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是賈璉偷娶的二房,秋桐是賈赦賞給賈璉的小妾。論身份,兩人差不多,但為何秋桐有機會在賈母面前進讒言陷害二姐,二姐在府里過得生不如死卻沒有向賈母求助呢?
這和鳳姐對她們的態度有很大關系,而賈母對她們的印象和態度也決定了她們的命運。
01
尤二姐是賈璉瞞著老太太和鳳姐等人,在外偷娶的二房。鳳姐知道后,略施手段將二姐騙進了榮國府。
鳳姐也曾將尤二姐帶到賈母面前見禮,但她暗中早已謀劃好了對付尤二姐的手段。
第六十九回寫到,賈母和園中姊妹們說笑解悶的時候,鳳姐帶了一個標致的小媳婦進來。
注意,這里很明顯寫了尤二姐是一個小媳婦,不是未婚姑娘,因為那時姑娘和媳婦的裝束是不一樣的。
二姐在鳳姐的安排下,一一見過了禮后便站在旁邊。
賈母上下瞧了一遍,因又笑問:“你姓什么?今年十幾了?”鳳姐忙又笑說:“老祖宗且別問,只說比我俊不俊。”賈母又戴了眼鏡,命鴛鴦琥珀:“把那孩子拉過來,我瞧瞧肉皮兒。”眾人都抿嘴兒笑著,只得推他上去。賈母細瞧了一遍,又命琥珀:“拿出手來我瞧瞧。”鴛鴦又揭起裙子來。賈母瞧畢,摘下眼鏡來,笑說道:“更是個齊全孩子,我看比你俊些。”
此時賈母對二姐的態度,雖然不是很尊重,但也還過得去,畢竟二姐長得俊俏。賈母對漂亮女孩子是比較偏心的。
不過尤二姐小媳婦的身份,還是給賈母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的。
因為當時賈璉正處于國孝家孝之中,就算尤二姐不知道國孝之事,但是賈敬去世的事情肯定知道,尤老娘帶了她們到寧府本就是過來幫忙看家的。
明知賈璉處于家孝當中,還和他成親,這行為已經不妥,會讓人看輕她,認為她為人不尊重,且不懂規矩。
第一次見面,賈母心中估計已看輕尤二姐。所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賈母戴著眼鏡,要看她的肉皮兒,鴛鴦還撩起她的裙子來看。
不過賈母還是答應了鳳姐的要求,將她收入賈璉房內。但是有一個條件,一年后方可圓房。
盡管明知賈璉和尤二姐早已胡來,但是大家族的規矩和要求不能更改,因此賈母明確的提出了這個要求。
以后尤二姐這邊若安分守己,不生出什么事情,估計賈母還是能接受她的。
誰知沒多久,尤二姐曾經的未婚夫張華,在鳳姐的暗中挑唆下,狀告賈璉,堅決要把尤二姐帶回去。鳳姐假裝沒有辦法,只得回了賈母。
這種情況下,賈母心里開始對尤二姐有了抵觸。她說:“既然是有夫之人,名聲也不好,給他送回去吧,哪里還找不到個好人”。
尤二姐卻回答說:“我母親給了他十兩銀子,退了婚的,他因為窮急了,才告的。”
二姐這話更證實了事情的真實性。
有夫之婦,嫌貧愛富,賈母心中更看不起二姐了吧,估計在賈母看來二姐可能就只值十兩銀子。
02
秋桐是賈赦賞賜的人,有父母之命,秋桐的身份名正言順,因而她一進賈璉的院子便是趾高氣昂的態度。
鳳姐自然也恨秋桐,但是她需要先處理尤二姐,所以暫時將秋桐放在一邊,甚至利用秋桐來對付二姐。
秋桐在院子里經常對二姐指桑罵槐,說她是“先奸后娶沒漢子要的娼婦,也來要我的強。”
鳳姐聽了暗樂,尤二姐聽了只能暗愧暗怒暗氣。
鳳姐既打定主意借秋桐之手除去二姐,便在沒人處常私勸秋桐說:
“你年輕不知事。他現是二房奶奶,你爺心坎兒上的人,我還讓他三分,你去硬碰他,豈不是自尋其死?”
秋桐聽了這話,越發惱了,天天大口亂罵說:“奶奶是軟弱人,那等賢惠,我卻做不來。奶奶把素日的威風怎都沒了。奶奶寬洪大量,我卻眼里揉不下沙子去。讓我和他這淫婦做一回,他才知道。”
鳳姐在屋里聽了,只裝作不敢出聲。氣的尤二姐在房里哭泣,飯也不吃,又不敢告訴賈璉。次日賈母見她眼紅紅的腫了,問她卻又不敢說。
而秋桐此時正是抓乖賣俏之時,她便悄悄的告訴賈母王夫人等說:
“專會作死,好好的成天家號喪,背地里咒二奶奶和我早死了,他好和二爺一心一計的過。”賈母聽了便說:“人太生嬌俏了,可知心就嫉妒。鳳丫頭倒好意待他,他倒這樣爭鋒吃醋的。可是個賤骨頭。”因此漸次便不大喜歡。
眾人見賈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踐起來,弄得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
為什么秋桐詆毀尤二姐時,賈母會輕易說出“賤骨頭”這樣的話?
這當然和前面二姐留給賈母的印象有關。在賈母眼中,二姐身上具有“有婦之夫,嫌貧愛富”的標簽。如今再聽秋桐一說,自然更加速了對二姐的不喜。
何況二姐真的是哭得眼睛又紅又腫,問她原因還支支吾吾的。
她可比不上鳳姐,鳳姐哭了賈母私下還會讓鴛鴦、琥珀去打聽一番。但尤二姐在這樣的家庭中還哭哭啼啼的,那不就是作死?
只是二姐受的委屈她又確實說不出來,鳳姐做的事哪能讓她找到把柄?她說鳳姐一句不是,那就是詆毀,是嫉妒,沒人會站她這邊支持她。
03
尤二姐只能憋憋屈屈的活著。
后來她懷孕了,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撐,可是這也加速了她的死亡。她的存在已遭人嫉妒,還怎么可能讓她生下孩子?
這個時候,尤二姐為什么不找機會跟賈母說清楚原委呢?賈母畢竟是個慈祥的人,求了賈母或許尤二姐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這里面有兩個原因。
一是尤二姐沒有機會在賈母面前細說。
她偶爾能見到賈母,那是鳳姐帶她來晨昏定省,那樣的一點時間她哪里有機會說什么,再者這樣的時機也不合適說。
可除了這樣的時刻,她哪里還有單獨見賈母的機會。她的身份不允許,何況也沒有條件。
從進了賈府開始,二姐身邊的人都是鳳姐安插的,她的一言一行都受鳳姐監控。
鳳姐又變法將她的丫頭一概退出,又將自己的一個丫頭送她使喚。暗暗吩咐園中媳婦們:“好生照看著她。若有走失逃亡,一概和你們算帳。”
在賈璉這個院子里,有鳳姐安插進來照看二姐的媳婦丫頭婆子們,有伺候鳳姐的媳婦丫頭婆子們,有跟著秋桐一條心拉踩二姐的媳婦丫頭婆子,卻唯獨沒有尤二姐自己的心腹丫頭。尤二姐的生活步步維艱。
就連平兒悄悄給她吃頓正常的飯菜,都會被秋桐發覺,然后向鳳姐告狀:
“奶奶的名聲,生是平兒弄壞了的。這樣好菜好飯浪著不吃,卻往園里去偷吃。”
二姐這樣的處境如何能去得了賈母那邊,還沒走出院門就被攔下來了。
第二,賈母不會偏袒她。
就算尤二姐真有機會在賈母面前說話,賈母也不一定會相信她。她的口才哪里比得過鳳姐和秋桐,無論她說了什么,鳳姐秋桐二人一番巧舌如簧,輕輕就翻案了。
相比之下,誰更能得到賈母恩寵和信任,肯定怎么也輪不到尤二姐。
鳳姐早就是賈母身邊不可或缺的人物,而秋桐是賈赦賜給的,這一點尤二姐也比不過。
如果尤二姐說出孩子之事呢?更救不了她,別忘了賈母說過“一年后方可圓房”。如今半年不到,二姐敢說有了孩子,這是在打賈母的面,還是在打賈府的臉?
不用賈母開口,二姐就能被淹沒在口水之中。
不是賈母沒有人情,也不是她不看重重孫,只是二姐這懷孕的時機不對。
用秋桐的話來說就是:“白眉赤臉,哪里來的孩子?他不過指著哄我們那個棉花耳朵的爺罷了。縱有孩子,也不知姓張姓王。”
尤二姐唯一能尋求的人只有賈璉,她確實曾向賈璉求助過。
有時賈璉來看她,見無人在側,便泣說:“我這病便不能好了。我來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預知男女。倘天見憐,生了下來還可,若不然,我這命就不保,何況于他。”
但是賈璉哪里知道他這院子里的爭風吃醋,他根本就沒多想,只是讓人給尤二姐請了太醫。不過這是個庸醫,不但病沒看好,她的孩子也沒有了。失去孩子的尤二姐沒有了希望,吞金自殺了。
二姐的死,其實是必然的。這里面有鳳姐和秋桐的陷害,有賈璉的疏忽和不關注,有賈母的取舍,也有她自身的原因。種種原因交錯,她根本沒有破局的能力,那她只能是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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