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01
1992年深秋的杭州某大學，法國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圖書館臺階上。小魏抱著書本轉身，撞進一雙盛滿星光的眼眸。周遠伸手扶她時，掌心的溫度透過粗線毛衣，在她臂彎洇開一片暖意，像湖中被晚霞驚起的漣漪。
"同學，你的借書證。"他彎腰拾起藍皮證件，尾指沾著油畫顏料。后來小魏才知道，這個建筑系才子總在畫室待到凌晨，鉛筆勾勒希臘式穹頂時，手背淡青色的血管會悄然浮現。
02
五年后新房里，北風卷著煤灰敲打窗欞。小魏裹著紅綢喜被，看月光在牡丹牌電視機上碎成銀屑。周遠用搪瓷缸焐著她凍僵的腳，墻皮剝落處貼著他們剪的喜字。"攢夠錢就給你換地暖別墅。"他呵出的白霧蒙住鏡片，"下個月去寧波。"
破曉時分，小魏站在月臺，看綠皮火車碾碎薄霜。她撫著微隆的小腹，把化驗單藏進羊毛圍巾夾層。廣播響起時，周遠突然折返，將存折塞進她手心——那是他畫了三百張設計圖攢的八千塊。
03
千禧年除夕，別墅區煙花此起彼伏。魏姐守著冷透的餃子，女兒寧寧蜷在真皮沙發上輸液，滾燙的額頭貼著退燒貼。手機震到第十七次，她終于接聽："周總在應酬？醒酒藥和胃藥要分開吃。"
玄關鏡映出她眼尾細紋，當年周遠設計的旋轉樓梯，蜿蜒如時光隧道。窗外紅玫瑰在寒風中凋零，她種的向日葵卻在溫室舒展金黃花盤。
04
2018年慈善晚宴，魏姐身著墨綠緞面旗袍，胸針上的南洋珠映著水晶燈。新晉小花故意潑酒時，她遞上絲帕輕笑："陳秘書該換隱形眼鏡了。"轉身聽見丈夫低語："讓法務部查星輝娛樂的稅。"
洗手間補妝時，她望著15克拉鉆戒輕笑。這枚婚戒和二十年前的銀戒共用一個戒托，就像他們的婚姻，始終裹著最初的契約——他給世俗圓滿，她守發妻招牌。
05
此刻魏姐抱著外孫女坐在露臺，紫藤花影掠過霜白鬢角。手機到賬提示響起時，她正哼著搖籃曲。河對岸CBD燈火通明，她名下三棟寫字樓矗立其中，相冊里的結婚照，永遠停在1997年寒冬。
女兒問起父親行蹤，她撫著外孫女胎發："你爸剛給山區捐了小學。"茶幾晨報上，周遠攬著科技新貴的照片旁，標題赫然寫著"模范企業家伉儷捐贈千萬"。
夕陽將向日葵染成琥珀色，魏姐端起骨瓷杯。三十年光陰凝成通透茶湯，這場婚姻博弈里，她早把愛情釀成永不貶值的硬通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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