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紅軍從1934年10月開始長征,經過11個省份,歷程兩萬五千里,途中經過重慶市綦江區安穩鎮、石壕鎮,時間是1935年1月中旬。在紅軍經過的這十幾天間,綦江區永興鎮13歲的少年戴成富在綦江安穩鎮參加了中央紅軍,編在紅1軍團2師4團3營7連,先當戰士后當連部通訊員。從綦江安穩鎮到陜北吳起鎮,戴成富的長征路有兩萬里,因為年齡小,他能一直跟著紅4團走,不掉隊不落伍就是勝利,但其實在這10個月長征路中,戴成富經歷的遠比同齡人多,他經歷了缺衣少食,他負過兩次輕重傷,他要用小腳步跟上部隊一天跑完120公里到瀘定橋,他要爬雪山過草地,但是戴成富經受了各種考驗,他是一名英勇無畏的紅軍戰士。
戴成富年輕時的全家照
現就講講戴成富的故事。1、戴成富在綦江安穩鎮參加紅4團的情況。
因為中央紅軍過重慶綦江時待的時間不長,也只路過兩個鎮,當時參加中央紅軍長征的重慶人不多,估計有部分青年參加了紅軍,但走完長征到陜北,最后迎來全國解放,可能綦江區和重慶市只有戴成富一人。30年代沒有公路,永新鎮和安穩鎮在綦江一南一北,兩個地方相距有百多里路,戴成富怎么從永興鎮到安穩鎮參加紅軍的呢?
說來話長,安穩鎮是重慶與貴州的交界,處于交通要道,當時計劃修的川黔公路就要經過這里,但1935年1月在安穩公路還沒有正式修建,可能是做修建的前期準備,當時的綦江縣可能叫每個鄉鎮派人到安穩出工出力,這樣戴成富和他二叔就被派到安穩鎮做工了。下圖就是戴成富當年修川黔公路的地方,綦江安穩鎮崇溪河,這張圖最顯眼地方是現在的第二條渝黔高速公路大橋,可能有網友眼尖說圖左上方就是老川黔公路,這沒有完全說對,左上方可以看到路沿的是最早的渝黔高速,戴成富要修的老川黔公路又在老渝黔高速左上方一點。
綦江安穩鎮崇溪河渝黔高速公路
那戴成富是什么時候參加紅軍的呢?這要從老紅軍們寫的回憶錄里找了,當時最早到桐梓松坎一帶的紅4團團長耿飚回憶錄里講,紅4團是1935年1月9日到松坎一帶,紅4團前哨抵達桐梓堯龍山鎮酒店埡一帶,黔軍、川軍節節后退,之后紅1師紅2團到達安穩鎮,一直到1月19日,紅1軍團陸續從駐地出發,開始一渡赤水。這段時間里,戴成富與紅軍接觸了幾天,覺得紅軍好,就不顧二叔反對,悄悄的參加了紅軍,時間應該是1月10幾號。
戴成富回憶參加紅軍經過,紅4團打到桐梓時,修公路的管理者和工頭跑了,戴成富他們沒人管了,連吃飯都成了問題。一天晚上,戴成富餓得難受,就從宿舍出來到崇溪河河邊喝水充饑,剛到河邊,遇到一位比他大不了幾歲的紅軍戰士,一手提著寫標語的石灰桶,看起很精神,他說了幾句江西話戴成富沒聽懂,其實他是叫戴成富帶路到桐梓松坎去。當問有沒有吃飯時,戴成富一下就聽懂了,紅軍小戰士就買來糍粑給戴成富吃,戴成富就把小戰士帶到了松坎,到了目的地后小戰士問他愿不愿參加紅軍,戴成富爽快地說: “當!只要你們不嫌我年紀小。”(戴成富他們從安穩走的路就是上圖左上方那座山,是重慶與貴州交界的地方,翻山后再往前走就到松坎。)
2、戴成富剛參加紅軍,就參加了四渡赤水、從烏江到云南、巧渡金沙江,一路上他的感受是什么呢?
戴成富剛當紅軍時才13歲多,不滿14歲,對一切都感到新鮮。他說:“開始我總認為參加了紅軍就能穿上正規的青布軍裝,哪想到一根青布綁腿就算是我剛入伍時的全部裝備了。”這根青布綁腿還是動員他參軍的班長“江西老表”的,班長把右腿綁腿扯下一分為二給他的。
戴成富開始是空手跟著全班走,其實他心里很想要一件武器,一個月后,估計是二渡赤水,參加2月底遵義戰斗前后,班長給了他一把缺刃的小馬刀,后來有次打了勝仗,班長發給他一支“老套筒”和一發子彈,告訴他要到危急關頭才能使用。以后班長告訴了他實話,那支“老套筒”沒有撞針,根本打不響。“班長只是覺得丟了怪可惜的。”戴成富說道,禁不住笑了起來。
戴成富在四渡赤水期間,有一件事情記憶很深,有次惡戰打了三天三夜,后來他和戰友沖進敵營,搶奪敵人剛煮好的飯吃。戴成富說:“我抓起敵人的飯往帽子里一裝,邊跑邊吃,把沒吃完的飯捏成團卷在衣角用稻草拴好留作干糧。”(這次戰斗可能是遵義戰役,戰斗勝利后一直往烏江方向追擊吳奇偉部隊,一直到烏江邊。)
3、戴成富一天跑了120公里,參加飛奪瀘定橋戰斗。
1935年5月25日強渡大渡河成功后,發現渡河速度很慢,26日紅4團就接令從安順場沿大渡河往瀘定橋而去,到了28日,接到1軍團電令,要求一天內趕到瀘定橋,此時紅4團距瀘定橋還有120公里。正常情況下,步行一天走100里也算快的,紅4團要趕到瀘定橋,是冒著大雨用跑的速度行軍,而這對于年紀還小的戴成富,可能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跟上部隊。瀘定橋戰斗開始后,2連長廖大珠帶領22名勇士開始奪橋,戴成富所在的7連任務是準備木板、門板送到橋上將橋面搭好。當時天下著小雨,戴成富和戰友們跑到附近的村子里,四處搜尋門板,戴成富下掉一戶老鄉家的門板,扛上一塊飛速跑到瀘定橋邊,一到就急忙把門板遞給連長,連長迅速鋪在橋上。
4、戴成富長征中兩次負傷,一次輕傷,一次重傷。
戴成富參軍3個月,行軍到云南時,因為不知飛機厲害而第一次負傷。一次行軍時,聽到天上傳來飛機聲,戴成富手搭涼棚朝天看飛機,覺得它像一只蜻蜓,沒覺得它有什么了不起,對此不以為意,結果飛機饒了一圈又飛回來俯沖。班長大吼一聲:“四川小鬼,快臥倒!”他忙朝一棵大樹跑去,炸彈就在他身邊爆炸,氣浪把他掀翻在地。戴成富回憶道:“我爬起來東倒西歪地走了幾步。班長上前扶住我,我才知道自己的半邊‘坐墩肉’被炸彈削掉了,連骨頭都露出來了。”
戴成富第二次負傷是在川西毛爾蓋附近,傷勢很重,過了一個月才慢慢恢復。可能是7月份,戴成富和200多名戰友在一個山坡上阻擊敵軍掩護大部隊轉移,戰斗到最后,100多米外的山地突然出現一伙敵人,舉著機槍向他掃射過來。敵人一顆子彈射進了戴成富的步槍槍口,炸斷了槍尖和準星,彈頭斜著飛進戴成富的腦袋右上方,但他當時并不覺得痛,由于戰斗激烈,顧不上看傷在那里,把敵人打退后,戴成富才感到腦袋劇痛,鮮血從頭上狂噴下來,把衣服都染紅了,衛生員扯下一大塊布,簡單把傷口包扎后又繼續趕路。
第二天趕到宿營地,戴成富頭痛加劇,感覺頭部像有千百根鋼針在扎,痛得鉆心,頭上的血塊把頭發、軍帽和包裹傷口的布緊緊粘住。醫生做手術時,因沒有麻藥,3個戰士幫忙,把他雙手雙腳捆在兩根扁擔上,清洗傷口后,醫生用削尖的筷子把傷口里的殘屑仔細淘干凈后,卻發現子彈頭已深深嵌進了頭骨,根本取不出來,就往傷口敷上一點鴉片,手術就做完了。戴成富的頭部腫脹了一個月,后來慢慢好了,頭也不痛了。
5、戴成富記憶中的紅4團團長黃開湘。
紅4團團長是黃開湘,在過草地時,他見沒有糧食吃了,就把自己的馬殺了做成馬肉干一人一袋,不久又吃完了。戴成富餓得不行了,他知道團長的馬搭子里還有馬肉干,就偷偷抓了一把,狼吞虎咽吃完后才感到口渴難忍,喝了水后他肚子漲的圓鼓鼓的,更加難受。戴成富還想喝水,黃團長把他制止了,不準他再喝,這樣戴成富才沒有再喝水,幸運的渡過這一險關。
6、戴成富在川西毛爾蓋過草地,記憶最深的是帶著一只機靈的猴子過草地。
1935年7、8月間,在川西蘆花、毛爾蓋一帶,戴成富找糧食的時候,發現一只猴子很機靈,會找食,總能找到麥稈下的麥粒。戴成富發現后,就跟在猴子后面,發現猴子找到麥粒,他就搶先出手,與這只猴子爭搶麥粒。相處久了,戴成富和這只猴子熟悉了,就把猴子帶在了身邊,之后又帶著這只猴子過草地。過草地時,戴成富總喜歡跟在猴子后面,猴子找到石頭下面的螞蟻窩,戴成富馬上搶過來吃,找到鐵信草,也成了饑餓中的美食。
一天半夜,文書把睡夢中的戴成富叫醒,說:“小鬼,快起來吃飯。” 戴成富迷迷糊糊坐起來,問哪來的飯,文書端來一盆東西,他才曉得是猴子肉。原來饑餓難忍的文書背著戴成富把猴子殺了,戴成富忍痛吃了些。第二天早上起來,戴成富還在想:“猴子呢?”對那只機靈的猴子,戴成富到老說起,仍念念不忘。過草地時,戴成富吃過草地上的死豬、死牛、死羊,最后把牛骨架也磨成粉來充饑。
黑水縣蘆花一帶風景
可能有些網友會問,川西黑水蘆花、毛爾蓋一帶,那里怎么會有猴子呢?那里真有猴子,紅四方面軍30軍89師老紅軍任壽武回憶中就有蘆花遇猴群的故事。任壽武回憶他們從理縣到黑水蘆花,途中路過一片原始森林,還要翻越一座座河谷,行軍很辛苦,還遇到很多野猴子。那里一個猴群有上百只猴子,突然遇見人,猴子很驚奇,猴王一聲大叫,群猴就跑到山頂,從山頂推著大石頭往下滾,砸傷了不少戰士,后來派一個班的戰士爬上山頂開槍才把猴群趕跑,大部隊才順利通過這里。戴成富帶在身邊的那只猴子可能就是有人從蘆花森林里帶出來的。
戴成富跟著紅4團勝利到達陜北,在部隊當通訊員、勤務員,抗日戰爭爆發后,跟著八路軍總部東進到山西、河北參加抗戰,后來當了幾年朱老總的警衛員,1940年春朱老總送他上了抗大,抗大畢業后就上前線帶兵打仗,直到1949年全國解放。戴成富思念重慶家鄉,1955年就轉業回到了重慶綦江,工作了13年后調到重慶市體委,直到退休。50年代戴成富轉業到地方工資有100多元,可他從未下過館子,生活一貫簡樸,一輩子都保持艱苦樸素的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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