一巴掌揮過來。我一側身,重重打在我背上。
一瞬間,我們都安靜了。
何浩的臉漲得通紅,緊咬的牙齒發出隱隱的咯吱聲。他一字一頓地說,你不要逼我,求你了,我不想做后悔的事。
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我爸的臉,那么熟悉,那么疼。
而我,就像是我媽,那個讓我又恨又愛,又永遠不能割斷的女人。
02
我生在一個小山村。
我爸我媽在家里做農活,只夠糊口。最窮的時候,斷油斷鹽,我媽從鄰居家要點剩菜湯,給我泡飯吃。
不過比起窮,更讓我無法忘記的,就是我媽的暴躁。
是6歲那年吧,我還在讀大班。每天都要獨自步行2公里去幼兒園。
有一次,不記得因為什么事,我清晨起來和她鬧了脾氣。
我背著書包剛出家門,她就提著棍子從后面追來了。一邊打,一邊罵,抽得我鼻子嘴里都是血。
大概她看到血也有點怕了。把我拎回家,清洗干凈,還熬了粥,煎了雞蛋給我吃。
許多年后,我都記得那一天。
但奇怪的是,讓我久久不能忘懷的,不是皮肉之痛,而是嘴里盤桓不去的血味兒,和我媽看我吃東西時的那一點點溫柔。
特別的好看,陽光落在她身上,像一幅淡淡的水彩畫。
03
當年,我爸娶到我媽不容易。
那時他是個窮小子,沒什么錢,只能每天到外公家干活賺好感。
可我覺得,他娶了我媽之后更不容易。畢竟我媽性子的暴戾不僅僅是對我。
有天我放學回來,我媽和我爸吵起來了。
我媽拿著菜刀追著我爸砍。我爸看到我,一愣神,刀就砍在了他手上,鮮紅的血濺了一地。
我爸嘆了口氣,自己去村里的門診縫了針。
也還是那年冬天,有一次,就因為我爸干活干得慢了點。
我媽一個人從小罵變成了大罵,最后拿起成盆的涼水澆在自己身上,躺在冰冷的地上不起來。
看起來就是個無賴。其實我爸真的很勤快,性格也好。
可我媽脾氣上來時就控制不住,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里喊著,讓我死,誰也別管我!
那是我第一次想拉住我爸,讓他別管我媽。
那種惡意,讓我感到慚愧,卻也讓我暗暗暢快。
我和我媽有著不可分割的血緣,可那一刻,我想她永遠躺在那里,不要站起來。
因為她就像一顆隨時會爆開的炸彈,威脅著家人,也威脅著自己。
04
高中畢業后,我沒再上學,在家附近的廠里打工。
從前我的學習名列前茅,可這樣的家庭環境,我漸漸失去了學習的信心。挨打幾乎是家常便飯。
我媽稍有不順心,我就要挨打,罰跪,鐵絲抽。
我一個女孩子,學會了抽煙,脾氣也變得古怪。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接觸,面對所有人都先抱著敵意。
上班后第四個月,同事里一個很要好的女孩邀我去家里玩。晚上,下了大雨。同事就留我住下了。
就因為這么一件小事,我挨了有生以來,最重的一次打。
我媽拿鞋底抽我的臉,拿棒子打我的腿。她罵我不要臉,是個臭婊子,翅膀還沒硬就夜不歸宿。
我爸下班回來時,我已經躺在地上不能動了,腳被打到變形。他哭著送我去了醫院。
我爸聽了醫生建議,問我愿不愿去看看心理門診。
我拒絕了。
我的心理問題還用看醫生嗎?不用問我也知道,治療的方案只有一個,就是遠離我媽,遠離這個畸形的家。
那天我忍不住問我爸,怎么受得了我媽這么多年?
他卻反問我,我要是離開你媽,她能過好嗎?當初是我追的你媽。我娶了她,就得負責。你別看她兇,其實她離不開我的。
我爸看得無比透徹,可我理解不了,理解不了他們這樣相愛相殺的感情。
05
我傷好了之后,就跟著堂哥去了廣東打工。
那是2007年,我輾轉到了深圳,做了外貿行業。
我學歷不高,但我肯干。比起在家里吃過的苦,工作的辛苦反倒是種釋放。
我喜歡那種勞累一天,倒在床上酣然入夢的感覺。不必害怕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半夜里,也不會被父母的打斗聲吵醒。
然而,當生活慢慢穩定下來時,我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想家了。與其說是想念,不如說更多的是擔心。
不知道我爸在家里一個人要怎么應對我媽。沒有了我,媽媽會不會把全部怒氣都發泄在他身上。
那時沒有微信,沒有wifi,連煲電話粥都是奢侈品。
我每個星期打公用電話亭聯系家里,一毛錢一分鐘。
說實話,我不想和我媽通話,只想跟我爸說說話。
可是有一次,電話那頭卻是我媽的聲音,她問我過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飯菜合不合口。
我握著電話,受寵若驚,眼淚無聲無息地往下流。我沒想過她會關心我。
就是從那時起,我開始有些理解我爸了。我媽可能心理真的有病,時時刻刻都處在焦慮中。
她其實特別害怕我和我爸離開她,卻用一種焦躁的方式表達出來。
我想,我爸不離婚,是因為他比我更了解媽媽吧。
我媽從來沒嫌我爸窮,但她有埋藏在骨子里暴躁。這種暴躁發作時,有點要人命。
06
2010年,我條件好了一些。
我媽總是頭痛不舒服,縣城的醫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我爸讓我帶她到深圳的醫院看一看。
還好檢查下來,并沒有什么問題。大概還是焦慮帶來的偏頭痛。
那一星期,我媽每天在家里刺十字繡,等我下班回來,她就會告訴我,這個鄰居怎么了,那個鄰居家里出了什么事。
誰誰誰看起來像個壞人,誰誰誰笑起來不像好東西。
我隱隱感到她的不正常。但我又想,可能是更年期到了,讓她變得更加疑神疑鬼。
我媽回家那天,我把僅有的4000塊存款,都給了她。
我把她送上了大巴。車子要開一天一夜。我囑咐她注意安全。
車子快到的時候,我給她打電話,問怎么樣。她說,我正等你爸下班呢。
我有些迷惑。她又說,對了,我看見你堂哥了。
我腦子嗡的一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堂哥正在廣州上班呢。
我讓她把手機給司機,可她說眼睛已經看不見了,白茫茫一片。
還是好心人幫忙遞的電話,我求司機看住我媽,別讓她下車。她精神出了問題,怕下去就丟了。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這么擔心她,擔心從此會失去她。
我一直以為想要逃離她的暴力,原來我一直都渴望她的溫柔。只要她在,我就還有機會。
或許,我的心里始終沒有長大,仍是那個等她給我熬一碗粥的小姑娘。
我在電話里說,媽,求你別亂走。等我爸來接你。
她喃喃地說,好,我等著。我等你爸回來,等你回來,咱們全家都回來。
07
我爸接到我媽時,她已經神志不清了。
她像小孩一樣,撿起地上的水瓶就往嘴里塞,還說門口有許多人在干農活,家里有許多的蛇。
爸爸仿佛早有心里準備似的,在電話里和我說,你媽可能瘋了。我砸鍋賣鐵也要治好她。
醫生給她打了一支安定,讓先回家看情況。
那天我媽睡得很沉,直到翌日清晨,她才突然坐起來,一臉驚恐地掐住我爸的脖子問他是誰。
我爸像哄小孩一樣,叫著她的名字。我媽的意識這才回來了,慢慢地放開手,整個人虛脫地倒在床上。她終于清醒過來。
有時覺得,我媽的這場發病對我來說,是種救贖,讓我為她從前所有的兇惡找到了理由。
那個充滿戾氣的人,不是她。
她是想做個好母親,好妻子的,但是她有病,她無能為力。
我只要這么想,心里就會好受很多。從前遭受的痛苦,也就可以放下了。
其實長大后,慢慢追溯媽媽性格的根源,她又何嘗不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
我外公就是脾氣極度惡劣的人,對外婆,對子女,張口就罵,抬手就打。
我的舅舅,吃牢飯,三進三出。比起他,媽媽還算幸運,只是性格受到了影響。
08
但我媽對我的影響,仍然不容小覷。
我是在2016年遇到何浩的。之前談過三次戀愛,都分了。
我有極強的控制欲,恨不得24小時和對方粘在一起。只要聯系不上,就會焦躁不安,發脾氣。
這像極了我媽。
我沒有安全感,我對誰都不信任。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我。
除了何浩。
他是傻白甜的男孩,有時和我吵架,吵著吵著,就不吵了。會停下來,逗我笑。
我也是第一次在一個人面前,坦白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在這之前,我一直羞澀于說起這些,覺得那是我內心深處的隱疾。
我怕別人說我把自己性格上的缺陷,推卸給原生家庭。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認,我媽對我的影響是嚇人的。
何浩聽完,很心疼地抱著我。他說,以后有我呢。
何浩給了我安全感,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有時候,我會因為一點小事,喋喋不休地控訴他。
有一次,我看到他的女同事在微信上問他,辦公室里的巧克力醬放在哪兒。我一下就忍不住了。開始還是質疑,后來就是謾罵。
何浩和我吵,之后又哄我,哄不住,又吵,最后他沉默了。
而我就像勝利者一般,不斷地質問他為什么啞了,是不是讓我說中了?
我指著他的鼻子,甩了一巴掌,吼叫著說,你在敷衍我。我告訴你,我不是那些好騙的小姑娘……
何浩突然揚手揮來一掌,重重打在我背上。
09
我真的在何浩臉上,看到了我爸的樣子。
那么絕望,而又無助。
我看到了我爸這么多年的隱忍。女人與男人之間,有著天然的體力差。真的動了手,我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我爸是有多愛我媽,才會幾十年如一日的包容她。
而我會有這樣的好運氣嗎?
我不敢確定。
何浩打了我之后,自己先哭了。他捂著臉,反反復復地說,你不要逼我了,我要受不了。我那么愛你,為什么要承受這些折磨!
我感到了一絲驚恐。是啊,他那么愛我,我為什么要讓他承受這些折磨!
我那么厭惡我媽的暴躁,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性格潛移默化地影響。
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為了發泄情緒,還是喜歡看何浩受折磨的樣子了。
這是一個古怪的邏輯。因為我愛他,所以看他受著折磨,還仍然對我不離不棄,才會獲得巨大的安全感。
然后形成一個越陷越深的閉環。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清楚地反醒自己,反醒自己性格里,究竟注入了多少我媽的影子。
我用一種我想象中的,媽媽最溫柔的樣子,抱住了他的頭。
我說,別哭了,我們會好的。
10
從那天起,我開始學著改變自己。
我愛何浩,我不能讓他無故承受這樣糟糕的我。
而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何浩,他一直在偷偷看各種心理學的書,咨詢一些專家,他說他想幫我。
何浩說,你發現沒?其實你工作時很陽光,你只是對待親密的人才這樣。你小時候看到媽媽都是這樣對家人,所以你只是對待家人的方式受了你媽的影響。
我覺得他說的可能沒錯。越是親密的人,越是讓我按捺不住脾氣。
這像極了我媽,而我媽,毫無疑問,是受到我外公的影響。
每次我變得毛躁時,何浩總會靜下心來提醒我。為了降低我的焦慮,他對我幾乎是24小時在線。我隨時隨地都能找到他。
漸漸的,我的心態平和了。至少在爆發之后,能迅速平復下來。
2018年,我30歲,經過何浩還有我自己的救贖,我終于說服自己,余生要和一個男人共度。
何浩說,你變了。
我想,我是真的變了。
我變得平和了一些。我時常會在心里,偷偷拿自己和我媽做比較。
大概是老了吧,這幾年我媽和我爸吵不動了。可她躁動不安的情緒,依然時不時地跳出來,離她太近的人,都能感受得到那種負能量的氣場。
有時覺得,我們最大的不同,就是遇到了不同的男人。他們都很好,只不過何浩懂得用科學的心理學知識,在我脾氣暴漲時,制止我,疏導我。
而我爸,太過純厚善良,也沒什么文化,更不懂心理學。他對我媽的包容,終是變成了縱容。
縱容她帶著一身的暴戾,跑完了大半個人生。
11
2019年,我和何浩有了寶寶。
是出月子后的第三天,我在廚房給孩子洗奶瓶。陽光從窗口照進來,映著我手背上的一道疤痕,格外刺目。
那是我8歲時留下的,依然清晰可見。
只因我洗碗洗得慢了,我媽拿起手邊的鐵絲就抽下來。
回想起那一幕,我的身體還是不由得地驚跳了一下。
我忽然就沒信心養這個孩子了。我好怕自己封藏不住的戾氣,會影響她。這一代一代的影響,讓我感到無比焦慮。
我的成長,經受了太多的摧磨。我不能讓女兒再經歷一遍我遭受的痛苦。
那天晚上,何浩一回家就看出了我的不安,問我怎么了?
我告訴他我的擔憂。
何浩建議先把孩子送到婆婆那。他說,我做這個決定,不是擔心孩子,而是擔心你。你一定會是個好媽媽的。但我不想讓孩子給你太大的壓力。
然后他又說,老婆,讓我媽先帶一段時間。等你調整好了,我們再接孩子回來,好不好。
他拉著我的手,溫暖而寬大。
我靠在他懷里,慢慢梳理自己。
我身上有太多傷痕了。我需要時間去治愈。可能這輩子我都沒法和我媽對我造成的傷害和解,但我會努力改變自己。
在這之前,除了何浩,我很羞澀于說起這些。
今天說出來,也是想真正和過去告別。我想,我比我媽要幸運,現代人更懂得用科學的手段來自我救贖。
而我一定會調整好自己。為了那么愛我的何浩,也為了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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