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刻機是芯片制造的核心設備,而EUV(極紫外光刻機)和DUV(深紫外光刻機)的差異,本質上是一場關于“光”的技術革命。
從工作原理看,DUV光刻機使用的是193nm波長的深紫外光,通過浸沒式技術(把鏡頭和硅片浸泡在超純水中)提升分辨率,目前最高可支持7nm芯片的制造。而EUV光刻機的光源波長直接縮短到13.5nm,進入極紫外光范圍。這種光幾乎能被所有物質吸收,因此整個光路必須在真空環境中運行,且需要用特殊的反射鏡取代傳統透鏡。這種技術躍遷,使得EUV能直接制造5nm及以下的高端芯片,而DUV需要多重曝光才能實現類似效果,導致生產效率大幅降低。
在實際應用上,兩者的差距更加直觀。一臺EUV光刻機每小時能處理170片晶圓,而DUV在同等制程下需要重復曝光4次,效率直接打四折。更重要的是,EUV的精度優勢讓芯片晶體管密度翻倍,蘋果A系列、高通驍龍旗艦芯片都依賴EUV技術。可以說,EUV是打開3nm以下芯片時代的鑰匙,而DUV只能停留在“鑰匙孔”的位置。
一、國產光刻機的現狀:DUV突圍,EUV卡殼
我國在光刻機領域的進展,可以用“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來形容。
2024年9月,我國正式公布了193nm的DUV光刻機,雖然距離國際最先進的沉浸式DUV光刻機還有差距,但已能滿足中端芯片制造需求。這臺設備的核心部件——包括雙工件臺、光源系統——均由國內企業自主研發,標志著中國在DUV領域實現了從“0到1”的突破。
然而,轉向EUV光刻機時,形勢急轉直下。國內科研機構雖然早在2018年就啟動了EUV關鍵技術攻關,但至今未傳出實質性突破。相關資料顯示,我國現有的EUV驗證機仍停留在實驗室階段,關鍵指標如光源功率(需達到250瓦以上)、反射鏡缺陷率(每平方米少于0.01個缺陷)均未達標。更現實的問題是,即便解決了技術難題,國內供應鏈也無法支撐量產——一臺EUV光刻機需要超過10萬個零件,涉及全球5000多家供應商,而中國在高精度光學鏡片、真空機械手等核心部件上仍依賴進口。
二、EUV光刻機難產的三大死結
我國造不出EUV光刻機,絕非單一技術短板所致,而是系統性困境的集中爆發。
第一道坎:光源技術被“鎖死”。EUV光源需要將錫滴加熱到30萬攝氏度,激發出極紫外光。這項技術的專利墻幾乎被ASML(荷蘭光刻機巨頭)和Cymer(美國光源企業)壟斷。國內雖然能用高功率二氧化碳激光器轟擊錫靶產生等離子體,但穩定性和功率始終無法突破。更棘手的是,用于控制激光脈沖的種子光源技術長期受制于美方出口管制。
第二道坎:光學系統無法閉環。EUV光刻機的反射鏡由德國蔡司獨家供應,其表面粗糙度控制在原子級別(0.1納米)。國內企業生產的反射鏡粗糙度仍在1納米以上,導致光線散射率超過50%,無法滿足光刻需求。更無奈的是,即便造出合格鏡片,也需要配套的檢測設備來校準,而這類設備同樣被列入禁運清單。
第三道坎:產業協同生態缺失。ASML生產的EUV光刻機凝聚了全球頂尖技術:德國提供機械框架,美國提供計量系統,日本供應光刻膠。而我國在高端光刻膠、電子特氣等配套材料上仍依賴進口。以光刻膠為例,國產ArF光刻膠(用于DUV)良品率不足60%,而EUV專用的金屬氧化物光刻膠尚未實現實驗室合成。
三、寫在最后
EUV光刻機的研發困境,暴露出我國高科技產業的兩個致命弱點:基礎研究積累不足和全球化技術協作體系斷裂。當ASML用17年時間、投入200億美元攻克EUV時,國內光刻機研發經費年均不足5億美元;當全球半導體產業鏈形成“你中有我”的協作網絡時,我國卻在關鍵環節被孤立。
但這并不意味著沒有破局機會,193nm的DUV光刻機已驗證了國產替代的可能性,而華為與中科院聯合研發的“超衍射光學”技術,或許能繞過傳統EUV路徑。EUV光刻機的缺失,是我國半導體產業必須跨越的“成人禮”。這場攻堅戰中,沒有捷徑可走,只有持續投入、開放合作、培養人才,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讓國產EUV光刻機的光束照亮晶圓廠的無塵車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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