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路遙在《平凡的世界》中寫道:“是的,正是因為貧窮,因為吃不起好飯,因為年輕而敏感的自尊心,才使他們躲避公眾的目光來悄然地取走自己那兩個不體面的黑家伙,以免遭受許多無言的恥笑!”
這段話,是描述孫少平上高一時,下課之后去取飯菜時的情形。
孫少平家境貧寒,舉全家之力,讓他和妹妹蘭香上學,已經不容易。
他的哥哥孫少安上學時成績很好,因為家里供不起,13歲就回到家中當農民。
孫少平珍惜上學讀書的機會,卻又為高貴的自尊心所折服。他有著深深的自卑,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捉襟見肘。
他甚至買不起學校里最差的丙菜,只能在最后時刻,慢吞吞地去取屬于自己的兩個黑高粱面饃。
02
自卑心困擾著孫少平。
17歲的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可以忍受饑餓帶來手軟腳軟。他卻無法抑制因為貧窮帶來的敏感與自卑。
他穿的上衣,是臟舊土布裁剪的,褲子,由于身體長高已經不合體。他腳上的鞋,有了補丁,沒有了原裝鞋帶,只有兩條白線繩子系著。鞋子里的襪子,已經沒有了后跟。
像他這樣的年紀,吃兩個黑高粱饃,是吃不飽的。每天勞動時,都會腳打顫。
這些,他都可以忍受,但是,他卻陷在自尊心被挫敗的自卑里。
他渴望自己也能吃上乙菜,可以隱沒在大部分普通的同學里面,而不是像現在那樣,只能在最后時刻,偷偷摸摸一樣,去拿兩個黑饃。
他渴望能穿上體面的衣服,可以在女同學面前大方地聊天,而不是像現在那般羞澀退縮。
孫少平想到自己的家人時,又深深地感激與自責,他們已經給到他最好了。
孫少平就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中,慢慢地融進高中生活。
03
自從春天進入縣高中以來,孫少平已經在這里度過很長一段日子了。在這段時間里,他經歷了貧困、饑餓和孤獨的折磨;經歷了初戀的煎熬和失戀后的更大煎熬——當這幕小小的青春悲劇結束以后,他內心中感情的河流反而趨向于平靜,而思想和理智的成分卻增多了。
《平凡的世界》
孫少平在高中里,遇到了同樣貧窮的郝紅梅。她和孫少平一樣,同樣是最后去拿兩個黑高粱面饃。
同樣貧困的家境,讓兩人惺惺相惜。命運相似,讓郝紅梅對孫少平充滿了親切的感情。
但是,郝紅梅的目標是很明確的。她打聽到孫少平家境貧困,就不會選擇他。她要選擇一個條件好的男人,這也是她后來選擇顧養民的原因。
孫少平受到了打擊,精神上與心理上都受到了重創。后來,他慢慢地扶平失戀的創傷,與田曉霞的接近,又讓他的思想更進一層。
孫少平積極地參加學校的文藝宣傳隊,又有了一身像樣的衣服,讓他站在同學群中,相差不大。
他還買了牙刷,將牙刷得雪白。
一切都在潛移默化地慢慢改變。
他現在已經克服了剛進學校時的那種拘謹,無論和熟人還是和生人交往,都基本上不存在什么心理障礙了。班上的同學都開始對他尊重起來,尤其是一些女同學,也開始用一種異樣的眼光來看他了——就好像他是剛出現的一個新人。
平凡的世界
孫少平從最初的自卑敏感,最后一個人去拿黑饃,到現在旁若無人地排在隊中領他的黑饃。他的內心,已經從自卑逐漸成長為自信從容。
他的改變,是如何開始的呢?
歷經與郝紅梅的感情,孫少平情感上慢慢地成熟了。
參加文藝宣傳隊,去演戲,去黃原講故事,孫少平見識了更大的世面。
孫少平是班里的活躍分子,擔任勞動干事,還被當選了班干部,成為班上宣傳團支部委員。
與田曉霞的接觸,又讓孫少平養成了讀書看報的好習慣。
路遙是這樣描述孫少平的心理活動的,“孫少平已經隱約地認識到,一個人要活得有意思,不僅是吃好的和穿好的,還應該具備許許多多他現在也不能全部說清楚的東西。”
孫少平,終于成長為成熟而自信的人。
貧困,在某種程度上是孩子心靈成長上的桎梏。與生俱來的環境,帶來了情感上深深的自卑。
當然了,有些孩子,無論在什么境況之下,都是陽光開朗的,得益于父母的言傳身教。而大多數人,會困在自己的自卑與敏感之中。
若要沖破桎梏,就要不斷地去歷練,去生活,去讀書,去與未知的世界接觸,去打破固有的認知,去與豐富多彩的世界接軌。
就如孫少平一樣,他剛開始時,亦是自卑敏感,卻在歷練之后,成長起來,即使還是貧困,卻再也不會成為他自我束縛的困境。
人要成長,總要歷經風雨。
人要成熟,總要歷經心磨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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