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舊憶長流
作者: 冰溪洋
“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這熟悉的童謠,恰似一縷春風,輕柔地撩撥著心弦,將沉睡在心底的記憶緩緩喚醒。我深知,又一年二月二,裹挾著獨有的溫暖與眷戀,悄然降臨。
小時候在老家,二月二可是掰著指頭盼的大日子。天還沒破曉,母親就利落地起身,一頭扎進廚房,開始忙活炸油香。我那時就愛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母親,瞧她把面粉、酵母、溫水一股腦攪和在一起,揉成軟乎乎的面團。面團醒發好,分成小塊搟成薄餅,“刺啦”一聲下了滾燙油鍋。面餅在油里歡快翻滾,眨眼間變得金黃酥脆,香味直往鼻子里鉆,饞得我直咽口水。母親瞅見我眼巴巴的模樣,笑著夾起一塊,吹涼遞到我手里,“小心燙,慢點吃。”我迫不及待咬上一口,那滋味,甜到心窩里。在老家,這炸油香可不單是吃食,老輩子人講,吃了它,往后日子就像這油香,又香又甜,順順當當。
父親在鎮上上班,平日里忙得腳不沾地,可二月二這天,鐵定早早回家。他一進門,就拉著我去集市上的理發店剃龍頭。每到這天,理發店熱鬧得像趕大集,人擠人。我和父親坐在長條凳上排隊,眼巴巴看著理發師手里剃刀上下翻飛,沒一會兒,就給人變出個精神抖擻的新發型。輪到我時,我又興奮又緊張,坐在高高的理發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鏡子。父親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我新剃的頭皮,那微微的刺痛感,伴隨著他用商城方言說的“真排場,今年肯定有好運氣!” 老家話說,二月二剃龍頭,一年都有精神頭,大家都盼著借這一剃,把過去的晦氣都剃掉,迎來一年的好彩頭。
從理發店出來,集市上的熱鬧勁兒更讓人挪不開眼。各種小玩意兒擺滿攤位,看得我眼花繚亂。可最讓我惦記的,還是那爆米花的香甜味兒。只要一聞到那股甜香,我就拽著父親的衣角,往爆米花小攤跑。賣爆米花的大爺把玉米倒進黑乎乎的轉鍋里,架在火上,一邊轉一邊吆喝。“砰”的一聲巨響,那香味瞬間炸開,巨響之后,耳鳴中還夾雜著父親的笑聲。我捂著耳朵,眼睛卻緊緊盯著剛出鍋的爆米花,饞得不行。父親笑著給我稱上一包,我迫不及待打開袋子,抓起一把塞進嘴里,香甜酥脆的口感瞬間在味蕾上炸開。那時候的爆米花,是童年里最純粹的快樂,每一口都是家的味道。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母親做的炸油香,就著新鮮的時令蔬菜,父親倒上一杯小酒,和母親扯白話,分享工作里的趣事,再聊聊對新一年的打算。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語,歡聲笑語在屋里回蕩,那場景,暖得像春日里的暖陽。
后來,父親離開了我們,一晃已經十三個年頭。母親身體不好,為了不給我們添麻煩,她搬到城里后還是獨自居住。
今天是周六,又趕上二月二,本想著早早起床去看望母親,可臨時有事耽擱了。沒能陪母親度過這個特殊的日子,心里頭空落落的,滿是愧疚。我想著,母親這會兒或許一個人坐在屋里,像往年一樣,準備了炸油香和爆米花,眼巴巴盼著我回去。黃昏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光影交錯,更襯出幾分冷清。這和記憶里二月二的熱鬧勁兒比起來,就像冬天和春天,一個冷得讓人心里發慌,一個暖得讓人眼眶發熱。
如今,偶爾在超市里看到包裝精美的爆米花,我總會忍不住買上一包。打開袋子,一股人造奶油味撲面而來,和童年時那帶著柴火香的爆米花味道截然不同。吃進嘴里,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少的,大概就是童年里那簡單純粹的快樂,和父親母親在身邊的溫暖吧。
有時心血來潮,我會用空氣炸鍋自制爆米花。玉米粒在鍋里噼里啪啦爆開,聲音熱鬧,可做出來的爆米花,總沒了兒時的味道。也許,有些滋味,只能封存在記憶深處,隨著歲月發酵,愈發珍貴。
每到二月二,往昔的溫暖總會涌上心頭。它就像一條無形的紐帶,一頭連著過去,一頭牽著現在,讓我明白,無論走多遠,家永遠是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父母的愛,也從未缺席。
作者簡介:冰溪洋(系筆名),原名楊錫冰,河南信陽商城人,娛評人、資深博主,曾榮獲責任中國——人民網2011年度、2012年度十大社會責任博客,人民網2014年度十大微博網友;央視網2011年度最具影響力精英博主獎、2012年度十大人氣草根博主獎、2013年度十大草根名博;河南日報社頂端新聞2024年度頂端文學十佳散文創作者、2024頂端人氣創作者TOP100;入圍“博客十年——影響中國百名博客評選”200名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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