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一視財經 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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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DeepSeek席卷全球各行各業，也給焦慮的國產軟件巨頭用友網絡帶來了一道曙光。

從消息面上看，用友網絡業績正遭遇“至暗時刻”。1月下旬，用友網絡發布2024年業績預告，其歸母凈利潤預計虧損17.2億元至19.2億元，同比下滑77.84%至98.52%，創自上市以來最大虧損，相當于每天燒掉526萬元現金。

其他核心指標同樣不樂觀，毛利率從2020年61.3%跌至2024年48.8%，經營性現金流凈額連續兩年為負，2024年Q3單季凈流出41.4億元。更嚴重的是造血能力：2024年合同負債下降19%，研發投入形成的無形資產攤銷卻暴增3億元，減員3700人產生的補償金吞噬1.4億利潤。

市場也在用腳投票，自2021年市值破千億后，用友股價三年跌去70%。不過有意思的是，在DeepSeek刺激之下，2月下旬，在用友網絡股價出現了大幅波動，一度大幅上漲，然而，好景不長，隨后公司股價又出現回調。

針對這一異常波動，用友網絡發布公告稱，雖然旗下部分產品已接入Deep Seek技術，但并未與Deep Seek簽署服務合作協議，該事項對當前主營業務開展無實質影響，提醒廣大投資者審慎決策、理性投資。

這一公告的發布，無疑給市場澆了一盆冷水。此前，用友網絡宣布其BIP平臺全面上線以DeepSeek-V3和DeepSeek-R1作為基座大模型的智能服務。

01

業績至暗時刻

如果不是凈利潤“報警”，用友網絡的營收數據依然具有迷惑性。

財報顯示，2016年，用友網絡營收為51.13億元，2023年增長至97.96億元。2016年，其凈利潤為1.97億元，至2019年增長至巔峰的11.83億元，但也是從這一年，用友網絡的凈利潤開始進入下滑通道，2023年出現上市以來首次虧損，2024年前三季度更是虧損超14億元。

用友的虧損，最主要的問題或在于云服務的轉型。

早在2010年前后，伴隨著云計算、大數據發展，用友公司就看到了企業管理軟件“上云”的大趨勢，因而積極貫徹云戰略，構筑S（用友軟件）+S（用友云服務）的戰略框架，助力客戶成為云端企業。2015年初，為了展示轉型決心，提升客戶認知度，用友公司更名為用友網絡。

然而，早早轉型的用友，并未通過云服務突破營收邊際。2023年，用友網絡云服務業務營收70.91億元，占總營收的72.39%；2024年三季度，用友云服務業務實現收入42.87億元，同比增長8.6%。

從數據上看，用友云服務營收增速喜人。但問題在于，用友的整體營收增速放緩。也就是說，用友云的增長，有很大的增長部分是對于傳統業務的升級。不但對于整體營收幫助有限，并且增加了整體的成本。

這也是為何用友云服務業績增長喜人，整體營收也在增長，反而卻持續出現虧損的一個主要原因。

與此同時，根據資產負債表和現金流量表數據，截至2024年第三季度末，用友網絡的負債總額已攀升至131.87億元，其中流動負債更是超過100億元。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凈額達到-20.46億元，回顧2021年至2023年，該指標分別為13.04億元、2.86億元及-0.91億元。對比之下，當前其現金流狀況顯得尤為嚴峻。

2022年初，用友網絡進行了一輪涉及金額達50億元的定增方案。所以要不是2022年的定增的話，現在的用友網絡或許早已在寒冬中瑟瑟發抖。

用友網絡為了未來的經營不得不揮動“降本”大刀。從用友業績預告看，從2023年末至2024年三季度，用友網絡減少了3578人。單看第三季度的話，用友網絡也少了1287人，平均下來每天都有超過40名的員工離開用友網絡。人員優化的成本高達1.4億元，算下來人均裁員的成本超過了10萬元。

但有意思的是，和其他很多公司一降本就“增效”不同，在揮動裁員大棒后，用友網絡的業績也沒有扭虧為盈，反倒走上了營收、凈利雙雙負增長的道路。

02

一年兩換帥

虧損漩渦中，用友不得不再次換帥。2024年1月，陳強兵接替創始人王文京出任總裁；2025年1月，黃陳宏從SAP空降接棒，用友歷史上首次“一年兩換帥”。這場人事地震背后，是創始人王文京對云轉型的終極焦慮。

黃陳宏充當救火隊長的角色十分明顯。

這位前SAP大中華區總裁，曾幫助德國巨頭在中國高端ERP市場建立60%份額的護城河。而用友正面臨SAP的全面絞殺：2024年SAP云收入增長25%，用友同期云服務收入增速卻從41%跌至15%左右。王文京需要的不僅是技術救星，更是能撬動政企資源的操盤手——黃陳宏在SAP時期積累的央企客戶資源，恰是用友BIP（商業創新平臺）攻占高端市場的關鍵彈藥。

其實，早在2021年1月，不滿公司當時的經營表現，早已退居幕后的用友網絡創始人、董事長兼CEO王文京，從剛擔任用友網絡總裁兩年的陳強兵手中接過了總裁職務，宣布重新出山“以更好地平衡公司短期發展與長期發展”。據彼時用友網絡回復外界關切：“這是最適合的人事安排”。

遺憾的是，在王文京重新出山并擔任公司總裁后的第一年，用友網絡歸母凈利潤和扣非歸母凈利潤，均出現了大幅度下滑。

至2024年1月，王文京在出山并擔任用友網絡總裁職務三年后，再次將這一職務還給陳強兵，由其接任。

在陳強兵再度擔任總裁期間，用友網絡的業績并沒有太大起色。如今，陳強兵二度擔任總裁職務剛滿一年，再度無緣這一職務。

03

DeepSeek是救命稻草？

在用友進行云轉型陷入虧損的過程中，市場上又出現了新的技術——大模型。ChatGPT橫空出世，大模型技術實現了革命性的突破，也加速融入到各行業的數字化進程中。

在此背景下，用友網絡站在一個轉型的路口。而這個轉型背后的底層邏輯正是大模型給企業服務行業帶來的新機會。

2023年7月27日，用友正式發布基于數字和智能技術、服務企業和公共組織數智化的最新研發成果——YonGPT 1.0。2024年8月10日，用友更新了YonGPT 2.0，沉淀了財務、人力、供應鏈等垂直領域模型，并實現更強專業能力和完善的大模型訓練體系。

另一方面，用友在嘗試進行數智化和云服務的結合。2022年，用友旗下的YonSuite品牌提出了“數智飛輪”場景化應用方案。數智飛輪1.0將YonSuite 四百多個微服務，按關鍵領域場景進行整合，打造出一系列場景化應用方案，幫助企業可以按任意場景切入使用，實現從局部到全局的快速拓展。

再加上，近日，用友網絡宣布，用友BIP全面上線以DeepSeek-V3和DeepSeek-R1作為基座大模型的智能服務，企業客戶可以通過用友BIP3 R6智能平臺的公有云、專屬云模式使用相關服務。公司表示，這將進一步幫助企業提升智能體構建能力，實現更加智能的商業決策和業務流程，顯著降低算力成本，為企業財務、稅務、采購等方面數智化轉型帶來動力。

這也引發了公司在二級市場上的追捧，畢竟DeepSeek的開源模型顯著降低AI模型訓練和部署的算力門檻，極大地降低了企業的進入成本。這種低成本高性能的模式使得更多中小企業能夠通過云平臺進行AI模型的微調和部署，從而推動云服務的需求增長。

不過，用友網絡公告坦言，雖然旗下部分產品已接入Deep Seek技術，但并未與Deep Seek簽署服務合作協議

從用友自身來看，積極擁抱技術值得認可。然而，在SaaS企業紛紛涌入AI大模型領域的背景下，用友網絡面臨著激烈的市場競爭。國內SaaS企業存在產品缺乏創新、同質化嚴重、獲客成本過高、銷售成本高等諸多問題，在大模型時代同樣未能形成差異化，用友要想脫穎而出仍需時日。

另外，盡管大模型+數智飛輪短時間內提高了用友的想象力，但同樣需要用友持續投入并且短時間內難以通過新技術盈利。

當用友在轉型泥潭掙扎時，對手正在重構戰場規則。SAP的BTP平臺嵌入微軟Copilot，拿下中石油價值2.3億元的AI+ERP訂單；金蝶蒼穹PaaS平臺簽約華潤集團，合同金額破億；連Mendix低代碼平臺都在吞噬中小制造市場。

雪上加霜的是，近日，用友網絡的大客戶中國南方電網，也發布公告，自2024年11月9日起，未來24個月內，南方電網將不接受北京用友政務軟件股份有限公司投標，處理范圍為全網全品類。

可以說，王文京34年建立的ERP帝國，正經歷比2003年互聯網轉型更兇險的考驗。黃陳宏面前的不是選擇題，而是如何在組織慣性、技術代差、資本圍剿中殺出血路。DeepSeek帶來的或許不是答案，而是一張入場券——這張券的兌現期限，可能比所有人預想的更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