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年底的頒獎季,國外眾多導演都拿出了自己的最新作品。
有一部在眾多電影中別具特色,不僅獲得英國獨立電影獎的提名,入選《滾石》雜志、《電影評論》雜志、《視與聽》雜志等媒體的年度影片,還在今年的戛納電影節摘得主競賽單元金棕櫚獎,并且是來年奧斯卡的大熱門種子選手。
有意思的是,它也是繼《生命之樹》后,時隔13年再次獲得金棕櫚獎的美國電影——《阿諾拉》。
影片的導演肖恩·貝克,是獨立電影領域內大放異彩的一位創作者。
早些年他的作品不溫不火,基本都是拍一部賠一部,上一部小賺下一部再賠的節奏,在電影圈也沒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直到年過四十,曾經立志要拍《龍膽虎威》系列電影的肖恩·貝克,才逐漸找到了自己最擅長的創作方向。
《待綻薔薇》《橘色》《佛羅里達樂園》……這些電影一次次刷新了他的個人最佳,拍片也不再賠錢了。
如果你看過我之前聊過的他的作品,會記得他的電影經常啟用一些非專業演員,采用真實場景,拍攝成本能低就低,甚至曾用3臺iPhone 5s就拍完了《橘色》。
搖擺不定、帶有顆粒感的畫面,成為肖恩·貝克電影的標志性特色。不習慣的觀眾,很可能在初接觸他的電影時,會有一種“腦瓜子嗡嗡的”觀影體驗。
同時,這位導演還是個對美國底層人群十分關注的創作者,他富有同理心和觀察力,經常探尋一些影史中從未涉獵的美國城市區域,構思出一些小人物的悲喜經歷。
今天要說的這部《阿諾拉》也不例外。
影片的女主是一名性工作者,工作內容就是在夜店搜羅目標客戶,為他們提供一對一的脫衣舞表演,她本名叫“阿諾拉”,但更喜歡大家叫她“阿妮”。
《阿諾拉》的開場,就展現了女主的工作日常,拉客、接客,休息時跟要好的同事一起抽煙、吐槽。
這份工作不交社保、醫保,全年基本無休,收入多少全憑個人本事,女主雖然對老板很不滿,但也沒有別的賺錢出路,只能任由他人安排。
這天晚上,夜店來了一個年輕的俄羅斯客人,老板讓會說俄語的女主去接客。
對方名叫萬尼亞(伊萬),看上去剛剛成年,他英語說得不太好,但出手十分大方,對女主的表演十分滿意,當晚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萬尼亞開始讓女主上門服務。
第一次是性交易;第二次,脫衣舞表演;第三次,萬尼亞直接包了一周。
起初,女主覺得萬尼亞不過又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出來爆金幣尋歡作樂,但很快她就發現,萬尼亞的父親竟然是俄羅斯寡頭,他在美國的住處便是父母的豪宅。
萬尼亞很喜歡女主,帶著她去各種夜店尋歡作樂,兩人還叫上幾個朋友,去賭城拉斯維加斯瘋狂玩樂。
一周很快過去,萬尼亞依依不舍,他不想離開女主,更不想按照父母的要求回到俄羅斯繼承家業。沖動之下,他直接向女主求婚,兩人在24小時營業的結婚窗口火速登記了。
看著手中的大鉆戒,女主就這么成了“霸道總裁愛上我”劇本的女主角。
她辭掉了夜店的工作,搬進了萬尼亞的豪宅,開啟了甜蜜的新婚生活。
結婚的消息很快傳開,萬尼亞的父母完全不能接受兒子娶了一個美國脫衣舞女,火速派手下托羅斯解決,他們隨后便會從俄羅斯“殺”過來。
托羅斯算是萬尼亞的教父,多年來一直跟在萬尼亞身后,為他擺平闖下的禍,這次聽到萬尼亞結婚的消息,托羅斯的頭都大了。
托羅斯一邊派兩個手下,去豪宅堵住萬尼亞,一邊聯系家族律師,準備第二天去法庭解除婚約。
影片接下來的一小時,便成了搞笑的“離婚大作戰”。
萬尼亞看到托羅斯的兩個手下,直到父母很快就會飛抵美國,索性扔下女主一溜煙跑了。
兩個手下慌忙地堵住女主,女主受到驚嚇,把多年行走江湖的看家本事都拿了出來,嘴咬、腳踢、嘶吼,豪宅內的東西被她砸得粉碎。
挨踢又被咬的兩個手下,最后只能用一條圍巾把女主捆起來控制。
托羅斯隨后趕到豪宅,奪走了女主手上的婚戒,苦口婆心地勸女主解除婚約,答應她支付一萬美金的報酬。
冷靜下來的女主,暫時答應下來,但要求先跟萬尼亞談談。
于是,托羅斯開車帶著兩個手下和女主,開啟了搜尋萬尼亞的旅程。
他們去了萬尼亞光顧過的糖果店、臺球廳、餐廳,結果一無所獲。
期間,托羅斯的車差點因為違停被拖走,幾人跟拖車司機大吵一架,托羅斯的一個手下,還因為暈車嘔吐在車上,害得車里臭氣熏天。
托羅斯更是越找越絕望,在詢問幾個年輕人無果后,他把對萬尼亞的怨氣全都撒了出來。
而就在大家吹著冷風到處跑的時候,萬尼亞醉醺醺地來到了女主工作的夜店,點了一名脫衣舞女郎……
這段里,幾人來到一家烤肉餐廳,托羅斯拿著手機中的萬尼亞照片到處找人的情節,完全是即興創作的。
導演帶著攝影師和演員們,在不打招呼的情況下來到餐廳,用35毫米攝影機手持拍下了顧客們的真實反應。
這種晃動不安、對焦模糊的視覺風格,是肖恩·貝克電影的必備環節,為影片增加了一些真實的底色,城市中或美好或骯臟的一面,都能在導演的鏡頭中一覽無遺。
托羅斯在崩潰之后,終于在夜店堵住了萬尼亞,他馬不停蹄地把人帶上車,硬生生在法院門口等到天亮,直接走進法庭辦理離婚手續。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因為想要解除婚約,萬尼亞和女主必須回到拉斯維加斯辦理。
而此時,萬尼亞的父母即將飛抵美國,萬尼亞也從宿醉中逐漸清醒過來。
女主認為這是個好時機,如果好好跟萬尼亞商量,或許他的父母會同意他們的婚事,她甚至破天荒地暫時放下自己的堅持,向萬尼亞的媽媽自我介紹叫“阿諾拉”。
女主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她面臨的是一系列讓人尷尬又憤怒的打擊——
萬尼亞的母親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看女主,根本不承認她是兒媳婦。
萬尼亞則在一旁默不作聲,女主憤怒地追問,萬尼亞則是語氣冷漠,完全沒了在夜店瀟灑快活的深情模樣。
女主本想拒絕登上去拉斯維加斯的飛機,瓦尼亞的母親便一頓羞辱加威脅,女主只好無奈配合。
飛機上,萬尼亞不滿被父母訓斥,反駁說“我只不過跟應召女郎玩了一周,有什么大不了”,這話讓女主終于認清現實,她以為的愛其實從來不存在,她所謂的“丈夫”不過是個懦夫。
之后,女主變成了萬尼亞一家的工具人,她像是他們急于擺脫的丑聞,用一紙協議撇清了所有關系。
值得一提的是,《阿諾拉》能獲得電影節評委、專業影評人還有觀眾的肯定,靠的并不僅僅是這個抓馬的“灰姑娘夢碎”的現實童話故事。
影片的后半段,導演有意增加了托羅斯的手下,伊戈爾的戲份。
他雖然為托羅斯辦事,但更像是個富有共情能力的旁觀者——
他親眼見證了女主視為珍寶的愛情和婚姻,被托羅斯的大實話戳破;
他也感受到女主在托羅斯為代表的權貴家庭面前,那種無力掙扎的失語地位;
萬尼亞不敢反抗父母,只會對女主發火的懦弱,伊戈爾也是親眼所見。
這場一天一夜的鬧劇,伊戈爾完整目睹了女主的愛情神話破滅的過程。
女主在他眼中并不是拜金、浪蕩的性工作者,而是一個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反抗,為了幸福委曲求全爭取,受到傷害后用憤怒掩飾痛苦的底層女性。
伊戈爾早就看穿,女主表現出的攻擊性,都是長年累月在有毒的環境中形成的自我保護,她在捍衛屬于自己的幸福,只不過這種幸福她無法長久擁有。
于是,在離婚鬧劇之后,一直旁觀的伊戈爾破天荒地為女主發聲,要求萬尼亞向女主道歉,盡管他知道這樣的要求,依舊會被寡頭一家無情拒絕。
影片結尾,伊戈爾把女主送回家,臨別前把女主被奪走的婚戒悄悄還給了她,這是他所能做的最后的善意。
女主心情復雜地接過戒指,想了一會兒便熟練地脫掉衣服,她打算用性,感謝伊戈爾的善意。
沒想到的是,伊戈爾并不像她遇到的那些客人,用猥瑣地眼光去審視她的“表演”,而是誠懇地想要親吻。
女主驚恐地反抗了幾下,隨后被伊戈爾摟在懷中,她也第一次流下了委屈的淚水——原來性并不是愛,在被玩弄、羞辱過后,終于有人愿意接納她的一切,給予她最需要的關懷。
這個結局與導演當年的電影《橘色》簡直如出一轍。
同樣是一整晚的抓馬鬧劇,盡管鏡頭晃得讓人想吐,焦點糊得看不清楚,故事主角有一堆不盡人意的遭遇。
但喧鬧過后,總有一些細膩真實的情感被捕捉、放大,戳中觀眾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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