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九案。

2019年3月，一個叫孫小果的人因一樁故意傷害案，被昆明市官渡區人民法院逮捕。

他和同伙在昆明市官渡區金汁路溫莎KTV打架斗毆，為給空姐李某出氣踢爆了王某濤的膀胱，并將他打成二級重傷。

公安機關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孫小果名下有多家公司，經營著多家酒吧夜店，是昆明夜場上有名的“大哥”。

王某的傷勢鑒定

深挖之后，警方發現孫小果貌似合法經營的公司背后，實質是一個涉黑涉惡的團伙，做下諸多違法犯罪的勾當：開設賭場、放高利貸、非法拘禁、故意傷害等。

而更加令人詫異的是，20多年前就有個孫小果，犯下多起性質惡劣的大案，當年已被判處死刑，這是不是同一個孫小果呢？

沒錯，此孫小果就是彼孫小果，這件事一經曝光，引起了軒然大波，孫小果曾經做的那些惡事又再次被扒了出來，不僅如此，人們也非常好奇他到底有何種“通天手段”能從行死刑中脫身復活？下面我們來梳理一下孫小果這樁奇案大案。

孫小果

1998年，南方周末記者余劉文和長平發布了一篇文章《昆明在吶喊：鏟除惡霸》，揭發了孫小果的罪行。（以下片段摘自南方周末和澎湃新聞）

觸目驚心的暴行

１９９７年１１月初的一天晚上，昆明市工人文化宮的一家小酒吧內，１６歲的少女張亭和男友汪某在喝酒聊天。

汪某看女友張亭的情緒低迷，體貼地詢問女友：“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

張亭說：“孫小果以為我在外面說他的壞話，一直在找我，他要打我。”男友汪某說：“你怕他干什么？我來幫你擺平！告訴我他在哪里？”然后從兜里掏出手機遞給張亭，讓她給孫小果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后，汪某滿臉豪氣的說：“聽說你是昆明的老大，我想見識見識。”

孫小果二話沒說，問了姓名，當下約定１１月６日晚上在白塔路臺灣面館碰面。

事情到了這里，張亭反而更加擔憂，久在夜場工作的她深知孫小果的厲害，她怕男友一時沖動，就將孫小果過往的一些事跡講給了男友汪某聽。

汪某聽完，有些膽怯，直覺告訴他不能跟孫小果會面，于是他跟張亭決定先躲一段，避過這陣風頭再說。

當晚，孫小果帶著一群小弟來到了白塔路臺灣面館，然而在這里，他并沒有能見到前來赴約的汪某，面館每進來一個人，他都要兇神惡煞的詢問是否是汪某，面館的老板被嚇的面如土色，來吃飯的客人也紛紛離場。

等不到汪某的孫小果覺得自己被人戲耍了，惱羞成怒的孫小果一行人搜遍大半昆明娛樂場所，都沒能找到兩人。

找到最后，他在一家叫做月光城的迪斯科舞廳碰到張亭的表姐張苑（17歲）和她的一個朋友。

孫小果讓手下將兩人帶到一間名為“溫州”的ktv包間，逼問張苑：“是不是你把我號碼給的別人？”張苑慌忙解釋道：“不是我，我沒有你的號碼。”

正在氣頭上的孫小果根本聽不進任何解釋，他讓手下架起張苑，一個助跑后，用力向她的腹部攻擊，幾次下來，張苑疼的渾身大汗，幾近暈厥。

孫小果還是沒解氣，他有用筷子交叉，夾住張苑的十個指頭，用牙簽扎進她的指甲，又用牙簽根根刺進她的乳房，用煙頭在她的手臂和腹部燙下一個個傷疤......

酷刑一直沒有結束，孫小果又把張苑二人帶至位于昆明繁華地帶的豪勝娛樂城，目的是找張亭，但是并沒有找到。

出來后的孫小果和手下又圍著張苑一陣拳打腳踢，張苑癱倒在地上，滿臉是血，掙扎著欲爬起來，又被一人飛起幾腳踢在頭部。

隨后幾個人摟著張苑，挾制著張苑的朋友楊某一起進了豪勝娛樂城二樓的一間啤酒屋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令張苑用牙齒咬住大理石桌面，然后用肘部猛擊她的后腦勺。

圖片來源電視劇《掃黑風暴》

這一通折磨致使她牙齒破損、脫落，血沫飛濺。然后她又被拉到桌子的另一邊，繼續遭受折磨。

看著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張苑，少女楊某嚇得瑟瑟發抖，她不停的哭求孫小果幾人不要再打張苑了。孫小果走到她面前，抬手就是幾拳，楊某的臉頓時青腫淤血。

此時的張苑已經昏迷，孫小果見狀叫服務員拿來一杯啤酒，潑到了她的臉上，又順勢打了她兩耳光，見她醒來，這伙人便扔下她們，各自到一邊去喝啤酒。

喝夠啤酒，又挾持兩少女下樓。在大門口對他們拳打腳踢，打著打著，不知誰一腳踢到了楊某的鼻子，楊某頓時鼻血長流，倒地不起。

他們又拎起張苑，讓她和楊某面對面打耳光，必須打的響亮才算數。之后，張苑又被拳打腳踢，再次昏迷。

這伙人還不罷休，解開褲子用尿澆在她的臉上，澆醒她后這伙人還想再打，此時的少女已經奄奄一息，生命垂危了。

他們慌了，趕快叫車將二人送到昆明延安醫院，扔在醫院后溜之大吉。

在暴行發生的過程中，有不少服務員、路人都眼睜睜的看著，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11月8日，少女楊某和張苑的父親來到昆明市公安局盤龍分局珠璣派出所報案。

珠璣派出所深感事態嚴重，立即市局匯報，后專門成立專案組，10日，專案組在月光城迪斯科舞廳一舉抓獲孫小果等８名犯罪嫌疑人。被抓獲時，他們還開著一輛公安０Ａ牌照的警用轎車。

專案組經過深入調查發現孫小果除了毆打過受害少女張苑外還曾強奸過她，就連她的表妹張亭也在調查筆錄上寫過，以孫小果為首的這群人毆打輪奸不止一個女人，就連她也被強奸過，他們還輪奸過不少未成年少女，有個女孩被他們打的臉都變形了。

而她的表姐張苑則更嚴重，經過長達七八個小時的非人折磨，已使她頭部重傷，腦內淤血，右額葉挫裂，胸骨骨折，手臂燒傷，乳房刺穿，大小便失禁，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住院治療一個多月，她的雙腿都無法正常行走，記憶失常，語言邏輯不清，寫字異常費力，平時熟練的字也難以寫出。一旦問起她胸部的傷，少女就會屈辱地哇哇大哭。

更令人心驚的是，當時的辦案警官透露，孫小果犯下的案子遠不止這些，他參與的打架鬧事那更是數不勝數，昆明的許多娛樂場所都要向他交“保護費”。

孫小果及其弟子來玩，不僅不給錢，娛樂場所還得倒賠。對那些小姐來說，他叫誰下跪誰就下跪，叫誰拿錢誰就拿錢。

本該在監獄里的罪犯卻離奇再次涉案

而最令辦案警官不解的是，孫小果本該是一個在監獄里服刑的罪犯，然而經查實他卻一天的牢也沒坐過，打電話給孫小果的母親孫鶴予，她還在粉飾太平：“孩子回四川外婆家去了。”

孫小果母親孫鶴予

講到這里，很多人都好奇，孫小果犯事后為何一天的牢都沒坐過，還能在外邊為非作歹？我們接著往下看。

孫小果第一次犯罪是在1994年，當時在昆明市環城南路，他和另外兩名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將兩名女青年強行拉上車，在郊區實施了輪奸，因當時的孫小果未滿18歲且不是主犯被判處3年有期徒刑。

然而到了1997年，本該在監獄服刑的孫小果卻離奇的出現在社會上，在茶苑樓再次強奸4名未成年女性，其中一名是尚未滿14歲的幼女；不僅如此，他還非法虐待囚禁侮辱兩名女性，傷情慘不忍睹。

當年的媒體報刊

他的惡行被媒體披露后引發公眾的強烈憤慨。

辦案民警經過深挖得知，孫小果沒有坐牢是他的母親孫鶴予跟繼父李橋忠在1995年托關系給他非法辦理了保外就醫。

正是孫小果的母親孫鶴予的沒有底線的溺愛和繼父李橋忠的“能力”才使得孫小果一天的牢也沒坐過。

1998年，孫鶴予和李橋忠因包庇孫小果1994年的強奸案被查處，孫鶴予被開除公職，并以包庇罪判處5年有期徒刑；李橋忠則被撤職并留黨察看兩年；給孫小果辦理違規取保候審的兩名警察也被以瀆職罪追究了刑事責任。

孫鶴予和李橋忠

而再次犯下重案的孫小果則在1998年2月被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公眾本以為事情到這里就結束了，哪曾想，類似的事情20年后再次發生，這次則更加離譜，孫小果竟“死而復生”。

能人繼父和“死而復生”的孫小果

孫小果在1998年被判處死刑后為何會死而復生呢？警方調查發現，他在一審被判處死刑后先后經歷了2次改判。

第一次是在1999年，孫小果被判處死刑后上訴，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后改判為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經調查，這次二審改判在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上存在錯誤，并不存在徇私枉法的情況。

改判死緩后，孫小果被投入云南省第一監獄，如果孫小果這次能依法服刑，那么他就無法再為禍社會。

然而他的母親孫鶴予在2003年出獄后，又開始一門心思的往外撈人。

“很矛盾，也很恨他，你說不疼他吧，總想著讓他受罰輕一些，有溺愛在里邊，這是我的問題，你說做這個母親做的失敗不？”孫鶴予在后來的采訪中說道。

雖然當時的孫鶴予被開除了公職，但李橋忠的事業又有了起色，他當時擔任五華區城管局的局長。

李橋忠是個“能人”，他曾是軍人出身，非常善于搞外部關系，出手也非常闊綽。

在妻子提出要撈人之后，寵妻的李橋忠一口答應，經過多方運作，2007年9月，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孫小果案啟動再審，孫小果被改判為有期徒刑20年。

孫小果在監獄服刑期間，多名監獄管理人員在領導的授意下違紀違規，給孫小果特殊的監獄待遇。

孫小果每個月的考核都是滿分，連續7年被評為勞動積極改造分子，接連獲得減刑，特別荒唐的是，孫小果號稱在監獄里發明了一個“聯動鎖緊式防盜窨井蓋”，并以此再次獲得減刑。

經調查，井蓋的設計圖紙是孫鶴予托人帶進去的，而孫小果的設計材料經鑒定都不是本人筆跡，是同監犯人代寫的，制作模型也是在監獄干警的幫助下，有同監其他懂技術的犯人制作而成的。

面對諸多證據，孫小果還一口咬定井蓋就是自己發明，審訊人員在審訊的過程中讓他再畫一次圖紙，即便是讓他照著原圖畫，他都畫不出來。眼看著無法抵賴，孫小果對此一聲不吭。

孫小果在云南省第一和第二監獄共減刑三次，實際服刑日期只有12年零三個月。

其實他在第一監獄違規減刑的時候遇到了當時的第一監獄的紀委書記何紹平的阻攔，眼看在第一監獄無法違規操作減刑，李橋忠又托關系將孫小果轉到第二監獄，繞過何紹平繼續操作違規減刑。

如果多一些人能夠像何紹平一樣堅持原則，那么孫小果也不可能“死而復活”。

云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稱：“中間只要有一個人嚴格執法，他的這個事情就走不下去，每個人都松那么一個小口子，最后就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掃黑除惡

調查組循著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孫小果再審的流程，逐一確定了每個關口的負責人，找出了那些在孫小果案中徇私枉法的公職人員。

孫小果案涉案其中的公職人員有100多人，給與黨紀政務處分的有60人，組織處理50人，談話提醒22人，移送檢查機關起訴的有19人。

2019年12月23日，孫小果也再次被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判處了死刑，死刑宣判之后，他那玩世不恭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知是害怕還是后悔的神情。12月15日被移送司法機關的19名公職人員，也被判處二到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2020年1月15日，“孫小果案”入選了“2019年度十大法律監督案例”。2020年2月20日，孫小果被執行死刑，這一次他再也無法“死而復生”。

在對孫小果案進行總結時，云南省紀委監委的工作人員陳浩說：“公職人員對手中的權利和國家的法律要有一種敬畏之心，一次不公正的審判，污染的是水源，社會影響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