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愿意一輩子被臍帶拴住,我終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2009年11月26日,上海海事大學女研究生楊元元在留下這句遺言后,便在宿舍廁所結束了自己年僅三十歲的生命。
事發后,女生的母親和弟弟集結了一大批親戚,跑到學校鬧事,逼迫校方賠他們35萬元,完全看不出對自己女兒逝世的痛惜。
這一鬧吸引來無數媒體記者,此事件成了當時的熱門。
人們紛紛猜測:大好的年華,她究竟為什么會如此毅然決然赴死?是否和這對鬧事的母子有關?
被母愛“綁架”的童年
楊元元,1979年出生在湖北宜昌市的一個雙職工家庭。父親是那個年代罕見的大學生,在化工廠當技術員,收入不菲,母親因為讀初中時做了知青,沒有繼續求學,所以只是普通工人。楊元元下面還有一個弟弟,由于父親收入不錯,他們一家四口在當時過得還算可以。
不幸的是,在楊元元六歲那年,父親因病去世了。楊元元的母親望瑞玲沒有多少文化,又只是個普通工人,丈夫一死,養家糊口和照顧兩個孩子的重擔全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靠著微薄的收入,望瑞玲養活孩子養得非常艱難,孤兒寡母在弱肉強食的社會也很容易被人欺凌。望瑞玲覺得自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所以經常告誡兩個孩子要好好讀書,楊元元和弟弟也很爭氣,從小到大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別人家孩子”,從不讓她操一點心。
盡管兒女都很懂事和優秀,生活的負擔還是壓得望瑞玲喘不過氣。在這種情況下,她原本就有些暴躁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極端,動不動就發牢騷。可能因為楊元元是女孩,又是家里的長女,望瑞玲完全把她當成了出氣筒,每天都對著她埋怨個不停:“要不是因為你,我哪用得著這么累,都是因為你。”
望瑞玲的怨氣全都被女兒消化吸收了,可她根本沒有想過,幼小的女兒又是靠什么來宣泄這些怨氣呢?楊元元知道母親辛苦,雖然這并不是她的錯:養育子女本就是父母的責任,但她卻無法反駁,因為那必然會招來母親更兇狠的斥罵。所以,多年以來,她都習慣了默默的忍耐,母親讓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很多時候,楊元元看著窗外的天空,期望著:只要我努力學習,考上好大學,再找到工作掙錢養自己,就能逃離這里了。
可惜,她一輩子都沒有逃出母親的魔爪。
活在母親的監視下
1998年,楊元元憑借優異的高考成績,進入武漢大學經濟系。報考這個專業,是因為她覺得學經濟出來以后可以從事金融等相關專業,能掙大錢,只要自己有錢了,就再也不用過以前的苦日子了。
因為家里經濟條件太差,望瑞玲拿不出錢給女兒交學費,楊元元在大學期間只能憑助學貸款和勤工儉學維持。盡管如此,不再受母親管束的她日子快活極了,對她來說,就算再苦再累,也比天天被母親折磨要好得多。
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才過了兩年,一切戛然而止。
2000年,楊元元的弟弟也考上了武漢大學,雙喜臨門,親戚朋友紛紛來找望瑞玲道喜,可是望瑞玲卻愁眉不展。
原來,望瑞玲一直住在工廠宿舍,可是這一年工廠搬遷新地址,沒有宿舍提供給她。如果員工跟過去工作,還得自己買房,可能要好幾萬。望瑞玲哪里掏得出這么多錢,不滿五十歲的她直接辦理提前退休。
退休后該去哪呢?按理說,楊家在老家還有一座老房子,望瑞玲可以去那里安居。但她卻想:我給武漢大學培養了兩個大學生,為啥不上武漢大學住?
這種想法在任何人聽來都匪夷所思,望瑞玲卻毫不自知,她很得意自己能想出這么好的辦法,當即收拾行李趕往武漢大學,完全不提前通知女兒,就不由分說地搬進了女兒的宿舍。大學宿舍本來就小,她一進來空間更逼仄了,她還在里面做飯,弄得整個屋子烏煙瘴氣的。
楊元元試圖勸說母親離開,可每次她剛一開口,望瑞玲滔滔不絕的嘮叨和責罵就撲面而來:“我是不是白養你啦?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當初要不是我養你,你早就餓死在路邊了……”唾沫星子噴她一臉。沒有辦法,楊元元只能選擇閉嘴。
楊元元治不了望瑞玲,她的室友可不吃這一套,她們跟望瑞玲非親非故,憑什么忍著她在宿舍里胡亂折騰。
幾個女孩當即跟望瑞玲大吵一架,可是十幾歲的女孩哪里吵得過五十歲的潑婦,沒辦法,她們只能找到校領導,要求把望瑞玲趕出去。
別說幾個小姑娘了,望瑞玲撒潑打滾那一套,連校領導都拿她沒辦法,最后迫于無奈,學校只能給楊元元找了個單獨的宿舍,供她們母女倆住。
望瑞玲每天都監視楊元元,連刷牙洗臉這種小事都不放過,還天天念叨:“我一個人把你養大多不容易啊,你以后什么事都要聽我的。”楊元元在這種生活下根本沒有任何隱私和尊嚴,同學們也都對她避之不及,沒有傾訴對象的楊元元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但這個時候她仍然懷揣著希望:等我畢業找到工作了,就可以自由了吧?
然而,她遠遠低估了母親的控制欲。
剪不斷的臍帶
女兒畢業后,望瑞玲還是不肯放過她,不停地摻和女兒找工作的事。楊元元通過優秀的表現,先后考上兩個地方的公務員,后來還去大學當任課老師,這些明明已經是社會上非常體面的工作了,望瑞玲卻一點都不知足,天天罵她:“沒出息!你待在這種小地方能混出什么樣?我一直跟你說讓你往高處走,去北京上海,你就是不聽,我辛辛苦苦養你到底有什么用?”
其實,發達城市人才濟濟,競爭激烈,并且生活成本極高,與其去那里,還不如在小地方拿一份穩當的工資悠閑地過日子。何況就憑楊元元的學歷,她畢業后的工資在小城市也算中上水平了。
望瑞玲可不管這些,只顧由著自己性子來。眼見好好的工作機會都被母親攪黃,楊元元只好先去打短工,否則生存都是個問題了。她干過英語培訓,還賣過保險,賺來的錢都被母親拿去花銷和供弟弟讀書。
再后來,弟弟考上了北大的博士,望瑞玲一點都不體恤女兒工作的辛苦,還挖苦她說:“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都是我生的,你怎么就那么沒用……”她仿佛是忘記了,如果不是楊元元在這里辛辛苦苦打工,她寶貝兒子讀博士的費用從哪里來?
楊元元實在不甘心日子這樣過下去,年近三十歲的時候,她決定考研,再次用知識重改自己的命運。一聽女兒要考研,望瑞玲也大力支持,但她支持的理由并不是希望女兒越過越好,而是想讓女兒帶她過上好日子。
她強硬要求楊元元考上海的學校,理由就是上海是個發達的大城市,根本不問楊元元自己的想法。而早就習慣于母親管制的楊元元也是,母親說什么她就聽什么。
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學習,楊元元如愿被上海海事大學法律專業錄取。沒想到的是,楊元元前腳剛到學校報到,后腳望瑞玲就跟來了。她簡直像個巨嬰,女兒走哪她跟哪,非要跟女兒一起住宿舍。
這一次學校是堅決反對,不管望瑞玲怎么躺地上撒潑都沒用。在望瑞玲還逼迫女兒給學校寫申請書,可是女兒慣著她,學校可不慣著她,說不讓住就是不讓。最后還是一個老師可憐楊元元,幫她們在校外找了個每月450元的小房子。
在上海,450元能租什么房子可想而知:空間極其窄小,只有兩三平米,并且沒做任何裝修,連一張床都沒有,母女倆只能大冬天睡地板。
如果一開始望瑞玲回老家住,楊元元住學校宿舍,也不至于這么艱難。
不止如此,楊元元還得每天打零工賺取租金、學費以及她兩人的生活費,平時還得上課,這樣的壓力逼得她快要窒息。后來她終于受不了了,跟母親謊稱要回學校爭取一下宿舍,結果兩天過去卻一直沒回來。
望瑞玲還以為女兒在躲她,跑到學校里鬧。學校也不知道楊元元的蹤跡,大家這才發現她失蹤了。很快,學校在宿舍里發現了自縊身亡的楊元元。更令人驚駭的是:她是用兩條系在一起的毛巾,將身體懸掛在衛生間的水龍頭上,半蹲著勒死自己的!
這個一輩子都像個提線木偶的女孩,唯一親手做過決定的事就是自己的死亡。
望瑞玲得知這個消息后,沒有任何的悲痛和自責,而是借此機會朝學校索要賠款:“你們害死了我女兒,我怎么辦,你們快點賠我35萬讓我買房子住!”
學校認為錯不在自己,但此事畢竟鬧得太大,為了息事寧人,學校只好賠了她16萬。
結語
雖然社會倡導孝道,但不代表我們要愚孝。父母撫養兒女,兒女贍養父母是相對的,雙方都不該對彼此有過分的要求,像望瑞玲這樣的人,就是完全沒有把女兒當成獨立的人,而是當成自己隨意使喚的工具,勒死楊元元的,并不是那兩條毛巾,而是母親的臍帶。我們衷心希望,現代社會不要再出現這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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