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一鳴

六年前，時任武漢華中師大校長楊宗凱教授來港出席活動，我向他介紹華中師大一附中的李海平老師，當時李海平被港島某名校透過優(yōu)才計劃聘為中文教材顧問，來港已經(jīng)兩年。楊校長高興地對李老師說，“請你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認真研究總結(jié)香港和武漢兩地兩制的中學教育有哪些可以互相借鑒，特別是香港的教學有哪些值得武漢和內(nèi)地學習，將來寫一本書，我請你到母校的教育學院去講課”。今年夏天，海平兄約滿退休回武漢之前，拿出一本四百多頁的書稿《語文高體驗課堂：實踐與理論》，希望我寫一篇序。日前海平兄催稿，說書稿已交到出版社準備排版，就等我的序呢。

海平兄和我四年大學同窗，當年他畢業(yè)后到中學任教，華中師大一附中是全國名校，他是名校的名師，曾被選派到北京的中學去任教好幾年，在高中語文教學方面絕對是專家級。八十年代大學畢業(yè)分配到中學教書的同學，不少人后來當了校長、教育局局長，有的改行進入官場，有的出國留學或下海做生意，像李海平這樣堅守教學第一線四十年，教書育人初心不改的人并不多見。

圣誕節(jié)假期第一天睡到早上十點鐘起床，冬天的太陽穿透云層照進窗內(nèi)，對岸港島的高樓隱隱約約。平安夜狂歡過后，感覺維港兩岸格外清靜。泡一壺鳳凰單叢工夫茶，吃過早點，打開老同學的書稿，二十五萬字很快讀完。第一感覺，這本書是海平兄積四十年教學經(jīng)驗厚積薄發(fā)的力作，不僅有大量的課文課堂教學實例，而且超越具體教學內(nèi)容，直視課堂教學面臨的困境，努力尋找解決方案。他寫道：

當今教學面臨兩個困境，一是時間加汗水的學習方法，學習時間不斷加長，學習地方不斷加多（從學校到校外）；二是唯分數(shù)論的評價方法，一切為了成績、一切看成績。在當今，這條路顯然已經(jīng)走進了死胡同。

課堂教學走向何方？

這個問題不僅是內(nèi)地學校需要回答，香港的學生、老師和家長又何嘗不為這個問題深感困擾呢。當然，他針對的主要是內(nèi)地的學校。二○二○年，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四次會議審議通過了《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提出要“扭轉(zhuǎn)不科學的教育評價導向，堅決克服唯分數(shù)……的頑瘴痼疾”。李海平指出，不應該以學生的考試分數(shù)作為評價課堂教學的唯一標準，他提倡“高體驗課堂”的理念、用“體驗度”來作為評價課堂的指標等等。書中指出：

“體驗度”這個詞，清楚、直接且真實地表示學生對課堂教學的感受。根據(jù)學生在課堂上的不同體驗，體驗度呈現(xiàn)出一個或低或高，或負或正的曲線，其最高點就是高體驗點，其最低點就是低體驗點。其平均值就是課堂的體驗度。它顯示了一堂課帶給學生的真實體驗。如果借助AI，“體驗度”也可以像分數(shù)那樣被精確測量和統(tǒng)計，作為評價課堂的主要工具和指標。

因為體驗度是學生對課堂的綜合評價，所以，這個指標對于老師升級教學理念、改進教學方法，提高教學水準有現(xiàn)實意義。體驗度，“體驗度”教學不僅要求知識分數(shù)，更要求體驗好的分數(shù)。雖然提高知識分數(shù)不是提高體驗的目的，卻是提高體驗的必然結(jié)果。

AI正在改變?nèi)祟惿鐣Ｔ贏I時代引入課堂體驗度的概念，運用AI大數(shù)據(jù)，可即時對學生課堂學習的體驗進行量度，根據(jù)量化的體驗數(shù)據(jù)來評價課堂教學的效果，以追求高體驗代替追求考試高分數(shù)，實現(xiàn)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出的“學習既是過程，也是這個過程的結(jié)果；既是手段，也是目的”的理念。這就是李海平對“課堂教學走向何方”的答案。

李海平介紹了海外一種教學理論，叫做體驗式教學（experiential teaching），或者體驗式學習。體驗式教學是指在教學過程中，創(chuàng)設與教學內(nèi)容相適應的具體場景或氛圍，以引起學生的情感體驗，說明學生迅速理解教學內(nèi)容，促進他們的心理機能全面和諧發(fā)展的一種教學方法。顯然，李海平的“高體驗”“體驗度”的概念，是受到上述理論的啟發(fā)。不過，他在書稿中對于如何建立高體驗課堂教學評價系統(tǒng)的論述，還有一些可議之處，例如，對于高體驗和高分數(shù)的關系沒有說得很清楚，是否高分數(shù)不等于高體驗、而高體驗必然考試得高分數(shù)？是否有了高體驗，考試分數(shù)高低就不重要？希望這些問題能引發(fā)教育界的深入討論。

海平兄回到武漢之后，定期到一個學生讀書活動中心做義工，免費為有需要的基層家庭的孩子補習中文，他采用的就是高體驗課堂的教學法。拉雜充“序”，聊以表達對老同學探索教育改革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