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末,遼寧省的一家文學雜志分兩期連載了一部中篇小說《一件積案》,轟動一時。小說的作者是位公安干部,他是以沈陽市公安局偵破一起發生在解放前的兇殺案的真實事件為基礎,加以虛構,寫出這部作品的。
小說中,那位從10年前的舊衣物上獲取罪證,迫使一個道貌岸然的殺人兇手俯首認罪的法醫師的原型,就是李俊賢——在刑偵崗位上兢兢業業工作著的一位高級法醫師。
右側警官為李俊賢法醫
人類社會生活本身就是五光十色的,不乏故事性。當今紀實文學比某些虛構的小說都更能打動讀者,就是這個緣故。下面,讓我們摒棄任何人為的虛構和演繹,真實地再現50年前那個案件的始末吧。
柳條包
一、行李房里的柳條包
1947年12月,遼寧省鐵嶺火車站。
東北大地,戰事頻仍,殃及鐵路,無法發揮現代交通工具的優勢,呈現半癱瘓狀態。有名的中長鐵路也被截割成數段,只能在部分小區域間通車,茍延殘喘。由于沈陽有國民黨重兵鎮守,這一區域尚能通車,但其范圍也僅限于北到鐵嶺,南到太子河之間。戰亂年代,火車被國民黨用來運輸兵員軍火打內戰,庶民百姓乘坐火車也多是為了逃難,所以鐵路管理上的混亂可想而知。
這樣說來,發生在鐵嶺車站行李房里的一件怪事,也就不足為奇了。那是一個用柳條編的箱包,北方俗稱柳條包,發到這里已經一個多月了,可還是沒人來領取。鐵路裝卸工人將它挪來挪去,白天把它當桌子,在上面吃飯,下棋;夜里把它當床,在上面睡覺,倒也方便。因為當時行李隨旅客同車走,所以行李簽上只寫旅客姓名而未寫地址。現在貨主不來領取,這個柳條包當然也就無法查找,只能在行李房里存放著,成了一件代用“家具”。不過,時間一長,這個比較沉重的柳條包就成了鐵路工人們的話題:
“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還沒人來取呢?”
“現在到處都在打仗,是不是一顆槍子兒飛來,把它的主人打死了?”
“也可能是干走私的,事犯了,人被押起來,又不交代,官家和本人都不能取,就這么放著唄……”
人們你言我語,面對著柳條包猜謎。有人說里面裝的是衣物,有人說裝的是糧食,有人說是土特產。從外面看不見,摸不著,也嗅不出,真急煞好奇的人了。
時間已過了一個多月,車站的頭頭便下令將柳條包打開,看看里面裝的什么,然后再酌情處理。柳條包外面捆著麻繩,橫兩道,豎一道。行李簽上,發貨人和收貨人都寫著同一個人的名字;張百順。
“快,打開看看!”旅客站站長老傳指著柳條包說。
統計員小陳和小王走上前,動起手來。
聽說要打開那個柳條包,許多人都好奇地圍攏過來。有的想瞧瞧熱鬧,有的想占點便宜。
麻繩解開了,小鎖撬掉了,小陳把箱蓋猛地一揭……
“啊!”
人們不約而同地發出驚駭的叫聲,刷地向后面退去;有個人躲閃不及,絆了一跤。
太可怕了,柳條包里裝的不是衣物也不是土特產,而是一具無頭、無四肢的裸體女尸!
一陣咄咄驚詫之后,膽子大的人又走近看那女尸。女尸皮膚細膩,呈黃白色,上下肢都是在肩關節、股關節處切斷的。刀口整齊,沒有血跡。女尸看樣子有20左右歲,乳房完整,腹部平滑,好像沒生育過。尸體周圍用舊棉花作充填物,使尸體不致竄動。
顯然,這是一起殺人分尸案,火車成了兇手棄尸的工具。那個填寫貨簽,署名“張百順”的人,不是兇手也是同伙。“張百順”顯系編造的假名字。難怪,柳條包里裝著這樣一具慘不忍睹的無頭無四肢的女尸,還能指望他來領取嗎!
曾在柳條包上吃飯、睡覺的人,有的當場差點嘔吐,有的感到后怕,一連幾宿總做噩夢。
車站頭頭立即將此事報告了鐵路警察局,不久,鐵路警察局和法院都派人來了,聯合檢查了一番。遺憾的是,貨簽上連發貨站的站名也沒有寫。這趟車據查是從沈陽發出的,但這個柳條包又是從哪里托運的呢?那女尸生前是個什么人?因何被殺?……這些問題,即使在太平年間也難以查清,何況現在戰事不斷,社會動亂,誰去查?炮火下,士兵和百姓在成堆地死去;這樣一具女尸縱有天大冤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幾個有關方面檢查之后,發給一張準埋證,將那具女尸草草埋在車站西面的空場了。
車站行李房里的女尸事件,在當地轟動傳說一時。尸體雖然埋掉了,可人們每一提起這件事,心頭還總感到惋惜和壓抑。那個女人太不幸了,年輕輕的死于非命,身首異處,冤魂難安。嘆只嘆她死的不是時候,在這炮火連天的動亂歲月,她只能冤沉海底了啊!
二、女護士的求愛信
時光流逝得好快,一晃10年過去了。
1958年5月16日,沈陽市公安局刑偵技術科李俊賢法醫收到技術科送來的一件男式上衣,要求他檢驗并鑒定下列問題:這件衣服上有沒有血跡?如果有血跡,是不是人血?如果是人血,是什么血型?血型是否與這件上衣的主人吳鳳義的血型一致?……這些問題,是法醫檢驗命案物證照例要做的。殺人兇手的衣物上往往濺有被害人的血跡。李俊賢記不清已檢驗過多少嫌疑人的衣物了。
李俊賢青年時代曾東渡日本學習4年,結業后回國行醫,后來當了法醫。他在工作中認真負責,深入細致,具有豐富的實踐經驗,曾參與大榆樹村反革命殺人縱火案、前美國駐華外交官員毆打中國工人致傷案等社會影響較大的案件的法醫鑒定工作,深受司法界和廣大群眾的好評。
這一次,李俊賢對這件送檢的男式上衣格外感興趣,因為它的主人吳鳳義不是個一般人,而是在全國醫學界有一定名氣的大學副教授,幾種國家科學雜志的編審人,衛生部指定大學教材的編寫人,當時的職務是沈陽醫學院藥理教研組主任。
行醫者救死扶傷,奉行人道主義,受社會尊敬,為人們愛戴。一個醫學院的副教授,怎么會和充滿血腥味的殺人案件牽扯到一起呢?這要從吳鳳義的婚姻和家庭說起。
他原籍沈陽,1920年生。父親是醫生,他自幼受家庭熏陶,少年立志,要做一代名醫,18歲在私立遼寧醫學院就讀。因為他家庭培養基礎好,讀書刻苦,成績突出,深得教師喜愛,同學傾慕。榮譽、地位、金錢都在向他招手。
然而,這個年輕的驕子在情場上卻屢屢出現麻煩。
吳鳳義畢業前在醫院實習時,曾與醫院的外科護士長白XX相識,兩人建立了戀愛關系。后來他以優異成績畢業,鶴立雞群,前程無量,便在與白XX的關系上產生了動搖。加之,周圍輿論也說白XX年紀大,有肺病,更使他心灰意冷,決心吹了,便有意疏遠她。怎奈白XX堅決不同意。一天,他們走進一家茶店吃茶。談話間,吳鳳義表示了“吹”的意思,白XX似有準備,突然取出一個小紙包,說:“告訴你,這是鴉片!你要是丟了我,我就當你的面吞了它,一死方休!”吳鳳義豈能向這一威脅屈服,不以為然。白XX真的打開紙包,一揚脖把里面的東西吃下去了,很快就有了反應,面色大變,捂著肚子呻吟起來。吳鳳義這才大吃一驚,把她送到附近醫院搶救,洗了腸胃。因為吃得少,搶救及時,白XX才沒有喪命。事后,學校要處分吳鳳義,幸虧他父親出面活動,向白XX及其家屬賠禮道歉,才漸漸平息下來。當然,由于這場軒然大波,兩個人的關系徹底吹了。
假如吳鳳義能認真吸取這次戀愛失敗的教訓的話,那么,他后來大半生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就在這一年,他收到一封署名金雅莉的女護士的來信,對他表示愛慕之情,提出與他交朋友。他不知這個金雅莉是誰,找到院內一個姓金的女護士,卻不是寫信人。他再仔細看那封信,才認出署名姓“全”而不是姓“金,
全雅莉,1939年入盛京醫大施醫院附設助產學校學習。學習3年后,又學了一年產科,后來在醫院實習。她見實習醫生吳鳳義學業優異,人很機敏,各方面條件都不錯,遂生愛慕之心,寫了那封信。
吳鳳義于是注意起全雅莉來。她中等身材,長得很豐滿,長臉,大眼睛,尖下頰兒,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雖然上次初戀的挫折使吳鳳義感到傷心,但他畢竟正處于青春年少,心中對愛情的向往不能泯滅,何況對方又是在狂熱地追求著他呢!所以,從那以后,他心里又潛入了全雅莉的倩影。當時,在遼寧醫學院,異性間的公開交往和戀愛是不允許的。但人們已感覺出,吳鳳義和全雅莉關系微妙,兩人在戀愛。
全雅莉的父親已經故去,尚有母親和姐姐等親屬。她信奉基督教,在家中個性較強,很少談及自己的事情。有時家里人提到她的婚事,常遭到她的申斥,然后自生悶氣。所以,家中人對她的事很難過問,也就很少關心她。1943年9月間,姐姐全雅蕓發現她在做新被褥,便問:“你這是干什么?”她嫣然一笑:“準備結婚唄!”此外再無別話。
后來,全雅莉實習期滿,到營口施醫院工作,仍不斷給吳鳳義來信,呼喚他的愛情。
然而,此時的吳鳳義,正面臨著一個嚴峻的抉擇。
吳鳳義由于專業成績優異,受到器重,從1943年起擔任助教,并到滿洲醫科大學從事研究工作,后來提升為講師,學報主編,直至代理教務長,躊躇滿志,青云直上。可是他并不滿足,出國深造是他下一個要達到的目標。但這是容易的嗎?沒有關系,沒有臺柱,要想遠渡重洋去留學,難乎其難。
不料,事業與愛情的機緣竟結伴而來。
1944年秋,醫學院副院長、內科的林副教授在與吳鳳義交談中,微笑著試探地問道:“你有沒有女朋友?”
頭腦聰明的吳鳳義似有預感,想了想答道:“沒有。”
林副院長說:“你今年有24歲了吧,為什么還不結婚呢?”吳鳳義嘆息一聲:“因為上次白XX的事,我不想再談了。”林副院長說:“男大當婚,再結良緣,不能因噎廢食嘛廣吳鳳義笑了笑,未置可否。
過了不久,林副院長又找來吳鳳義,交談一會兒,便轉到了正題:“你看我妹妹怎么樣,能不能考慮?”
林副院長的妹妹林曉梅,也在醫院當護士。吳鳳義認識她,知道她身體不大好,印象較差。
此刻,吳鳳義的心境被攪亂了。
他知道,在遼寧醫學院和附屬醫院,大權是掌握在少數幾個人手中的。他們看重誰,誰就能得到信任和重用;他們對誰印象不好,誰就可能丟掉飯碗。倘若自己能和林副院長的妹妹結婚,那么,自己的晉升,出國……就都指日可待了。當然,全雅莉是真心實意地愛戀著自己的,可是,如果和她結婚,除了愛情,還能得到什么呢?什么也得不到。不僅得不到,還可能因此而得罪權貴,失去許多!
吳鳳義想了想說:“那……就處一處吧!”
林副院長滿意地點了點頭。
剝去客套與策略的外衣,雙方心照不宣,都明白這門婚事實質上已經定下來了,他們相互的關系一下子親近了許多。
吳鳳義心里承認,他這是在向權勢投靠。
三、姑娘好癡情
李俊賢仔細檢查那件舊上衣。
那是件藍黑色薄呢翻領吊兜式上衣,身長70厘米,腰寬50厘米,左袖口完整,右袖口大部破綻,中間麻布和里層分開,衣領上有白色霉跡。據說,這件上衣是從嫌疑人家的天棚上取下來的。如果說,在那里放了10年之久還能像現在這種樣子,已經很不錯了。
李俊賢拿著那件上衣左看右看。從大處著眼,衣服上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痕跡。如果這是件血衣的話,不用說,已被精心地洗刷過了。但李俊賢沒有大意,用敏銳的雙眼繼續搜尋著。他對那個已經破綻的右袖口尤其注意。根據經驗,生活中左撇子居少數,一般行兇殺人,往往在兇手的右袖口上濺有被害人的血跡。
從外面看,右袖口沒有什么異常之處。李俊賢小心翼翼地將袖口的三層布一一揭開,目光一下子凝住了:在袖口后面的麻布層上,有一塊長條狀的5厘米X1.7厘米的褐色斑痕,不遠處還有一塊類圓形1.5厘米X1.3厘米褐色斑痕,附近還有些點狀斑痕。
如果這件男式上衣真的是犯罪分子殺人的血衣的話,這幾塊斑痕是洗刷滅跡時致命的疏忽。
法醫學是一門科學,關于這些褐色斑痕的結論,必須在一系列科學化驗之后才能得出。
這些斑痕如系人血,是那已經失蹤了10年之久的姑娘全雅莉的血嗎?
全雅莉的血,曾經在那個癡情的姑娘軀體內奔涌過的鮮血,是熾熱的,滾燙的!
全雅莉對愛情的追求是忠貞不渝、鍥而不舍的。她雖然遠在營口,仍然一封接一封不斷地給吳鳳義寫信,并常來沈陽看望他,向他表露心跡。在這個世界上,她將吳鳳義看成唯一的知己甚至親人,把自己的全部感情完完全全地交給他了。除了吳鳳義,她沒有再愛過第二個男人。她認為,上帝是為了她而“造”他的,他只屬于她一個人。
1945年3月下旬,全雅莉再次來沈,到醫院藥理系看望吳鳳義。
吳鳳義當時的心情是很復雜的。他與林曉梅訂婚的日期已定在4月15日。可是,面對一直在狂熱地追求著自己的全雅莉,看到她那豐滿的軀體,那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他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柔情。這二、三年間,她書信不斷,現在又遠道專程來看望自己,如果把即將訂婚的事向她和盤托出,實在于心不忍。
兒女情長,俳惻纏綿,在把吳鳳義推上一條危險之路。
吳鳳義望望窗外,暮色轉濃。抬腕看看表,快6點了。他說:“走,咱們出去溜溜吧I”
“嗯!”全雅莉爽快地答應一聲,站起身。和心上人并肩漫步傾心交談的幸福,是她只能在夢境中才享受到的。
遼寧醫學院附屬醫院位于萬泉河畔。萬泉河,源出觀音閣涌泉,由東向西,從魁星樓過虹橋,折而南與三道河匯合,俗稱為小河沿。軍閥在這里建造了一些樓亭閣榭,漸漸變成風景區和娛樂場。雖遭日寇踐踏,已荒蕪不堪,仍是情侶們駐足流連的去處。吳鳳義和全雅莉沿著河畔緩步向城內走去,邊走邊談。全雅莉娓娓動聽地傾訴著別離之苦和思念之情。她的話語是那樣甜美,感情是那樣真摯,愛慕是那樣急切深沉。吳鳳義呢,自那次白XX服毒事件之后,他曾一度心灰意冷,把一株剛剛萌發的愛情幼芽狠狠踩在腳下,轉而發奮自強,不處女友,不再戀愛,專攻學術。可是此刻,他忽然省悟到,自己是在欺騙著自己。面對全雅莉寄來的那些求愛信件,他既不表示應允也未加以拒絕,不就在表明自己心中的愛之湖并沒有干涸嗎?什么不處女友,什么不再戀愛,現在竟然應付著兩個女人!這一次,全雅莉近在咫尺,并肩相依,她的真情實意深深地把吳鳳義感動了,他那原來變得冷漠的心被她烘熱了,而且溫度在繼續急劇地升高。他清醒地知道,他和林曉梅并沒有什么感情,他在不久的將來并不是要和她個人結婚,而是和林家的權勢結婚。唯有全雅莉,才對自己一片真情。他幾次想把即將同林曉梅訂婚的事說出來,可每次話到唇邊又都咽了回去。
他們無目的地在城內倘徉了兩個多小時。店鋪已經關門,街上行人漸漸稀少。吳鳳義又抬腕看了看表,晚8點多了,這才提議折了回來。
“今晚,你在哪里住呢?”吳鳳義問。
“我在醫院護士值班室呆一宿,明天一早就回營口。”全雅莉說。在醫院對付一夜是可行的,雖然她不在這里工作了,但對一些人和醫院的環境還是熟悉的,何況還有吳鳳義的關系呢。
快走到醫院門口了,全雅莉不安地說:“我住護士值班室倒行,只怕護士長查夜班,說了我怎么辦?”
吳鳳義停住腳步,思考起來。
全雅莉兩只清澄的大眼睛望著他。那眼睛熱辣辣的,好像躥動著火苗,向他傳遞著一種信息。
青年男子,哪個不善鐘情?吳鳳義被這火苗點燃了心中的愛之火。
“你宿舍里有沒有地方?”全雅莉問。
吳鳳義點了點頭。
再說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兩個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吳鳳義獨居的宿舍。
全雅莉迅速脫去外面的衣服,躺在吳鳳義的單人床上,吳鳳義坐在椅子上,看著全雅莉,思想深處在激烈地斗爭著。他是個下月就要同一個女人訂婚的男子,可是今夜,他卻把另一個女人留下了,而她的誘惑力又那樣大……
“坐著干什么?”全雅莉嫣然一笑,“快到床上來,我們擠著睡吧!”
吳鳳義猶豫一下,終于走過去,在床上躺下了。
全雅莉迅即側過身子,伸出兩只粉臂,猛地緊緊抱住了他。
從遼寧醫學院門口影影綽綽地走出一男一女,經過黑黝黝的魁星樓,向大東城門電車站走去。為了避人耳目,也是為了全雅莉趕火車,吳鳳義愿意早點將她送走。
獨自一人回來的路上,吳鳳義深深感到懊悔。
懊悔的是,他不該留下全雅莉那個未婚的女子住了一宿。一時的沖動之后,他的頭腦又“清醒”過來了:要同自己結婚的是林曉梅,而決不可能是全雅莉°只有同林曉梅結合,自己才有進身的階梯,出國的橋梁。既然明知如此,為什么還要和全雅莉將關系發展到這一步呢?
懊悔的是,他在與她同眠共枕的床上,將自己即將同林曉梅訂婚的事全講了。當然,他講述的過程中,聲調是凄切哀婉,無可奈何,甚至忿忿不平的,以示自己是在“壓力”下迫不得已才允諾了這門婚事。全雅莉聽了,傷心地哭泣起來。但她旋即向他表示:他是她的;她絕不屈服,一定要把他奪回來!
現在吳鳳義擔心,一夜恩愛溫存會使全雅莉產生這樣的印象:他是愛全雅莉而不愛林曉梅的。全雅莉是個癡情而執拗的女子,誰料到這種印象會使她在以后產生什么樣的行動,發生什么樣的后果呢!
吳鳳義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自那個難忘的同床夜晚之后,全雅莉的愛情火山更加猛烈地噴發了。她以更多的情書、更熾熱的情感和更大膽的語言,呼喚著彷徨于兩條愛河之間的吳鳳義,要他游回到她的身邊來。她的愛之熔巖里也飽含著恨的泥漿,對奪她之愛的林曉梅嫉恨得要死。她給林曉梅寫了一封信,不加掩飾地表明了自己與吳鳳義的愛情關系。
本來,林曉梅對與吳鳳義同結百年之好是比較滿意的。這不僅因為這門婚事是姐姐出面辦的,也在于吳鳳義學業優異,受到老師器重,心眼兒快,也會來事,實屬一個如意郎君。自從他答應姐姐“處一處”后,姐姐常找吳鳳義來家里做客,和她相見,她也常在姐姐的示意下到宿舍去找他,不斷增進彼此間的感情。可是,眼看就要訂婚了,她卻突然收到一封署名全雅莉的女子的來信。信中文句不恭,揭破了未婚夫的一大隱私,始知他另有所愛,這怎能不教她又氣又惱呢!于是,少不得一番摳根究底的盤問和激烈的口角。自然,吳鳳義也少不得向林曉梅苦苦“解釋”,指天為誓,對她忠貞不二,好不容易才將這場婚前的感情危機緩解了。這似乎是個不祥之兆,預示著這段并非由愛情而結合的婚姻是不會有幸福的。
吳鳳義對全雅莉由懊悔轉為氣憤,但又不敢激怒她。他再三平抑情緒,才于3月31日以委婉而含蓄的文筆給她復了一信:
“ 我從心里說,您對我的愛戀之心,我無論從哪里來說,我是不能有資格來接受的。因為這樣便使我們3人都走到了毀滅之途。您上次寄給曉梅的信,她十分難過,并且拿信來問我。我再三的考慮,認為不這樣,您將要永無幸福的來臨,不會再愛其他一個男子,享受一生的快樂。您要找這一點點的友情有什么用呢?耽誤了您寶貴的青春,若到了將來不能自拔的地步,豈不是晚了么?我若答應給您友情是小事,但是您毀滅了自己實在是最大的事啊!我從良心上說,我們實在是不應當再有一點來往……
聰明的姑娘,純潔的小姐,用您冷靜的心思,尖銳的理智,來決定您一生的幸福吧,不要因這一時的錯誤污穢了您純貞的未來請您三思,這是毀滅啊!祝您將來有比我更可愛的人!
信中可見,吳鳳義已經看到利害,急流勇退,鳴金收兵了。后來,他與林曉梅訂婚,結婚……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
癡情女與負心漢的故事,不僅是舞臺上與小說中的熱門題材,在生活中也是常見的。一旦男子棄舊求新,另結姻緣,那被拋棄的女子縱然頓足捶胸,最終也不能不接受既成事實,無可奈何。
然而,全雅莉卻不接受這個事實。
她認為,吳鳳義是愛她的,只因受權勢所迫,他才不得不和林曉梅結合。
如果這是她的一種錯覺和誤會的話,吳鳳義完全應該予以澄清,講出自己心底的那套如意算盤,以消除誤會,打消她對自己的念頭。然而,他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肯那樣做嗎?恰恰相反,在那個難忘的夜晚,他故意采取模棱兩可、悱惻纏綿的態度與之同居,這實質是對一個純真的女性的欺騙和玩弄,客觀上加深了對方的誤解。
吳鳳義播下了災難的種子,他和他的家庭從誕生的那天起便無寧日了。
全雅莉仍然不斷地給吳鳳義來信,即使他不給她復信,也照寫不誤。她一有時間就來沈陽找他。雖然他已經結婚了,使她感到失望和傷心,但失望與希望交織著,她盼著有朝一日能把他從林曉梅那里奪回來。她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在愛情上也同樣是虔誠的。即使后來吳鳳義搬到一經路藥業公司的樓上去住,她也能千方百計地找到他。她向他傾訴對他的思念之情;為他洗衣服,洗襪子,甘心像傭人似地侍候他。他呢,每次她來都使他產生一種復雜的感情,勸她,央求她回去,并答應為她介紹男朋友。可是,他這樣一個只對醫學藥理有專長而無暇去搞外交的人,到哪為她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呢?不過嘴上那么說說而已。何況,她心里只認準了他,即使真的介紹了別的男子,她也未必答應。
年復一年,吳鳳義已經有了孩子,可是全雅莉依然不斷來信來訪,而且愈演愈烈,甚至到他單位和家里賴著不走。她聽他們夫婦間的談話,給他們干活兒,也同他們吵鬧。有人說,全雅莉在精神上有了問題。全雅莉則認為,她的問題應由吳鳳義負責,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吳鳳義和林曉梅離婚,和她結婚。
全雅莉這個“第三者”的介入,使林曉梅十分懊悔。她指責吳鳳義有外遇,夫妻間沒有真正的感情。不管吳鳳義怎樣解釋和表白,她也不再相信他了。
吳鳳義處于兩個女人的情斗之間,苦惱已極。他和林曉梅結婚后,由于時局動蕩,他并沒有實現出國深造的愿望。現在全雅莉總來糾纏:更可能使他身敗名裂,家庭瓦解。所以,他對全雅莉的態度,已由憐愛變為仇恨,由勸說和央求變為呵斥、辱罵、驅趕甚至動手毆打了。實在無奈,他還找了律師,控告她“擾亂家庭",要和她法律解決。可是,全雅莉全然不懼,以他們曾在一張單人床上共同度過一個夜晚這一事實相對,使他有口難辯。后來,他氣憤地問:“你是不是要錢?我沒錢也可以去借,只求你不要再來糾纏我
全雅莉默然無語。要錢?她是為了“錢”才來的嗎?不,她是來要“人”啊!
“可是,我不能娶兩個妻子呀I”吳鳳義氣極,卻又無可奈何,“你別總纏我了!”
“那辦不到,”全雅莉堅決地說,“除非我死!”
死……吳鳳義想:是呀,你死了倒好,那樣我就可以擺脫了!
四、被釘死的辦公室
李俊賢將那件男式薄呢上衣的血痕的血型鑒定做出來了:血型為A型,與這件衣服的主人吳鳳義的血型不符,他的血型為AB型;而與10年前失蹤的全雅莉的血型一致,偵查人員從醫院的檔案中查到了全雅莉的血型。
這一天,李俊賢隨同其他刑技人員來到萬泉河畔的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即原遼寧醫學院一的圖書館勘查。當年,這里是醫學院藥理組。進入走廊,經過兩間大屋子和實驗室。最里面的一間,就是吳鳳義的辦公室。據分析,這里極可能是當年全雅莉被害的現場。
李俊賢發現,當年吳鳳義的辦公室所處的位置比較僻靜,進入該室須經過4道房門。據當時在這里工作的技術員作證說,1947年冬季的一天下午,吳鳳義突然對大家宣布說:“午后沒事,不用上班了。”第二天發現室內凌亂,地板上隱約有血跡,吳鳳義的辦公室用釘子釘著,3天后才啟開。門的底部有血跡。因為吳鳳義過去曾做過人和小動物的尸體解剖,所以這些情況沒引起人們懷疑。
李俊賢和痕跡檢驗員在現場仔細勘查,不放過每一個細微的地方。據介紹,在過去的10年間,這間屋子的墻壁幾經粉刷,門窗也涂了新漆。因此,勘查工作有很大困難。還能發現罪證和線索嗎?
李俊賢用深沉的兩眼掃視著室內,腦子里不斷地思考著一個問題:這里是醫院,是醫生為患者驅病祛疾,戰勝死亡,解除痛苦的地方。難道在這種圣潔的地方會發生慘不忍睹的兇殺案件嗎?一個被人們尊稱為“白衣天使”的醫生會成為兇殘的殺人犯嗎?
會的。正是在這間屋子里,10年前,癡情而執拗的姑娘全雅莉被吳鳳義謊言誘騙,慘遭殺害。她多年來的一片真情換來的不是心上人的愛情,竟是殘酷野蠻的謀殺!
那是1947年冬,在一個月時間內,全雅莉兩次到沈陽找吳鳳義。第一次,她穿著西式呢大衣,戴著手表、戒指來到醫學院藥理組辦公室。當時吳鳳義不在,她只好怏怏而去。一周后她又來了,在辦公室里坐等了一個多小時。吳鳳義回來見到她,神態不悅,沒好聲地問:“你來干什么?有什么事?”同組的人對他們的關系有些了解,見此情景,都趕緊回避了。過不多會兒,就聽見吳鳳義大聲地呵斥道:“你給我走!你出去!……老高,你來把她攆出去!攆出去!”全雅莉也大聲地吵嚷起來。在場的人看到,雖然吳鳳義對她那樣粗暴,但她對他仍很留戀,后來只好離去了。
全雅莉再次來沈,是11月末、12月初。12月1日上午,她又到醫學院藥理組找吳鳳義。吳鳳義陰沉著臉,沒說幾句就和她爭吵起來。吵罵中,全雅莉再次提到曾與他同居一夜的事情,使他惱羞成怒。面對眼前這個怎么也擺脫不掉的女子,多年來的不順、苦惱和懊喪一股腦地涌上心頭,恨得他咬牙切齒,臉都變了形。因為她,自己和妻子不睦,險些鬧到離婚;因為她,同事們議論紛紛,自己的聲譽受損;因為她,不能集中精力鉆研學術,事業多艱,出國無望;因為她,自己煩惱不斷,心力交瘁……一句話,她像一條蛇似地糾纏著自己,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呢?
殺了她!
一個念頭陡然升起,吳鳳義猛地打了個冷顫。
不過,這個想法來得太快了,他還沒做好準備,便強抑怒氣,將態度緩和下來,問:“你什么時候回營口?”
全雅莉凄楚地答道:“一、兩天就回去。”
“不要這樣,”吳鳳義表示了一點熱情,委婉地說,“今天我很忙,你明天上午11點再來,咱們好好談一談。”
只是這樣兩句,就是最大的恩賜了,全雅莉頓時臉現笑容,點頭應道:“好,好!”歡歡喜喜地走了。
這是吳鳳義的詭計,他決心殺死全雅莉。第二天,他很早來到辦公室,做起準備來。他曾想把她騙到野外去下手,但怕她不去,又怕自己打不過她,便放棄了;他還想用毒藥毒死她,這對于他這個藥理專家來說,無論毒藥來源還是致毒方法,都是最方便和拿手的。可是一想到全雅莉也是搞醫的,怕被她覺察,便又放棄了。最后,他下了決心,還是在辦公室里解決。
這天整個一小上午他沒閑著,配制嗎啡麻醉注射液。
快到11點了,他正將配制好的藥液往注射器里裝,門開了,全雅莉輕描淡抹,喜盈盈地來了。
“哦,你來了。”吳鳳義努力抑制心中的慌亂,往椅子上一指,“我馬上就完,你坐!”
同組的兩個技術員見全雅莉又來了,憑著經驗預料又要發生激烈的爭吵,便走出去了,躲得遠遠的。
吳鳳義放好注射器,對全雅莉說:“你稍等等,我有點事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轉身走出去了。
全雅莉微微點了點頭。她向桌上那支注射器看了一下,很快便把視線移開了。在醫院里,那是件極平常的東西,她怎么也不會想到是為她準備的。
不一會兒,吳鳳義回來了。他暗中把前后門都上了鎖,然后走進屋子。全雅莉還坐在那把椅子上。吳鳳義的心“突突”地激跳著,趁她不注意,突然從后褲兜里抽出一把剛剛借來的錘子,向她頭上砸去,由于手軟力輕,這一擊并未致命。
“啊!”全雅莉慘叫一聲,猛地站立起來,驚駭地望著眼前這個她狂熱地愛戀著的男子,一下子懵了。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好哇,你要害我?”咒罵著上前奪錘子。吳鳳義跑到她身后,又是一擊,打破了她的頭,鮮血涌出。全雅莉邊喊邊向吳鳳義撲來,吳鳳義繼續揮動錘子猛擊,慌忙中沒打著。全雅莉掙扎著,不料被椅子絆倒了。吳鳳義趁機又是狠狠地一錘,打碎了全雅莉的頭骨,一動不動了。吳鳳義怕她沒死,拿起了桌上的注射器……
結束了,終于結束了……吳鳳義癱軟地坐在沙發里喘息著,望著面前的尸體和地上的血流發愣。他解剖過很多實驗小動物。當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捉在手里的時候,只要用小錘照它的腦袋上一敲,它便死了,沒有什么血跡。他想,殺一個人,也會是這樣簡單吧?所以,行兇前他沒穿白大褂。沒想到,事出意外,殺死一個人要流這么多血……
他擦凈血跡,然后用釘子把門釘死,下午放了同組人的假。天黑后,他把全雅莉的尸體藏到儲藏室里,那間屋子只有他有開門的鑰匙。因為那里冬天不供暖氣,當時天氣很冷,所以他不擔心尸體腐敗。5天后,他運用自己的專長,用解剖刀分尸,將軀干裝進一只柳條包里,從沈陽南站買了一張去鐵嶺的火車票,但只辦了托運那只柳條包的手續而未乘車,就這樣將尸體發到了鐵嶺。尸體的頭和四肢,被他投進了醫院里的污水井,衣服焚毀,手表、戒指等物扔進了萬泉河……
現在,全雅莉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了,他終于擺脫了她。
幾天后,林曉梅又和他爭吵起來。他幾次想說什么,又把話咽回去了。吵到激烈處,他再也憋不住了,聲音發顫地說:“曉梅,咱們結婚這些年,你沒相信過我,我何嘗愛過那個全雅莉?逼得我實在沒有辦法,已經把她殺了。”
林曉梅驚愕得睜大了眼睛。
“你不信嗎?”他拿過那件薄呢上衣,指著上面的血跡說,“看!”
林曉梅大哭起來:“吳鳳義,你算把我們母子坑了!”
五、法網恢恢
繼血衣袖口的血痕鑒定之后丄法醫和同志們在原遼寧醫學院藥理組吳鳳義辦公室的勘查中又取得了重大進展。他們以群眾的回憶為線索,在房門的左側發現了殘留的4根釘子和好幾個釘孔;在門的下部和室內的墻壁上,刮掉油漆和白灰,都發現了可疑的斑痕。經化驗,那些斑痕都是人血,A型,與全雅莉的血型一致……
血跡
吳鳳義想錯了。他殺死全雅莉后,不僅沒得到解脫,反而在精神上長期遭受恐懼和不安的折磨。全雅莉的那一張臉,忽而笑容可掬,脈脈含情,忽而污血噴濺,猙獰可怖,常常出現在他的睡夢中,醒來驚出一身冷汗。他本來是個醫生,一心想在事業上有所建樹,功成名就,可是現在竟成了一個殺人兇手!
全雅莉消失了,不能再來找他了。解放后,吳鳳義擔心人們產生懷疑,散布說:“全雅莉在國民黨時代結識了一個國民黨軍官,以后就不知道去向了了“沈陽解放前夕,全雅莉已隨國民黨南逃。”他還把這些謊言寫入自傳材料,美其名曰:“為了防止可能發生政治問題,所以把詳細原委寫出來。”
吳鳳義編造這些瞎活,居然騙過了一些人,連全雅莉的媽媽也信以為真了。有人對吳鳳義提出懷疑,那位心地善良的老人說:“怎么會呢,一個醫生能殺人?他給雅莉來的信我看了,寫得多好哇。別瞎說。雅莉準是跟別人走了。”全雅莉的姐姐則以為妹妹是不滿當時的社會,投奔解放區了。
其實,即使吳鳳義不那樣欺騙組織和群眾,他在政治上也是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的。雖然他在學術和業務上有些名氣,但在政治上卻不敢要求進步,怕被審查歷史,把全雅莉的問題引出來。于是,他又抱定了那個老章程:在學術和業務上努力鉆研,使自己成為全國第一流的權威。那樣,即使政治上不行,同樣可以有名譽和地位。然而,嚴峻的現實總是把他這種在當時被稱為“只專不紅”的幻想擊得粉碎。政治運動一個接一個,反胡風,反右派,反右傾……幾乎每一次都反到他的頭上,對他進行政審和批判。但不管這些審查和批判怎樣來勢兇猛,他的處境怎樣狼狽,他都能夠承受,只要“那件事”不暴露就行。10年間,他就是這樣提心吊膽地生活過來的。
選擇林曉梅為伴侶,以致后來殺死全雅莉,都沒能給吳鳳義帶來婚姻和家庭幸福。夫妻反目,內戰不休,搞得他精疲力盡。過去全雅莉來吵鬧,不管怎么說,他是兩個女人都在爭奪著的男人,無盡的煩惱憂愁中尚有一點可以引為自豪的東西;可是現在,他在妻子心目中變成了一個殺人犯,她的吵罵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鄙夷的成分。有一次吵架時,她竟以告發他殺人為要挾,嚇得他魂飛魄散,低三下四地求饒……
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法網恢快。1955年5月間,由于知情人的檢舉,吳鳳義殺人一案終于被組織上所掌握。
吳鳳義知道是誰檢舉了他。
在較長一段時間里,組織上敦促他坦白交代問題。可是,他繼續采取欺騙手段,直到1958年5月,還胡說全雅莉是自殺,然后由他分尸運往鐵嶺的。
公安機關經過長期偵查,由于李俊賢等人出色的工作,獲得了大量確鑿的人證物證,于1958年5月13日將吳鳳義逮捕。
“全雅莉是我殺死的,我就是那個'張百順'……”他感到絕望了,有氣無力地講述了一個真實的悲劇。
經過法院審判,他被處以無期徒刑。他的大半生簡直是一場噩夢。
宣判后,全雅莉的姐姐全雅蕓激動地說:“舊社會有冤難訴,冤沉海底。只有在共產黨領導下,才能把10多年的血債徹底清算,我感謝共產黨,感謝人民政府!"
在偵破此案中,李俊賢作出了貢獻,自然感到欣慰。以后每當談起這件案子時,他都感嘆不已:“吳鳳義本來是可以在事業上作出大貢獻的,只因為思想意識上有毛病,一誤再誤,才鑄成大錯,遺恨終生。知識分子是搞學問的,但首先還要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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