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產網絡輿情和危機管理專業有用的觀點!
文丨燕博士
這段時間,美俄談判、歐美互訪,以及烏克蘭前途命運等境外連續劇一直熱播,吸引了網民絕大部分的注意力。
01
國際關系領域有一個研究的基本門檻。你需要將各個國家內政外交、歷史政策沿革等領域都進行了解,然后才能給出一個基本的研判。這并非是個簡單的事情,它的確需要較為精深的功夫。但是我們的網民向來認為這個領域的進入門檻非常之低。這源于中國漫長的歷史留下了無數的歷史故事,因此中國人都是用“三國演義”“封神演義”等眼光來看待國際社會的風云變化的,再加上老人家留下的“三個世界”的分析框架,整個世界的復雜紛爭,一分鐘就能梳理個明明白白。近年來,自媒體又加上了“厲害了我的國”的民族情緒的渲染,這樣一來,世界大勢,即便浩浩蕩蕩,基本也能化繁為簡,成為百姓茶余飯后的熱烈談資。
這種“三國演義故事框架+三個世界分析視角+民族主義自豪情緒”的看待國際事務的復合角度,也解釋了如下各種現象。一是解釋了國內為何出現了如此之多的國際題材的公眾號,其流量之洶涌令人震驚;二是也解釋了為何美國出現了多個世界級的國際戰略研究大師,其對于世界格局的理論和判斷一直成為專家學者看世界的基準理論;三是也能解釋為何我們這里很多專家學者都在研究國際事件,今日頭條和抖音上無數的“國際事務專家”在解說熱點,但是對于很多重大國際事件的研判屢屢馬失前蹄,然后在直播中“嘿嘿”兩聲就能化解尷尬。
中國當下缺乏國際關系和國際戰略研究的重要理論,也并未出現國際認可的國際戰略研究大師,這源于中國的迅速崛起超出了自己的理論儲備,在崛起后又刻意保持了低姿態,在這方面出現了一個需求側的空白,也并無適當的政治舞臺來支撐這種全球理論的出爐。
02
2月28日,發生在美國白宮的爭吵一幕震驚了全世界。美國總統特朗普、副總統萬斯和烏克蘭總統在鎂光燈下撕破臉皮、被俄媒描述為“差點動手”的激烈爭吵場景,通過新媒體環境傳遍了全世界。人們事前知道這場談判肯定會艱難異常,但是沒想到會發展到爭吵,并且從室內吵到室外、從私下吵到世人皆知,從而雙方公開決裂。
我們知道所謂外交,其實就是用文明語言,理性地表達自己的利益需求。無論利益沖突多么激烈,但是外交場合需要保持克制,才能較好地表達觀點,順利完成交流談判。外交其實是一種文明社會的成果。由此可知,外交語言常常是掩飾性的,甚至是虛偽的“外交辭令”。一旦不能好好交流,實際就失去了外交的功能,接下來必然是赤裸裸的沖突。這也是為什么在此次公開沖突之后,人們更傾向于認為事情難以挽回,烏克蘭國家命運,從此更受世人關注。
特朗普這個超級網紅,預計接下來會把世界攪得不可開交。美國和世界的媒體版面,已經容不下特朗普的“九連鞭”式的連續火爆新聞。問題還在于,特朗普組建了一支以自己為核心的超級精英團隊,以美國“仁人志士”“救亡圖存”為施政綱領,正在日益贏得美國人民的支持。以特朗普為“美國隊長”的美國白宮團隊,對內以變革社會為主,對外以收縮的孤立主義特征為主,其對未來世界格局的影響,必將越來越大,也將帶來更多國際格局坍塌式的混亂。
在爆發了吵架的“名場面”之后,澤連斯基隨即被特朗普下了“逐客令”,連午飯都沒吃就離開了白宮,第一站就去了英國。英國肯定是最關注歐洲局勢的國家之一。
人們肯定聽過“英國攪屎棍”這個專屬于不列顛王國的稱號,這源于,雖然英國作為島國遠離歐洲大陸,但是他密切關注歐洲大陸上每個國家的利益紛爭,尤其是歐洲國家和俄羅斯(包括沙皇俄國時代、蘇聯時代)爆發爭吵或者戰爭的時候,英國總是表現得特別活躍。只有把歐洲大陸形勢“攪亂”,英國才能獲得最大的國家利益。英國的“攪屎棍”,和美國通過北約這個抓手進行的各種“長臂操縱”,作為影響歐洲大陸局勢穩定的兩根長短杠桿,對于烏克蘭的命運的影響,都是直接而重要的。預計英國會和歐洲各國提出新一輪支持烏克蘭的措施。英國不可能放棄這一次放大“攪屎棍”功能的歷史機會。由此我們可以理解,為何在俄羅斯眼里,英國才是那個真正的仇人。
03
在白宮發布會上爆發的這個時長4分鐘的爭吵現場,其實是雙方領導人全部會見49分44秒的過程的一部分。但是由于新聞傳播需要“奇觀”,需要最精彩的片段,因此爭吵的激烈場景被斷章取義并被單獨傳播了,而很少有人關注全部的會談內容。這是新聞和真相的沖突,也是一種傳播的困境,但是沒辦法解決。只能在接下來等待更多的細節解讀,然后通過更多新聞細節還原真相,也有待讀者自己慢慢進行全部真相的拼盤,形成自己的看法。但是更為難解的現象是,觀點對立的人們,常常在通過各種細節的解讀之后,反倒各自強化了自己的固有觀念,沖突變得更為難以協調。所謂的“唯一的真相”,在今天的社交時代已經徹底消失。
但在爭吵的現場,無數人都忽視了現場有個本應是主角的人,卻一直陷入了沉默。這人就是美國國務卿盧比奧。
傳統上,美國的外交事務的負責人是國務卿。而美國副總統的角色較為尷尬,其角色類似于白宮的NPC,就是除了坐等總統突然出事然后火線接班之外,其日常功能就是出席參議院會議,并在投票表決僵持的時候投下關鍵一票。但是在特朗普二次上臺之后,我們會發現副總統萬斯的存在感突然大大增強了,在各個場合都承當了“流量擔當”,負責給特朗普團隊充當一個來自精英大學的“顏值正義”的角色。副總統萬斯剛剛在歐安會上惹火之后,又在此次外交場合中,大大搶走了本屬于國務卿盧比奧的風光流量。
萬斯和盧比奧,都是特朗普親自挑選出來并對自己絕對忠誠的政壇精英。他們正當壯年,也都雄心勃勃,想在政壇留下影響力,并為未來繼續競選大位打下基礎。但是當下這種外交領域的“雙雄并峙”的格局,必然會留下兩虎相爭的風險。這為接下來特朗普團隊的施政走向,留下了不少不穩定的伏筆。
04
接下來談談我理解的烏克蘭悲劇故事的根源。由于篇幅的原因,我以簡要的觀點表達自己的看法。
在2022年2月俄烏沖突爆發之后,我所在的多個專家微信群里,非常之多的專家學者譴責俄羅斯的侵略行為。這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是發展到今天,我發現中國的專家學者越來越被正義蒙蔽了雙眼。
這表現在,他們一直支持烏克蘭的抵抗,并視澤連斯基為民族英雄,也將美國視為抵御俄羅斯入侵的最終力量。這從正義的角度來看毫無問題。但是當歷史走到今天,走到2月28號的歷史性爭吵的外交場面的時候,我們會發現中國學者秉持的正義正在失去價值。
因為美國和西方人已經拋棄了這個正義性,而中國的學者們還像握緊思想武器一樣,緊緊地擁抱這個正義性不放手。和美國的做法相比,國內學者的思想和觀點越來越顯示了荒誕。僅就一點來說,當澤連斯基被他們推上神壇、成為民族英雄的時候,背后是無數烏克蘭平民在毫無價值地死去。他們成為炮灰,榮譽卻歸于澤連斯基一個人!生命在所謂的正義、民族和國家面前,多么微不足道!這場戰爭,本來可以避免。特朗普的這句話,我認為是正確的。
如果拉長歷史的視野,我們會發現烏克蘭是繼蘇聯、俄羅斯之后,第三個被美國和西方各國欺騙并被毀掉的前蘇聯國家。這并非是偶然的,而是具有必然性。
從蘇聯的戈爾巴喬夫,到俄羅斯的葉利欽、普京,都曾經高度相信美國人的承諾,但是最終發現,美國人不過是給一點甜頭,他們要的是毀掉這些國家。這正如很多騙子,用利息來誘惑很多想理財的小白,然后吞沒了對方的本金。所以很多人當下會擔心,特朗普如此急吼吼地要結束俄烏沖突,為的是盡快和俄羅斯達成交易,讓其背刺中國,形成俄美聯手對抗中國的格局。但是這種擔心可能很難變成現實。普京之所以堅決反對北約東擴,完全是被欺騙后醒悟的結果,特朗普想在此時收買普京,并非易事。
美國為何必欲毀掉上述國家?這是由二戰之后的世界格局和美國國家利益決定的。
簡而言之,二戰之后,美國走出孤立主義,將全球關注重心放在了歐洲,北約作為軍事組織成為美國控制歐洲的抓手。但是歐盟作為歐洲的經濟組織,又力圖掙脫美國的控制,并推出了歐元作為對抗美國經濟控制的工具。由此美國需要強化北約存在的必要性,這就需要樹立一個外部的敵人,才能凝聚內部力量,共同對外。在蘇聯之后,俄羅斯成為這個“天選的敵人”。由此可知,俄羅斯無論如何努力,是絕無可能融入西方、加入北約的。它在美國和北約的眼睛里,只能扮演一個角色,就是對手和敵人。戈爾巴喬夫、葉利欽、普京,都曾想擁抱西方,可惜被西方框定了“人設”,無法反轉。
而烏克蘭,由于地緣的關系,它只能成為一個“炮架子”,就是充當北約巨炮的支撐。此外,俄羅斯的國防思想,和中國的“睦鄰友好”截然不同,它追求一個國與國之間必要的戰略“緩沖帶”,烏克蘭在俄羅斯和北約之間,又是這個緩沖區的天然之選。這使得烏克蘭所處地緣,一旦領導人缺乏足夠的政治智慧,就只能扮演悲劇角色。不幸的是,烏克蘭的民主選舉,總是選出最糟糕的領導人,澤連斯基就是其一,烏克蘭就落入這樣的悲劇命運的陷阱。
再加由于冷戰的影響,整整影響了幾代人,拜登作為冷戰時代走過來的最后一個政壇大佬,對于蘇聯和俄羅斯懷有刻骨的恐懼,他們的戰略需求就是削弱和肢解冷戰對手。美國才是俄烏沖突背后真正的黑手。
由此也解開了一個歷史之謎。在俄烏沖突的前夜,拜登不惜以高齡之身親往烏克蘭,警告俄羅斯即將入侵,他到底是煽風點火以引爆戰爭,還是在真誠地提前報警?從當時國內的國際領域的專家解讀看,幾乎一邊倒地認為拜登在煽風點火,是居心不良,意圖引爆戰爭,制造區域不穩定。但是后來的結果,證明拜登是對的,國內專家紛紛被打臉。
以今天的眼光看,拜登作為冷戰走過來的最后一個政壇大佬,他為了引爆這場戰爭,已經準備了數十年。在蘇聯時期,他就經常訪問蘇聯,在作為奧巴馬副總統期間,更是直接插手北約多種事務,最終目標就是制造北約和俄羅斯之間的沖突,烏克蘭的悲劇命運,已經在拜登布局中悄然成型。在2004 年烏克蘭爆發橙色革命等多個事件中,都能看到背后美國的影子。這些歷史細節,有多個歷史細節可以支撐證明。在拜登成為總統之后,利用了烏克蘭想加入北約的想法,通過各種明暗手段讓烏克蘭拿出“投名狀”,在烏東地區不斷撩撥俄羅斯這個危險的近鄰。
以拜登對于俄羅斯國家意識形態和普京個性的深刻了解,只要撩撥就能引君入彀。這個大棋局,拜登操盤了數十年。由此可知,當2022年年初,當拜登來到烏克蘭警告說俄羅斯即將入侵的時候,他的情報已經告訴他,俄羅斯的入侵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過來不過是為了扮演天使,為接下來更深介入事件做好準備。
05
上面提到了烏克蘭的悲劇性的地緣。其實美國幾位國際戰略大師已經就烏克蘭的命運提出不少看法,比如基辛格,在沖突爆發的8年前,曾提醒烏克蘭“不要加入北約”;米爾斯海默在沖突爆發后不久就指出,美國對于這場沖突負有責任,美國執意要將烏克蘭納入北約,使其成為俄羅斯邊境上的一個西方堡壘,導致了俄羅斯的入侵。
就是說,這場沖突背后是一場蓄意已久的國際陰謀。由此我們更為理解在沖突爆發后出現的一個詞,“歷史經緯”。“從歷史經緯和是非曲直中才能正確理解俄烏沖突和中國立場”,的確是一個更為可取的角度。
但是問題在于,即便美國處心積慮要將烏克蘭納入棋局,成為可供驅使的棋子,但是烏克蘭為何沒有走出一條獨立自主的發展路子,牢記各種警示,反而直接掉入了明晃晃的陷阱了呢?
當年新加坡也處于東西對抗的中間地帶,但是他們幸運的是,他們有李光耀,以其卓越治國智慧,帶領國民走出了一條平衡之路,兩邊都能借力,反倒騰飛起來,成為一個發達國家。烏克蘭有新加坡三分之一的幸運,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們一直說“外因決定內因”。如果說美國是個危險的外因的話,則烏克蘭內部的劣質民主狀態,是個危險的內因。
從烏克蘭獨立之后的歷史看,其歷次選舉都遭遇了西方的干預干涉,大多數時候選出了代表西方利益的代言人,卻缺乏真正為本國利益長遠考慮的優秀領導人。這成為悲劇的一個內在根源。
正如一些研究者指出的那樣,烏克蘭獨立僅僅是外在條件具備了國家的條件,但是從國民心理、傳統文化、社會組織、政黨影響、民主制度等諸方面,并不具備完整的國家的條件。從尤先科、亞努科維奇、波羅申科,再到澤連斯基,其上臺和下臺,常常是外界輿論和顏色革命影響的結果。
此外,剛剛獨立出來的烏克蘭人,突然被納入一個民主社會體系,開始推行民主選舉的制度,類似這種幼稚社會,常常會陷入一個劣質民主的社會陷阱,并會暴露劣質民主社會的所有弊端。比如,很容易受到輿論宣傳的左右,常常上演街頭政治;民眾更多時候成為國內各個派系斗爭的擁躉和幫兇,國內政局高度不穩。烏克蘭的國家命運,再次證明,國家輿論工作具有無與倫比的重要性。
澤連斯基是烏克蘭人民選出的糟糕的領導人。當人們按照西方的標準,稱頌澤連斯基的英勇行為,是民族英雄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是他急于要加入北約,又要有所積極表現,縱容了烏東地區的屠戮行為,由此親手加劇了俄烏之間的沖突,將兩國關系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方,并最終引爆了這場沖突!
急于求成的短視,親手引爆了戰爭,暴露了澤連斯基缺乏治國的基本智慧,不過是個被送上寶座的玩偶。西方出錢出炮,自己出人出力,導致了亡國滅種的危險。這種“民族英雄”,正在將國家和民族帶到溝里。所以我們說國內那些稱頌澤連斯基的一些專家學者,已經被正義蒙蔽了雙眼。
06
但是上面這些分析,只是人們看待烏克蘭局勢的一般視角,解釋不了今天烏克蘭走到和美國鬧掰,進無可進、退無可退的絕境是如何發生的。
如果我們將烏克蘭放在更為宏大的時代背景看,會發現今天發生的一切,其實都藏在美國的歷史規律里。
由于美國地理天然地處于和外界隔絕的新大陸,孤立主義是美國傳統文化心理和意識形態中重要組成部分。當國力強盛的時候,會積極參與多邊主義的事務,也更多干涉別的國家的內政,但是一旦國力衰退,就會出現孤立主義傾向,更多回歸國內事務。特朗普的當選,本身就是一個美國國力衰弱的標志之一。他帶領美國紛紛退群,喊出“讓美國再次偉大”,并推行孤立主義做法,不過是美國此前重復的歷史故事而已。
1919年美國國會拒絕批準《凡爾賽和約》,代表美國重回孤立主義。但是孤立主義的高潮,是1935年8月國會通過了《中立法案》(Neutrality Act of 1935)。20世紀30年代,全球經濟大蕭條加劇了各國的民族主義和保護主義,國內經濟問題迫使美國政府將目光集中于內部事務,而避免卷入海外沖突,在此背景下,《中立法案》出臺了。但是羅斯福總統審時度勢,說服各方并終于在1941年簽署出臺《租借法案》,為英國和盟軍取得勝利貢獻巨大。資料顯示,在1943-1944年間,英國租借而來的飛機(特別是運輸機)大約占到全部使用的四分之一,其次是糧食、陸運工具和輪船。
當特朗普打算和烏克蘭簽訂協議,以其國內礦產資源作為抵押物的時候,實際是新一輪孤立主義浪潮下的新型《租借法案》,那就是幫助烏克蘭可以,但是需要一種交易,讓美國從中受益。
以此視角來觀察特朗普的政策取向,可能會更多理解其政策做法背后的民意支持和價值傳統。
但是遺憾的是,拜登作為美國的總統,卻無視這個國力衰退的現實,而執意要完成自己的偉大未竟事業。雖然在他的任期內,已經發生了在阿富汗大潰敗、大撤退、象征了美國全球收縮的歷史性大事件,但是他僅僅是將之作為全球收縮戰力、以全力應對東方大國的戰略行為,而全然不顧國力已經支撐不起其全球野心的現實。
為了徹底消耗、拖垮俄羅斯,以求集中全力和東方大國進行最終戰略對決,他在如愿以償地推動了俄烏沖突的爆發后,一直積極支持烏克蘭的抵抗行為,并發動西方盟友為烏克蘭搖旗吶喊,出錢出槍,至于烏克蘭人民的悲劇命運,并不在他考慮范圍之內。
拜登是沖突控制大師,既要維持沖突,消耗俄羅斯,又要確保歐洲不會爆發全面戰爭,將世界拖入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災難陷阱。這一點,從佩洛西落地臺灣引發臺海危機的過程看,也能看出其爐火純青的政治微操術。明明冒犯了中國,但又以三權分立為借口,讓一切了無痕跡;既要確保不會發生熱戰,又不斷掏空兩國共識。天若假年,讓拜登再干四年,世界局勢的變化走向,可能會出現更多的不確定性。
論政治權術,和老謀深算,他是世界級的大師,他的野心,在于通過打擊乃至打垮國家戰略對手,躋身美國最偉大的總統之列。前總統里根是他和特朗普共同的偶像。為此他不顧身體狀態,堅持競選連任,但是由于他忽視了美國國內的民意呼聲,和黨內的競爭態勢,只能在各方壓力之下,遺憾掛冠而去。他是美國實力現狀的一個人格化的真實縮影。
在特朗普和澤連斯基的公開爭吵之后,他或許正在美國的某個角落,黯然神傷地看著這一切夢幻般地在眼前發生了。如果他繼續擔任這個國家的總統,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澤連斯基會帶著他需要的一切,回到前線繼續驅趕國民去流血,以消耗對面的危險帝國。但是他不敢發出片言只語,因為特朗普報復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正懸于頭頂,在他逝去之前,終會落下。
在其退出歷史舞臺之后,我們可以給拜登做個蓋棺論定的評價。為了美國的國家利益,為了確保美國的全球領先地位,他和美國精英團隊合縱連橫,體現了人類頂級的韜略思維,以價值觀將西方世界國家捆綁在一起以圍獵戰略對手,以“小院高墻”策略精準狙擊東方大國的產業崛起,控制沖突烈度以保存美國國力,為此不惜將世界拖入一場在對峙中文明倒退的冷戰。他是一個殘忍冷血的白人至上主義者和美國至上主義者,血管里流淌著白人殖民主義者的精英藍血,精神領域殘留著殖民掠奪者冷酷無情的海盜基因。
為了既定的戰略,他必須要力撐北約和烏克蘭,將這場戰爭進行到底,在他眼里,一旦俄羅斯獲得喘息之功,就會前功盡棄。
但是未料到形勢比人強。不光他被迫退選,而且美國人民重新選出了自己一直嚴防死守、防范其東山再起的特朗普成為了新一任總統。其宿敵走馬上任之后,不光第一時間廢止了自己簽署的一系列法案,而且直接祭出了戰略大殺器,就是帶領美國重回孤立主義路線,力圖在最短時期內結束俄烏沖突,并開啟和俄羅斯的談判。至于北約、歐洲、世界大棋盤,已經不再這個大統領的思考范圍之內。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兌現競選時期對于國民的承諾,盡快結束俄烏戰爭,并盡量為美國帶來一些收益。而在拜登看來,這是災難的開始,不光意味著極右翼的上臺,美國精英決策層從此如同飛鷹墜落,更使其全球戰略,功敗垂成,毀于一旦。
孤立主義魂靈重回美國決策層,帶來的后果,就是當下特朗普在做的事情,那就是不光撤回了對于烏克蘭的支持,還力圖盡快和俄羅斯談判達成協議,以平復事態。至于接下來特朗普的動向,誰也捉摸不透,甚至這種政策的模糊性,本身成為保持白宮權威性的隱秘權術。至于烏克蘭人民流血流汗最終一無所獲、澤連斯基和歐洲領導人到底怎么想,都不在大統領的關注范圍之內。
而且,發生在世人眾目睽睽之下的爭吵之后,如果澤連斯基做不好挽回工作,或許結局非常凄涼,說不定在美國推動之下,黯然離職,乃至去國身死,烏克蘭再推出一個新總統和美國談判,但是結局和當下不會有什么不一樣。總之,烏克蘭以悲劇收場,是個大概率的事件。
07
就是說,烏克蘭今天的結局,是在拜登的擴張政策和特朗普收縮政策之間急劇的“熱脹冷縮”之后,遭遇了“斷崖式”的政治斷裂所決定的。
更確切地說,是在拜登不顧國力全力支持烏克蘭反侵略戰爭進入關鍵階段,美國突然出現了特朗普的孤立主義政策取向,直接抽回梯子,導致烏克蘭一腳踩空,掉進坑里。
如果拜登仍在臺上,烏克蘭的悲劇不會如此昭然。是悲劇還是悲壯,是可以被強權定義的。烏克蘭的英勇抵抗,澤連斯基的戰時領袖角色,會被拜登政府定義為悲壯和英雄。至于普通民眾和前線戰士的血淚,都是可以在輿論的渲染下,被盡可能地忽視和淡化。
但是如今特朗普上臺了,直接稱這場戰爭“在三年前就應該結束”,將澤連斯基稱為“獨裁者”,支持率低于4%。這場戰爭和戰時總統個人,被重新定義了,顏色由輝煌一變而為黯淡。這是在戰爭悲劇之外,烏克蘭和澤連斯基遭遇的另一重悲劇。
08
但是分析到這一步,依然沒有說透烏克蘭踩空的更深層原因。比如說,即便美國不再提供可以依賴的力量,歐洲不是可以進行整體實力的背書嗎?
問題是,歐洲能夠擔當起力挺烏克蘭的主要力量嗎?現在看來,難得很!
在澤連斯基從白宮直飛英國后,英國民眾夾道歡迎,首相斯塔默熱情擁抱了他,查爾斯國王會見了他,高層宣稱“全英國都支持他”。同日,斯塔默在倫敦主持包括澤連斯基和部分歐洲領導人的峰會,討論烏克蘭的安全保障問題。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由于北約的存在,以及美國才能在俄羅斯和烏克蘭直接提供真正的安全保障的現實,歐洲的所作所為,更多是提供了情緒價值和象征性的支持。再說,俄羅斯要的是對等的談判對手,歐洲領導人看起來像極了一群喊打喊殺的文藝青年。
眼下烏克蘭和澤連斯基面臨的困境是,打,人快打沒了,特朗普說“你已經沒牌可打了”,暗指烏克蘭兵源快枯竭了;談,沒辦法談,美國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不堪的待客之道,而時間站在俄羅斯這一邊。沒有強大的力量來主持公道。進退兩難,背無靠山。烏克蘭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這種特殊的境地,有個專有名詞可以進行精準的描述,叫做“金德爾伯格陷阱”。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大蕭條時代,人們更多關注的是經濟給世界帶來的慘痛經歷,反思資本貪婪如何導致了經濟的急轉直下。但是哈佛大學著名經濟史學家金德爾伯格別具慧眼,通過收入研究這段歷史,他推出了《1929-1939年:世界經濟蕭條》這本著作,提出大蕭條的原因在于,一戰之后,受到重創的大英帝國在政治、經濟、軍事、金融和貿易等領域嚴重衰落,無力維持舊日的世界秩序,與此同時,強勢崛起的美國并未做好接替英國成為新霸權國的準備。守成大國英國沒有能力領導世界,而崛起大國美國又未來得及承擔起責任,從而導致國際秩序的崩潰和世界大戰的爆發。
2017年,曾經因為提出“軟實力”概念而名聲大噪的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正式提出“金德爾伯格陷阱”(Kindleberger Trap)理論,引起學術界和媒體的關注。“金德爾伯格陷阱”是指,沒有國家有能力、或者雖然有能力卻沒有意愿和手段來領導世界,承擔國際公共產品成本的一種狀態。用大白話說,就是國際秩序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領導力空白。
如果我們用“金德爾伯格陷阱”來看待烏克蘭危機的根源,會發現這個概念具有非常強大的解釋力。
一方面,是美國作為世界老大,曾經的世界警察,在此時突然通過吵架,將裂痕曝光于普天之下,而且撤資了,不再支持了烏克蘭了;另一方面,世界進入一個多極時代,歐洲有心無力!
誰將在接下來具有打破僵局、扭轉乾坤的力量?其實在此之際,所有人在內心都有了一個選項。
在美國和俄羅斯的代表在沙特阿拉伯舉行會面談判后,歐洲與烏克蘭才意識到,自己并未出現在“餐桌上”,而是出現在“菜單上”。認識到這一點之后,澤連斯基在俄美會面的前一天表示,不排除中國參與和平談判的可能性。這和以前對中國較為抵觸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
美國白宮“草臺班子”一般的團隊表現,徹底讓世界涼透了心。歐洲人基本很難指望,因為他們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美國人,繞不開他們討厭的特朗普。人們在心底開始尋找一個替代性的方案。
烏克蘭困局背后的“金德爾伯格陷阱”,都指向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在美國急劇地進行了孤立主義的大收縮之后,世界需要一個具有實力的國家實體來填補這個空白。無論東方大國愿意不愿意、拼經濟忙得有沒有空,它或許已經成為世界的一個候選。
作者簡介:
燕志華 博士(yandaxia66)
資深媒體人/紫金傳媒智庫研究員/輿情管理顧問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