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師的干部班子組成存在著四大BUG:一是師長專于政工而疏于軍事;二是重點培養的副師長短期難挑重任;三是政委留守地方職能缺位;四是參謀長臨戰調入后勤打雜。以上因素共同構成了180師錯失戰機的內部人事問題。
1948年24旅團以上干部合影
本文重點敘述兩名副師職軍事干部,先來看副師長段龍章。
段龍章,陜西耀縣人,出生于1921年。1937年10月從西安考入培養抗日青年干部的山西民族革命大學,簡稱“民校“,自此參加革命。1938年3月參加犧盟會,同年10月加入我黨。1939年入伍,參加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
1940年調任山西洪洞縣游擊大隊,歷任副大隊長、教導員、大隊長。1945年4月擔任洪洞縣獨立團團長,在太岳19分區指揮下,參加了解放洪洞、俘山的戰斗。1946年1月,洪洞獨立團、臨汾游擊大隊、洪洞縣新兵營合編成八路軍太岳軍區第二軍分區警衛四團,段龍章擔任團長。該團在上黨戰役中,曾俘敵1000余名,活捉了68師少將師長郭天興。
1947年,晉冀魯豫軍區八縱24旅成立。智勇雙全的名將王墉出任旅長,段龍章在王墉旅長手下擔任70團的團長。1949年2月,24旅番號改為180師,70團改稱538團,段龍章仍擔任團長。1949年4月,太原戰役后,段龍章因戰功升為180師副師長。
抗美援朝五次戰役時,段龍章擔任180師副師長,因180師在撤退過程中損失極大,職務被調整為軍作戰處長,后擔任軍炮兵主任等職。1955年被授予中校軍銜,1959年晉升為上校軍銜。1964年調上海警備區任炮兵主任。1971年9月因冠心病突發在上海病逝,時年50歲。
段龍章副師長
縱觀段龍章的軍事生涯,起點較高,但基層的歷練不夠。可能是因為屬于有學識的青年培訓干部,入伍不久即分配到洪洞縣游擊大隊擔任教導員(營級)。不了解山西抗日史的讀者可以去了解一下犧盟會的知識,這是我黨與閻錫山建立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期間兩位山西籍干部薄老、徐帥的貢獻頗大。
不過,段龍章在正團職的崗位上歷練了整整四年,軍事經驗尚可。在這四年中,180師及其前身24旅經歷了解放戰爭中山西的所有惡戰,運城、臨汾、晉中、太原戰役四戰打下來,從干部到士兵都完成了必要的淬火,段龍章也因戰功擢升副師長。
值得注意的是同時擢升的副師職的還有539團(原71團)團長北沙,前文說過539團是180師的頭號主力團,北沙是第一任團長,北沙是1936年12月參加紅軍,資歷比段龍章還要老一些,而且戰功也更突出。1946年太岳軍區一部南渡黃河接應李先念部豫鄂陜軍區干部隊,帶隊的就是團長北沙,北沙的夫人曉陽就是那時李先念親自做的媒。
71團團長北沙(前左)、70團團長段龍章(后右)
由北沙擔任參謀長,而段龍章擔任副師長,而不是反過來任命,可以看出,段龍章還是很受60軍原首長器重的。后來北沙脫離原部隊調往空軍。
180師參加第五次戰役前,軍長韋杰曾帶領一批師、團指揮員到南京軍事學院短期集中學習,179師去的是師長吳仕宏、181師去的是師長王誠漢,唯獨180師去的是副師長段龍章。學習歸來,韋杰又帶著各師、團軍事主官到第一批入朝部隊實習,這次其他2個師去的還是師長,180師去的還是副師長段龍章。
再來看一下參謀長王振邦的情況。
王振邦,1918出生,山西永濟縣人。1937年4月參軍,1937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抗日戰爭期間在山西抗日決死隊第一縱隊歷任班長、排長、連長、營長,后為太岳軍區第一分區司令部參謀、浮山縣游擊隊副大隊長、浮山獨立團團長等職。
解放戰爭時期,歷任軍分區警衛團參謀長,晉冀魯豫軍區第八縱隊第22旅65團副團長,14軍41師121團團長,參加了太岳區抗日武裝斗爭和晉南,豫西,淮海,渡江,西南等戰役。1951年參加抗美援朝,任第180師參謀長、副師長,參加了第五次戰役,53年夏季反擊作戰。
在第五次戰役中,王振邦按照師領導分工負責后勤,在被敵人包圍的前一天率領師機關勤雜人員及傷員1000多人安全北撤,戰后未受到處分。回國后,就讀南京軍事學院裝甲兵系,1957年畢業。任南京軍區裝甲兵參謀長,南京軍區裝甲兵副司令員,南京軍區裝甲兵司令員。1955年授上校軍銜,1962年晉升大校軍銜。
根據王振邦的回憶文章,其能到60軍參加抗美援朝,完全是因為時任41師師長的查玉升。抗美援朝開始后,查玉升就多次向陳賡要求入朝參戰,作為查的手下得力團長,王振邦一開始就被查玉升打了招呼要帶其去朝鮮。
1950年12月底,王振邦先被任命為180師參謀長,此時60軍正在做入朝前的準備工作。 1951年1月,中央將準備入朝作戰的一部分中高級干部集中到南京軍事學院學習。查玉升到高級班,王振邦到指揮班。3月,查玉升被正式任命為60軍副軍長。
查玉升和王振邦能到60軍任職,原因是這兩人都是前晉冀魯豫八縱的人,和60軍淵源頗深。八縱成立的時候,從陳賡四縱分出來一個旅即22旅(原軍區獨立旅)來支援八縱,旅長就是查玉升。后來,22旅又歸建四縱,后發展成14軍41師,另從冀魯豫軍區調來新的獨立旅組成新的22旅(即178師)。所以,查、王二人對60軍不陌生。
王振邦在朝鮮
從軍事履歷看,王振邦和段龍章非常相似,都是37-38年間入伍入黨的抗戰干部,都是從地方部隊一步步升級為主力部隊,都干過獨立團、警衛團,解放戰爭后期都是正規序列的部隊團長,并在戰后都因戰功晉升為副師職。
但也非常明顯,他們距離同一時期我軍正師職干部的差距并不小。1949年2月,我軍統一番號時,第二野戰軍、華北野戰軍共計五、六十名師長,絕大多數都有紅軍時期的經驗,極少數抗戰干部如馬衛華、劉秉彥等也屬于絕對出類拔萃者。王振邦和段龍章的資歷和能力確實在此時不足以接任180師師長職務。
所以,鄭其貴是在可供選擇的軍事干部缺乏的情況下出任師長的。不排除有讓其在這一崗位上過渡一下的意思,給段龍章、北沙等人一定的成長時間,也許能擺脫目前青黃不接的局面。只是沒有想到,朝鮮戰爭來得如此緊迫,180師干部隊伍在沒有捏合好的情況下倉促上陣。
客觀來說,180師五次戰役這一仗的難度大于同期撤退成功的12軍91團和27軍,后兩支部隊在三八線以南的位置雖然稍遠于180師。但是91團、27軍與上級的溝通沒有問題,與兄弟部隊的協同也比較好,27軍更有20軍的傾力接應。最重要的是,兩支部隊的任務很單一,就是后撤,而180師的總方向雖然是撤退,但兵團、60軍又給了他們就地掩護全兵團的任務。
客觀上,180師的確是為全局做出了重大犧牲,這一點必須承認。
但是,180師幾名軍事干部的搭配確實不夠理想,沒有一人能夠在軍事能力上讓其他兩人信服,導致了集體決策議而不決,最終只能以上級命令為準。此時,哪怕上級的命令再不合理,也無力做出有效的抗辯,這絕非能人賢士所為。試想,如果時任師長是軍長的心腹愛將,且軍事能力突出,能預見到被合圍的局面,鼎力直陳或許能改變軍部對形勢的看法,從而改變自身的命運。
180師北漢江阻擊態勢圖
雖然在23-24日的戰斗中,段龍章和王振邦多次建議師長鄭其貴提前將部隊收攏撤過北漢江,但此時面對軍部、兵團的強硬命令,三人并未預估到被合圍的局面,因此也就無法給出違令撤退的充分理由和證據。據鄭其貴回憶:“當時,我是無法估計到敵人已將我師與其他兄弟部隊分割包圍的情況。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事實上,軍事上缺少核心的結果就是使人事局面更為復雜:軍長倚重副師長,師參謀長是副軍長的心頭好,軍參謀長又是師長的前任和連襟,見過比這更復雜的軍、師一級人事關系么?人事關系一復雜,上下級的溝通就會有所顧忌,就像西路軍時期的陳昌浩,“東返就是右傾”的思想壓力讓他失去了理性判斷。
毛主席早就說過:“武器是戰爭的重要因素,但不是決定因素,決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在武器代差巨大的抗美援朝戰場,人的問題處理好了是能夠在戰役中增加一些勝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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