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全馬跑到30公里的時候,給媳婦兒發消息:再也不跑全馬了。后來媳婦兒說,仿佛從遠方傳來了哭聲……
講真,馬拉松這個項目,是有點奇怪的。
它算是個極限運動,但幾乎沒有極限運動高冷的自覺。
想想其他極限運動的畫面,好歹帶著點小眾的光環。普通人都沒親眼見過幾個選手,都是看視頻里,滑板,一人帶著板高高躍起,嗖嗖的轉圈,帥氣的落地。沖浪,一人帶著板高高躍起,嗖嗖的轉向,帥氣的落水?;蝗藥е甯吒哕S起,嗖嗖的摸板,帥氣的進骨科。越野摩托,一人帶著車高高躍起,嗖嗖的轟油門,帥氣的進……
可想到馬拉松,那不就跑步嘛,隔壁老張跑過,二舅跑過,那個單位里特別愛出汗的胖子也跑過。
比賽也有點奇怪,一場馬拉松國際金標賽事,最多就是需要體檢報告和半馬成績(有些賽事甚至都不用),就能報名,沒有小組賽淘汰賽,只要抽簽能中,就是和世界級高手巔峰對決。這就好比,小區喇叭開始喊,這諾貝爾文學獎的評選啊,開始啦。只要參加過中考的,趕緊把小作文發給組委會吧,手氣好抓著鬮,您就做準備和莫言,米蘭昆德拉和博爾赫斯掰掰手腕吧!
所以當NB說能給一個南馬的名額,我是有些猶豫的,一場全馬沒跑過,一個黑指甲沒長過的新手,這就要踏上爭奪世界第一的征途了?清心寡欲,田園牧歌的心境,這就要結束了?
可是,NB能發現我隱藏的血脈,在踏上成王道路之前就早早下注,這份睿智和激情,難道不配得到積極的反饋嗎?
于是我開始一邊周全的做賽前準備,一邊積極的做心理調整。
眾所周知,一場馬拉松比賽的賽前準備,最重要的部分在于充碳,在賽前忍辱負重吃著面條,面包,炒飯和蛋糕,需要極大的意志力,還好我熬過來了。
另一個重要的準備就是購物,我不辭辛苦,千萬次的求教我們跑團的首席購物官曹指導,更新清單,在大太陽下枯燥的添加和清空著購物車。
而心理調試也同等重要,提前一個月,我就向教練尋求指導:跑不下來的吧?中途退賽也可以吧?收容車怎么坐?
賽前兩周,我熬過了人生第一個三小時訓練,心態就發生了一些轉變,咨詢的問題就變成了:走下來是不是也可以?跑一段溜達一段和全程顛著跑,哪一種更不累?
跑完賽前最后一個2小時長距離課表,我突然得知姿勢跑法的編輯丁陽光,一個擺爛一陣個夏訓的人跑完了北馬,趕緊向她請教,獲得了一個重要共識:大不了就中途棄賽一點不丟人。隨后我的心態也調整到了巔峰:430跑下來沒問題吧?那420呢?要是維持的住6分配,破掉415是不是也可以?那萬一最后一段沖一沖,破4是不是也可以爭取一下!
古語有云:預則立,不預則廢。準備的如此完備,加上一丟丟運氣,這還不飛龍在天了!
出發當天,為了少帶一雙鞋,我就穿著恢復拖鞋上了高鐵。
這里不得不提new balance的跑步襪,穿拖鞋,它抗凍舒適,妹想到,穿跑鞋,它居然也是透氣包裹好,包裹好,又居然還不壓迫腳,42公里下來,我的腳,干爽服帖,沒有起泡也沒有黑指甲,你說神奇不神奇!
比賽當天,出發之前,除了最重要的充碳之外,我也心中默念:你,就是自己舞臺的主角,勇敢的踏上征程吧!
到了現場,看到三萬多個主角擠在征途上的場面,剛靠默念建立起來的信念感有點難繃。
這畫面仿佛一部電影,凡出場的全是頂流,宣發只能上吊,順序怎么排?頭銜怎么寫?主演前頭的定語不夠用怎么辦?
我排在G區,7:45出發。要在第一槍后再等15分鐘,大概要等一萬六千多個主角甩開我之后,我和剩下的大約8000主角一塊,奮力“散步”12分鐘,到了起點拱門。
有一說一,南馬這次起跑的位置選的很好,非常寬敞,利于跑開。配合上在姿勢跑法訓練營勤學苦練成就的技術與心肺,一越過拱門我就找到了節奏,快速拉起,重心前傾,第一公里的體感輕快又有效率,一看表配速555,心率1.8。
為了更好的感知知覺,我甚至連耳機都沒有用,做出了40多公里不聽歌的壯闊決定,但此時,在我的心頭,升起一首名為自豪與喜悅的歡歌:果然沒有白練的,三百六十五里路啊~豈能讓它虛度!
后面的二十多公里,跑的非常順心如意,new balance的背心,絲毫不黏身(雨中跑步也OK的),舒服!讓配套短褲,又能裝能量膠、手表又不會影響跑姿,值得!(現在只恨沒在馬博會趁著5折多買幾套)
我謹慎的克服了冒進與沖動,這是何等的臥龍鳳雛,讓我能把心率一直壓在2.3以下,配速維持在550到6分。全程勻速6分配拿下這個首馬,看來是手拿把掐了。
終于,來到了里程碑般的27公里。
在比賽之前,我唯一跑過一次最長的課表,就是跑了3小時的27公里,從27公里開始,向前的每一步,都!是!新!紀!錄!
過了27公里,我激動又忐忑的看了看表,配速556,心率2.2.
這不穩了嘛。我內心的驕傲與感慨百轉千回,充斥在胸膛:感謝教練組,感謝組織方,感謝志愿者,感謝我媳婦兒,謝謝你們的指導,配合與包容。你們,真是辛苦了!
28公里,我左腿大腿突然抽了一下。我沉著冷靜的安慰自己:只是技術性調整,沒事的,此時配速605,心率2.2.
29公里,左腿開始頻繁抽抽,降速到612,在醫療點噴了噴霧,讓它冷靜的好好思考下,這個身子骨,究竟是誰說了算。
30公里,左腿表明了態度,他說了算。然后我就開始深刻體會,什么叫,蹣跚。這個詞,從字形到讀音,都能讓人領悟出,古人造字造詞的水平,真的是,太準確了!此時配速815,心率,算了,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跑起來不覺得,這一旦開始走,吹著初冬小風,這只穿背心短褲的身子骨,和它們的主宰,一條僵硬的只能打直的左腿都覺得有點冷,而想想后面還有十幾公里就非常后悔:還不如一開始就加速呢,好歹后頭走路能少走幾公里。
大概是在這一公里,我掏出手機,給媳婦兒發出了那條帶哭腔的消息。
后面的旅程,只能說很復雜。腿挺疼,身子有點抖,心哇涼,但南馬賽道風景,其實是不錯的。
特別值得一提的,我在朋友群里哀嚎之后,獲得了來自遠方的暖心安慰,讓我好受了一些。
老實說,不是沒考慮過收容車,但是問過了,收容車在選手隊尾,接近關門時間才能過來。而我哪怕走到終點,也不太可能會比車到的時間更長。也就是說,如果在這個距離上收容車,失去的,是完賽獎牌,而得到的,啥都得不到,連更快的結束都得不到。
39公里,發現有選手裹著保溫毯,羨慕人家準備的還挺全。一問才知道,每個醫療點都備著一些,可以要。也就是說,白受凍了9公里。
40公里,疼的實在受不了,在醫療點坐一下,醫生說,有繃帶,能幫我處理一下。
經過醫生溫柔的繃帶加持,左腳稍微可以跑跑了。經驗有了:如果抽筋,第一時間找醫療點上繃帶,不用慢慢走這么久。
一般每2公里,就有個醫療點。這么一算,大概錯過了6次浪子回頭。
啊,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帶著這種復雜心情,我跑過了終點,是的,是跑過去的,配速高達642。以6開頭,這是最后的倔強了。
無論如何完賽了首個全馬,要正經感謝姿勢跑法訓練營的教練們,作為一個大體重選手,兩年來從10公里到半馬,到如今跑下來全馬,居然基本做到無傷,心率從最開始跑630就要飚到3區,到如今以2.0心率跑二十幾公里6分配,跑二三個小時關節沒有僵硬卡頓,必須歸功于姿勢跑法的科學系統和教練們的具體指導,以及我的敏而好學。
賽后復盤,我把數據發給龍井教練,教練告訴我說,雖然心肺能力有了進步,但是肌肉耐力匹配不上,所以才會抽筋。說到底,還是缺練!
教練說得對,但我轉念一想,如果一開始就立志以勻速8分配,心率穩在1區完賽,想必到了40公里,我也不會抽筋。說到底,還是欲望跑的太快,忘了回頭等一等沉重的肉身。
這么一看,這場世界第一的激烈爭奪,只能遺憾的放棄了。也許,放手,也是一種智慧吧,跑步之外,還有很多地方,讓我們去勇敢拼搏和追尋——比如這種dei著機會就上價值,那可是絲毫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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