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0月29日,東方剛發白,敵人傾八總隊、暫四十師全部,加上胡宗南美式裝備的三十師一部來做絕命的掙扎。頭天晚上,閻錫山就給八總隊和三十師下了一道命令:“再拿不下淖馬主陣地,就不要回來見我!”他還規定打下主陣地后,每人發給十塊白洋,欺騙士兵為他賣命。敵八總隊司令和暫四十師師長都親臨前線督戰。
“烏咚咚咚咚”,“烏咚咚咚咚……”炮彈像狂風暴雨般地落在陣地上,工事、交通壕全部被打平了。戰士們以敵尸作掩體,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敵人的反撲。敵人的尸體狼籍在陣地前沿,山坡被血染紅了。
劉忠司令員在指揮所里十分焦急。用望遠鏡看,什么也看不清,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濃密的黃色火藥的煙霧,太陽昏昏欲墜,白天宛如黃昏;用耳朵聽,什么也聽不到,能聽到的只是“轟轟轟轟,轟轟轟轟……”是狂風,是怒潮,震得人頭暈耳聾;通往旅、團的電話線又經常被敵人的炮火打斷,不能及時了解主陣地上的情況。運輸線被敵人的炮火嚴密封鎖,彈藥很難運上去。
兵團首長一次又一次地打電話來問:“情況怎么樣?”“能守住嗎?”劉司令員相信一二七團三營是經過考驗的英雄部隊,有把握守住陣地。但是,這樣猛烈的炮火,這樣殘酷的戰斗,以一個營的兵力抗擊五六千敵人的連續沖鋒,能抗得住嗎?劉司令員命令炮兵和四十三旅一定要用最大的力量支援三營,把主陣地守住。
太陽已經偏西,三營的傷亡越來越大,彈藥也快打完了。七連只剩下一個排長、戰士、工作員、司號員等6個人了,他們的手榴彈也打光了,但他們把刺刀擦得亮亮的,準備同敵人肉搏。“就是一個人也要守住陣地!”“有三營在就有陣地在!”這是每個指戰員的決心。
又一陣密集的炮彈傾瀉在陣地上,營指揮所被轟塌了,營連的電話線被打斷了。敵人第11次沖上來,占領了七連和八連的陣地各一半。情況十分緊急,眼看陣地就要失掉了。
“同志們,為人民立功的時候到了!”劉尚武營長和八連趙仁文連長,端著刺刀,率領一個組從左側出擊;另一個組從右側出擊;楊迎春教導員率領一個組堵擊沖到營指揮所的200多敵人。手榴彈爆炸聲、刺刀的格殺聲和呼叫聲響成一片,敵人在這三把鋒利的鋼刀下,又一次潰退了。這時,在左翼陣地上的一營增援到了,像一群猛虎直撲羊群。“轟!轟!”密集的炮火,正好落在敵人后續部隊的人群中,山坡下一片火海,敵人像熱鍋上的蟻群,亂跑亂竄。
“老子是守董村的部隊,你問詢問詢,歡迎你們再來吧!”戰士們用興奮和諷刺的口吻教訓著敗饋奔逃的敵人。
敵人連續11次的反撲都被粉碎了。一二七團以少量的傷亡,換取了敵人1500人的死傷。淖馬陣地仍然穩如泰山。
淖馬陣地浮土沒于膝蓋,沒有一棵完好的樹,沒有一苗完好的草,足見戰斗之激烈。
一二七團粉碎了敵人的反撲后,四十四和四十五旅從右側乘勝奪取了淖馬主陣地以西的6個碉堡。淖馬村頭的陣地全部為十五縱控制,與炮碉之敵,隔溝對峙。
以鋼筋水泥筑成的高5米的炮碉和8號碉,高高矗立在淖馬村深溝西邊的高地上。它的前面是利用自然地形砌成的七八米高的峭壁,9號碉在它的左側后600米處,一條公路跨過深溝彎彎地躺在炮碉右側。順著公路望去是一片平原,直到太原城,這是淖馬“要塞”的最后一個據點,是閻錫山的炮兵陣地之一,閻錫山拿出他最后的一張“王牌”——裝備精良的三十師固守炮碉。通往碉堡的唯一道路(跨過深溝的公路)被炮火嚴密封鎖著。
11月9日,北風呼嘯,黑呼呼的天空沒有一點星光。一二七團主攻營的兩個連和旅工兵連10余人,秘密潛入了距敵前沿150米的窯洞內,隱蔽起來。第二天白天,敵人的巡邏隊走過來了,“鏜鏜”的皮靴聲越來越響。戰士們躲在窯洞的暗處,手里緊緊握著槍,扣著扳機。一個人影在洞口晃了一晃。“快走吧!這個破窯洞有什么好看,共軍再大膽也不敢跑到我們鼻予底下來。”另一個敵人在說話,“鏜鏜”皮靴聲又遠了。
當日下午4時,攻擊炮碉的戰斗開始了。40個戰士組成的爆破隊,帶了160斤炸藥,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撲向敵前沿陣地,把炸藥放到峭壁下的窯洞中去。“轟……!”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山都震得直哆嗦,灰黃色的煙霧遮住了半個天,窯頂上的守敵,隨著煙霧“升入”天空。敵人認為是天塹的峭壁,頓時變成了寬20米呈45°的斜坡。“爆破成功了,快上,快上!”隱蔽在窯洞周圍的兩個連,乘著煙霧,閃電般地突入了敵人陣地。經過5個小時的激戰,奪取了炮碉。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敵人依托殘存的陣地——8、9號碉,集中了所能集中的全部炮火,以三十師和八總隊5000余人的兵力,向攻奪8號碉的劉忠部進行孤注一擲的反撲。猛烈的炮火,在一塊40多畝大的陣地上連續射擊了90分鐘。炮彈把地皮都翻了一層,交通壕、火力點遭到很大破壞。蔣閻軍的“督戰隊”用手槍和刺刀脅迫著他們的官兵,像趕羊似地一群一群向一二七團陣地趕來。開始是一個連一個連地趕,以后就是一個營一個營地趕。戰士們剛把面前的敵人打下去,馬上就要準備迎擊第二批敵人。子彈、手榴彈一排一排地飛舞,敵人一排一排地倒下去。陣地上敵人的尸體越堆越高,戰士們的彈藥越打越少。敵人的炮火封鎖了四十三旅的運輸隊,彈藥補給趕不上消耗。
下午1點鐘,敵人突破了一二七團的陣地,他們已順著交通壕向炮碉前進,離炮碉只有四五十米了。
“我們要堅決打!沒有手榴彈用步槍,沒有子彈用刺刀,沒有刺刀用拳頭!”就是在這最緊張、最危急的時候,在前面指揮的一二七團參謀長江崗同志的命令,由警衛員和偵察員用口傳達到了各個戰斗崗位。戰士們的回答是:“人在陣地在!”
在交通壕里,在支撐點里,展開著非常激烈的搏斗。六連副連長田發海頭部負了傷,接連用刺刀刺死三個敵人。副排長孫士明打完了手榴彈,馬上拿過一把鐵鍬,朝敵人頭上狠狠地砍去,這一鍬,不僅砍破了敵人的頭,也砍破了敵人的膽。迫擊炮手們把炮筒放在交通壕上,進行游擊式的肩炮射擊。兵團、縱隊的野炮、山炮向敵人縱深猛烈射擊。隱蔽在陣地一下面的預備隊,按照劉忠司令員的命令,向敵人實施反沖擊。敵人開始混亂了。陣地上傳出一片勝利歡呼聲。江崗參謀長拿起電話大喊:“向敵人撤退的路上,每門炮齊放五發!”
在大炮、機槍的怒吼聲中,在喊叫聲中,戰士們從各個方向向敵人出擊。
黃昏前,敵乘一二七團立足未穩,又反撲突入陣地,但立即被趕下去了。敵人再也不敢前進了,因為前面不但有密集的火力網,而且有刺刀,有鐵鍬。黃昏,敵人丟棄了8號碉,狼狽逃竄。
當晚,閻錫山勒令八總隊司令官趙瑞收拾殘兵乘暗夜奪取炮碉,如奪不下,提人頭來見。趙瑞連夜同十五縱隊接頭,率領500余官兵舉行戰場起義。至此,9號碉被攻占,淖馬要塞牢牢為十五縱隊控制著。第一二七團的英勇行動,受到了徐向前的通令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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