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胡松林(湖南懷化人)
撰文:碼字的小胖
出門打工之前,我從未想過,我會愛上一位大我9歲的女工。這份朦朧而隱約的情感,我們彼此心知肚明,卻誰也沒道破。大約雙方都知道,不可能有結(jié)果吧。時過境遷,舊日情緒早已云淡風輕,但偶爾憶起那些畫面,雖然憂傷,仍然令人無比懷想。
我叫胡松林,湖南懷化人。1999前盛夏的一天,我拎著一個洗得發(fā)白的行李包,來到縣城汽車站。我要乘坐下午三點的班車,前往廣東深圳。
那年,我才剛剛十八歲。南方工廠的傳奇故事,像一道颶風,席卷內(nèi)地。我所在的小村莊,也被風暴侵襲。我從老鄉(xiāng)們過年帶回來的打工雜志上,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在連續(xù)做了幾個與南方有關的夢之后,本來就有厭學情緒的我,對讀書更排斥了。人生有無數(shù)種可能,條條大路通羅馬。我想別人能在深圳成功,我也能闖出一條金光大道來。
我是個倔脾氣,即便父母如何哭勸,始終不為所動。
我成績不好,自小偏科。從高中起,心就全亂了。總想著逃離,但沒有具體方向。從南方歸來的鄉(xiāng)鄰,帶回來的南方傳奇,給了我一個出口。父母無望,只得作罷。
恰逢在深圳務工的老鄉(xiāng)回鄉(xiāng)省親,母親向鄉(xiāng)鄰說情,我答應帶我南下。
坐上長途汽車,我很興奮。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車廂里混雜著各種氣味,臥鋪車按規(guī)定每人一個位,但南下打工的人太多,司機在過道中間,擺放一些小板凳,算臨時加了位。時間到了,司機發(fā)動引擎,準備出發(fā)。
我在心里一陣歡呼,我有點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生養(yǎng)我的地方。
路上,我看到很多車身寫著“湘運”字樣的臥鋪車,終點站則寫著“深圳羅湖”“深圳龍華”“深圳寶安”的字樣。每一輛汽車,都載著幾十個像我一樣,對南方懷著熱切夢想的年輕人。
十幾個小時后,汽車抵達了深圳,夜色正濃,我揉了揉眼睛,眾人陸續(xù)下車。取出行李,一個接一個拖著箱子往工業(yè)區(qū)走去。這么深的夜里,工業(yè)區(qū)仍然亮著燈火。
那時,我還不清楚,坐在那些日光燈下勞作的,幾乎全是女孩子。我也更不會想到,她們親切溫暖的笑容與姿影,給了我許多慰藉與安撫。
我更不曾想到,進入工廠后,女工們會對異性對如此主動,甚至差點讓我跌進溫柔鄉(xiāng)里,沉迷不知歸路。
同鄉(xiāng)從大巴下車,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帶著心滿意得的神情說道,走吧,我們到了,前面的工廠就是。
車上的乘客陸續(xù)下來了。司機踩起油門,他要連夜趕回老家,運送更多的尋夢人來深圳尋找夢想。我走了一半路,回頭望了一眼加速行駛的汽車,突然想起家中的母親,一定還沒睡著,在猜測我到了哪里。
在那個年代,湖南、四川、江西、湖北等省份內(nèi)地小鄉(xiāng)鎮(zhèn),幾乎每天都有數(shù)以萬計的人,乘坐從縣城始發(fā)的汽車,像潮水一樣涌往南方。關于這樣的人口流動,要到幾年以后,我才會知道一個新名詞:民工潮。
那個年代,找工作并不容易。我算是幸運兒,因為同鄉(xiāng)的引薦,我順利成為工廠一員。雖然是車間普工,工作繁重,但比起那些四處找工作,又時時擔心治安員查暫住證的農(nóng)民工來說,已經(jīng)幸運太多。
工廠在西鄉(xiāng)鎮(zhèn)固戍村,是制鞋廠,廠里分兩班,每天二十四小時,車間轟響不息,工人則輪流開工,即使是中早晚用餐時間,機器也開著,員工們換著點吃飯。
車間里女工多,男工很少,那時的女工,心思單純,也大膽開放。我說的開放,沒有任何貶義。而是一種人心向善的性格,是一種活潑的氣氛。比如說,那些女工們,喜歡講笑話,開玩笑。
尤其那些二十四五歲以上,結(jié)了婚的女人,經(jīng)歷了人生中必須經(jīng)歷的階段,懂得了許多奧妙的人生趣味。因此來到異地,又與丈夫分開。工廠的工作,本就繁重苦累,思念之情只能靠聊天取樂,獲得片刻的慰藉。
她們會打趣某位男生,我剛?cè)r,難免會她們調(diào)笑,講的常是男女之情。更有甚者,甚至有些肢體接觸。這原也普通平常,但我初出茅蘆,不經(jīng)世事,因此被她們弄得滿臉紅云。
其間,有個女孩,皮膚稍顯有些黑,我剛?cè)r,自然是當成雜工,每個人工友都是我的前輩,我也心甘情愿,希望早點融入環(huán)境,實現(xiàn)自己人生躍升的碟變。
這個女孩常指揮我干這干哪,還讓我稱她為“虎姐”。她的行事作派,很顯得潑辣,我原以為她是四川人,那時不知從哪里聽來的,以為四川女人多是如此。
其實她來自西南山區(qū),某個少數(shù)民族女子。后來,我才知道,她真實年齡比我還小兩歲,但早有四五年的打工經(jīng)歷,她借了別的人身份證進廠,因此在某種意義上,她讓我稱她為“虎姐”倒也合乎情理。
大約見我如此聽話,她便越發(fā)顯得大膽起來,儼然把自己當成了車間組長,比如我去洗手間,去領料,或者去干的別的什么,需要拿離崗證時,都要事先和她商量,其實這些全與她無關。她卻非要插上一手,以顯示出“虎姐”之權威。
我禮貌待她,也順從她。不過,車間里一位真正的大姐看不過去了。有一回,當虎姐再對我吆喝來吆喝去時,她挺身而去,指責起她來。
虎姑娘原本是個不怕辣的女子,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有時連主管的意見也愛理不理。但對這位大姐的指責,她卻像孫悟空遇到了唐僧,立馬變了一個人。
大姐姓朱,比我大九歲,來自山城重慶。說起來,應該稱大嫂更恰當。她很能干,打工幾年,攢下一筆錢,在老公家里蓋起房子。期間,還生下一個小女孩。按理說,這樣的三口之家是幸福的。
偏偏呢,朱嫂的老公,是個懶漢子,在老家種些田地,農(nóng)閑時便打牌,不思進取,后來還與鄰村一位婦人有了私情。朱嫂無法忍受這種恥辱,與之離了婚。女兒歸了前夫,她每月寄生活費。
因為這樣的經(jīng)歷,朱嫂在廠里,多半時間是寡言少語的,唯獨對虎姐欺負我看不順眼,于是出手相助。
加之,我們一起結(jié)伴外出,雖然只是漫步言談,雖有非常的舉止。但車間里的人看在眼里,不免私下里有些流言。當然,這些言語都針對她,諸如老牛吃嫩草一類。只是,我那里是體會不到的。因為,她承擔了所有非難,而把笑顏給了我。
俗話講,一物降一物,虎姑娘能輕易降服我,而朱嫂卻能讓虎姑娘拱手求饒。為表感謝,我請朱嫂吃了一份炒米粉,三塊錢,還加了一個炒蛋。
坐在炒粉店的板凳上,夜色燈光打在朱嫂的臉上,從側(cè)面看朱嫂,她身上有著令人著迷的神態(tài),我一時看呆了。待攤主端上炒粉,才回過神來。于是,趕緊找借口問了朱嫂一句什么話。
具體講了些什么,我已經(jīng)忘了。但我記得,朱嫂那天挺開心。因為在鞋廠時間久,是老員工,各個崗位都精通。雖然沒當官,但朱嫂屬于德高望重的一類人,她對我頗為照顧。
熟悉之后,我們常一起出去宵夜,也便知道了,她家里的許多事,包括她的愛情故事,在鞋廠,也有幾個男人,追求過她,但她一律拒絕了,她害怕再受傷害。
有一回,朱嫂主動喝了一瓶啤酒。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好,內(nèi)心壓抑吧。我不懂,也不知安慰什么,只跟著她喝酒。回去的路上,也許喝了些酒的原因,朱嫂的臉上,堆了幾片紅色,眼神里也有幾道迷離的光。
正是那一刻,我突然輕聲說了一句,嫂子你好美。可能因為聲音太小,她沒聽清,或者故意沒聽清,問我講了什么,再說一遍。我哪里敢重復講這句話,只說,今天夜色真好。
快到廠門口時,朱嫂說,今晚喝了些酒,說了些糊話,你別在心里罵嫂子啊。
我當然不會罵,反而是她的形象,從此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
因為與朱嫂走得近,從那之后,虎姑娘不敢再讓我做這做那。有時,與虎姑娘擦肩而過,我能看到,她眼神里有種特別的光,那是一種既恨又無可奈何的眼神。反正,我那時覺得挺得意。
人與人的交往就是如此奇怪。以前,我對虎姑娘言聽計從,她對我不以為然。反而現(xiàn)在,她格外珍惜起我來。她作了許多舉止,似乎想與朱嫂比賽,把我從朱嫂的勢力保護范圍內(nèi)爭奪回來。
只是,我那時無心情愛之事,只專注于工作,更沒有領略她種種言行中的深意。
雖然只是普通崗位,但我愿意吃苦,拿最低的工資,做最臟最累的活,卻沒有怨言。一個宿舍的工友,名叫華哥的,因為性情相近,后來我們成了至交好友。
華哥好心勸我,在鞋廠,打一份工,拿一份薪水就罷了,想升職,實在太難。
因為廠里官官相護,升上去的,就連一個普通的組長,也是老鄉(xiāng)抬老鄉(xiāng),幫派現(xiàn)象特別嚴重,不會輕易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得到升遷的。
華哥的話不無道理,他是個高中生,來廠里兩年了,剛來時和我一樣,拼命苦干,只是命不由他。反而,那些吊兒郎當?shù)娜耍驗橛嘘P系,反而獲得了升遷。
受了華哥的打擊,我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但工作的事,仍然很上心。半年后,我迎來了好運,被調(diào)到庫房,當儲備倉管。我的工作主要是負責收發(fā)貨,很多時候,也要充當搬運工的角色。
盡管如此,至少在身份上,比一個普工好多了。我很滿足,這不是證明華哥所說不實嗎?實際上,只要努力,還是收獲的。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被調(diào)到倉庫,不是因為我的努力,也不是因為我運氣好,而是有人暗中相助。而助我的這個人,正是虎姑娘。財務部經(jīng)理,那個黑臉大漢,是虎姑娘的叔叔。她請叔叔幫忙,將我弄進了倉庫。三個月后,我正式成了一名倉管員。算是職業(yè)道路上,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虎姑娘之所以幫我,算是有點不打不相識的味道。我若一直順從她,她還不以為然。反而我對她不正眼相看,她卻急了,想以此來重新贏得我的關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應該感激她。
在固戍鞋廠,甚至在整個珠三角,九十年代底本世紀之初,制造業(yè)工廠的普通現(xiàn)狀,都是男少女多。因此,工廠流行的狀況,在談情說愛方面,男工占有絕對的主動權。即使有些木訥嘴笨,甚至長相不佳的人,也能輕易得到女性的關注與求愛。
華哥的情愛也是如此,當時包裝部有個女工,極喜歡他,隔三岔五,便請他宵夜。不但如此,華哥加班太晚時,她總會打好夜宵,送去他宿舍。女孩的模樣,也很清純,算得上小鳥依人。
只是情感這件事,講不清道不明,華哥喜歡的是辦公室的一位女文員。那位女文員身材高挑,心氣也很高傲的。實際上,她的理想也很遠大,自然看不上華哥。
屢次求愛失敗后,華哥于那年底辭去工作。次年,我收到他寄來的信,得知他進了黃江一家鞋廠,待遇不錯,主要是氛圍好,晉升不靠裙帶關系。
果然,是金子總會發(fā)光。華哥在黃江鞋廠順風順水,進廠不久就當了拉長。而且勢頭正勁,只要繼續(xù)努力,當上主管指日可待。然而,又一年后,他突然辭了職,他要去學習攝影了。
他花錢半工半讀學了半年,重新找了工作,在婚慶機構,開始只能做助理,連相機也碰不到。但他喜歡攝影,肯吃苦,又常和師傅們喝酒,終于有了上手的機會,拍片子多了,慢慢也成了攝影師,可以獨擋一面了。
華哥的事業(yè)有了進步,我為他高興。而我的職業(yè)發(fā)展,也取得了新進展。主管找我談話,他即將轉(zhuǎn)任車間經(jīng)理,倉庫主管一職,有意讓我接任。末了,他提出晚上下班,外出相聚,碰一杯。
我自然心知肚皮,覺得這是讓我表示一下,請客的道理,我那時已經(jīng)懂得。
于是約了時間地點。我提前去了約定的飯店,想先把菜點好,誰知我以為去得早,卻更有早行人。而去的那個人,是虎姑娘。
我起先以為她也與人有約,我們選在了同一家飯店,誰知她見到我,露出嬌羞的笑,并且招呼我坐下,說她叔叔和倉庫主管很快就到。聽到這話,我丈二和尚不知所云。
虎姑娘變成了一個真正文靜的女孩,只讓我坐著等。等了十來分鐘,倉庫主管果然來了,同行者還有鞋廠的財務經(jīng)理,每次領工資都要經(jīng)過他,他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只是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之間會發(fā)生什么關聯(lián)。
待坐定,作了介紹,我才明白,虎姑娘與財務經(jīng)理的關系。而我之所以能進倉庫,又被許以升主管的機會,完全是因為虎姑娘,她是真正的幕后操作者。那一刻,我甚至有點想拂袖離開。但禮節(jié)讓我不要如此。
酒桌上,主管和經(jīng)理對我的工作給予了肯定,但我全然聽不進去,感覺自己的尊嚴被虎姑娘無情地踐踏了。
為了麻木自己,我不停地喝酒,很快醉得不省人事。當天,連我怎么回宿舍的,都不知曉。
次日上班,還遲到了半小時。如果不是虎姑娘叫了保安,跑到宿舍叫我,真不知道,我會睡得什么時候。我從驚醒中起來,趕緊披衣,連牙都沒涮,匆忙往車間跑。
我醉酒的消息,不知從哪里傳了出去,朱嫂也知道了。她悄悄跑到倉庫,問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當然無法坦陳相告,只環(huán)顧左右而言他。朱嫂是個聰明人,看我如此,便知我有難言之隱,也便不再追問。末了又囑我,好好照顧自己,不然她作為嫂子,會心疼。
因倉庫不時有人進出,朱嫂顧及其他,講完,便轉(zhuǎn)身離開。若不是身邊有人,也許那一刻,我會伸出雙手,攔住她的去路。
幾周后,倉庫主管果然高升,升任車間經(jīng)理。而我也同樣獲得升遷,成了倉庫主管。雖然考察期還有三個月,但大家其實明白,只是程序問題罷了。
好在虎姑娘沒有提出讓我為難的要求,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但我沒偷沒搶,我很努力很用心,我覺得自己對倉庫的管理,也有一些主見。
甚至在工作期間,我還提交了一份整改意見,這份意見據(jù)說被報到了總經(jīng)理案前,得到了首肯。只是,這些我都未曾親見,是車間經(jīng)理轉(zhuǎn)述給虎姑娘,虎姑娘再轉(zhuǎn)述給我的。
因了這樣的關系,大家都以為我和虎姑娘談戀愛了,他們看到虎姑娘變成了乖乖女,不再蠻橫不講理,這也是戀愛的一種表現(xiàn)。
朱嫂也這么看,本來升職后,工作更忙碌,加之虎姑娘的傳言,她與我的接觸更少了。
那年深秋,朱嫂突然在車間派起了喜糖。除了工作的車間,她還特意跑來倉庫,給我送了一份。她的原話,是讓我“沾沾喜氣”。她越是如此,我心里越發(fā)難受。
當天,我手里拿著那盒喜糖,沉默了許久。倉庫在一樓,她們車間在三樓,下班后,我在一樓等她們下班,人流中看到朱嫂時,我招手叫她。待她過來,我問她下班后,是否有時間,我請她宵夜。未尾,我還不免調(diào)侃,特意強調(diào)是為了給她送祝福。
那晚其實她要加班,但她請了假,在我們常去的那家飯店,我先去,選了位置坐下。沒過多久,她就到了,穿著一件紅色的裙子。我曾夸她那件裙子很漂亮,看到這條裙子,我又想起了那天夸她的情形。
我記得,那天,她笑得很開心,便個小女孩,說不許我取笑嫂子,其實早已心花怒放。這當然沒有貶義。
我問了她,關于他的情況。她一一作答。然后,我便祝福。之后,便是長久的沉默。我倆都不說話,只不停在碰杯。
不知喝了多久,從店里出來,都有些微微的醉意,但不至于沉醉不知歸路,恰到好處的醉,更能讓人坦白心跡。正因此,走到半途,朱嫂說想對我講一句話。我說,我也是。
她說你先講,我說女士優(yōu)先。于是,她讓我過去,說這句話,只能輕輕地講,不能讓任何別人聽到,也不能讓鳥兒花兒聽到。
我湊到她身邊,她把嘴靠近我的耳邊,對我說著些什么。我能感覺到她吐出的芳香氣息,那是令人迷醉的氣息。
突然,臉上濕潤起來,她在上面留了一個印跡。我一時怔在那里,許久回不過神來。她留下那個吻,趕緊走開了。走前,她講了一句,祝你幸社。說完,沒有回頭,疾步離開了。我一直站在那里,不敢動身,似乎那是一個夢,只要我一走開,就會從夢中醒來。
月末,朱嫂便離職了,大家都說她回家去幸福生活了。而我也在主管任上干到第四個月,獲得大家的認可之后,辭職離開了鞋廠。
雖然虎姑娘沒有逼我與她發(fā)生什么,但我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指點,我是靠女人的關系才得以晉升的。我有自己的尊嚴,我要靠自己的努力,獲得認可。
離開鞋廠一年后,那時我已經(jīng)在一家五金廠當倉庫主管,完全憑自己的能力,沒有任何關系。我很滿足自己的工作,但仍念念不忘西鄉(xiāng)鞋廠的人與事。
抽了個時間,我去了一趟鞋廠。雖只一年,卻像物是人非,站在廠門口,想著以往的生活,一時感慨萬千。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人,像是朱嫂。
我大喊一聲她的名字,見到她回頭,那一刻,我確定是她。可是朱嫂卻像害怕似的,迅速消失了。
我等到夜晚,終于找到一位熟悉的工友,一打聽,才知道朱嫂果然又回了鞋廠,而她所稱的回家嫁人云云,其實純屬子虛烏有之事。
聽完工友的講述,我明白了什么。心里五味雜陳,當即請工友把朱嫂叫出來,但朱嫂死活不愿意。倒是虎姑娘不知如何,知道我來了,跑來與我相見。我保持著禮節(jié),對她表示感謝,感謝她沒有為難我。
一個月后,我又去了一次固戍,但這一次,我未在鞋廠上下班的人流中發(fā)現(xiàn)朱嫂。上回見面的工友明確告訴我,朱嫂辭職了。后來,我再沒見過她。
至于虎姑娘,與一位同鄉(xiāng)結(jié)了婚,在老家開了米粉店,生了二女一男三個孩子,應該過上了幸福而快樂的日子吧。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