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老街還蒙著霧氣,阿誠掀開烤箱時,金燦燦的陽光正好落在剛出爐的葡萄干面包上。他習慣性用油紙包了兩個,往后巷破紙箱堆走去。
"老吳,今天的面包加了蜂蜜。"阿誠蹲在蜷縮成一團的流浪漢跟前,看著他枯枝般的手指慢慢解開麻繩。從三個月前發(fā)現(xiàn)這個睡在紙箱里的老人開始,每天兩個面包成了他們無聲的約定。
老人總是把面包掰成小塊慢慢吃,碎渣掉在起球的毛線衣上也不舍得拍掉。阿誠注意到他左腳踝腫得厲害,紗布滲出黃水:"我送你去醫(yī)院吧?"
紙箱突然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老人猛地抓住阿誠手腕,混著酒氣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另一只手的碎玻璃在晨光里閃過寒光。
"你瘋啦!"買菜回來的張嬸尖叫著沖過來。阿誠只覺得手腕火辣辣地疼,鮮血順著指尖滴在老人開裂的布鞋上。警笛聲由遠及近時,老人突然死死揪住他衣領:"明天...去醫(yī)院...查手腕骨頭!"
救護車呼嘯著帶走阿誠時,他看見老人被警察架著胳膊拖走,臟兮兮的圍巾散開露出半張臉,渾濁的眼睛里滾出兩顆淚珠。
三天后的黃昏,阿誠抱著打石膏的手回到面包店。診斷書在口袋里沙沙作響——早期骨瘤,醫(yī)生說再晚發(fā)現(xiàn)就會癌變。夜市燈籠次第亮起,他忽然瘋了似的沖向派出所。
"那人被老鄉(xiāng)接回四川了。"值班警察遞來半張皺巴巴的報紙。泛黃的汶川地震報道照片里,穿救援隊制服的男人正在廢墟里托舉擔架,左腕系著的紅繩平安結(jié),和老人腳踝上那截褪色紅繩一模一樣。
阿誠在春寒料峭的夜里站了很久,直到五金店王叔塞給他一袋紗布:"那老頭臨走前,在垃圾站翻了三小時找這個。"
第二天清晨,麥香坊掛出新木牌:"每日第一個幫助流浪者的客人免單"。穿校服的女孩正把熱騰騰的面包塞給拾荒老人,風掀起墻角的舊報紙,1998年的救援隊員照片在晨光里微微發(f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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