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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隨筆

文/左黎曉

1

一日晚間走過黃龍體育中心，一直聽到一個女生在唱歌。前一日此處便進行交通方面的疏導，說是幾時到幾時不允許停車；晚上亦是聽到有女生在里面唱歌排練，燈火通明的樣子。我想是否會是誰的演唱會呢？可是聽著那女聲，青澀稚嫩，氣息不穩，甚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剛剛出道的歌手。或者是幾個不出名的青澀歌手進行聯臺商演？我這樣想著。

那女生唱著，我邊走邊聽，越發覺得好笑。黃龍體育中心是一個相對大的體育場，各類國際級賽事及大明星的演唱會層出不窮，到底是哪一位不知名的女歌手，竟敢在此地撒野？這實在激起我的好奇心，拿出手機，在社交平臺上搜索著近期此地舉辦何人的演唱會。

不想，是張惠妹！是么，那女聲真是張惠妹么？張惠妹也是我的偶像，她的《姐妹》《站在高崗上》等歌曲是我青春甚至現時都愛聽的歌曲，她亦是華語樂壇一位頗杰出的歌手，有著獨特嗓音及魅力，辨識度極高。為何？為何現今嗓音成了這個樣子？當真是英雄氣短、美人遲暮？

高潮低潮，原是人生常態。

2

幾日連雨之后，這日天氣放晴，陽光明媚。不過仍是春寒料峭之冷風。走過一家人的后院鐵籬笆，可見不大的小方院子里高高低低生長了各類花卉，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有波斯菊、郁金香、水仙等。波斯菊是粉色紫色，水仙是明黃色，最引人的是那郁金香，碩大的明黃色的花朵開放著，一小片隱在墻內，唯有兩朵歪出身子，探到籬笆外來。那兩朵黃花實在是大，像是兩個大酒杯。花瓣像是一種綢緞，厚實又帶著紋理，初看還以為是假的。我走過，又走回，探著身子看這兩朵郁金香，它的花蕊在花杯中羞澀著。

陽光正烈，照得一方小院極其靈動。綠色的花葉，各色鮮艷靈動的花朵；院子上空還遮著一個小涼棚，風兒吹過，涼棚也拂動著。真是清明自在。主人不在，院門也開著。我的心頭掠過一絲走進去的念頭，但隨即被否定。為何非要走進院子看呢，在這咫尺間的籬笆外觀賞，不正好么？

這小院的外圍生著幾株梅樹。前些日子梅樹開滿了輕云般粉紫色的梅花。雨中，梅花更顯清幽。開了一些時日便開旺了，后來便開爛了，漫漫地懶散著。又經幾場春雨，每次都是匆匆走過，不甚在意那梅花了。在一個清冷微雨的上午，再次走過，那枝頭煙霞般的梅花便全不見了，只剩下梅樹一片片寒煙般的枝團了。地上也無有花瓣，想來被清掃了。

呀，梅花來過么？好像來過，又好像沒來，就那樣飄在我的心頭，或者夢里。

3

午間行走在大街上，正是西歷三月下旬。陽光正好，少有微冷。風兒吹動，香樟樹的灰綠葉子、紅黃葉子便從綠葉子中落下來，一片一片，真是無邊落木。遠處的暖陽下，不知何處，傳來一兩聲布谷、布谷，瞬時將我帶回老家。

老家的麥子應該早已長高了吧，是不是一片片過了膝蓋，甚至更高，在暖陽下隨風搖擺，綠颯颯地撩撥田地中心的墳塋？遠處，應該也有一兩聲布谷鳥的叫聲吧。

其實，我記錯了時間，當我回了老家，才知道麥子剛剛長到腿肚子。想要看到那過了膝蓋的麥子、聽到那清亮的布谷聲，應該要等到小滿前后才行。

記得那是2013年的春日，也是三月，剛隨老師同學從萬仙山寫生返回鄭州。那日上午，我騎著自行車行走在英才街的路上，春風帶著些料峭，但并不很冷，并有暖意。我抬頭，右側路邊一排法國梧桐早已有了春綠，一種明亮的、帶著些黃的、悅目的，甚至能夠揉出春水的綠。

4

正午去食堂吃飯，門口路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正與三兩老人對話。輪椅老人胖胖的，但是已經枯槁衰敗了。一旁站著的一個老人，對著另一位站著的老人說：“他兒子在普林斯頓大學做教授……”輪椅上的老人衰白的臉上透著驕傲。這里人來人往，是消息、新聞中心。

輪椅老人正是“看子敬父”的好時候，他要用好兒子的優勢，為自己掙得一些尊嚴，可是，他已經活成了孤寡老人。這大學退休教師公寓里，住著數不盡的擁有高素質的孤寡老人——他們和鄉間的孤寡老人是一樣的。

5

四月初。一夜春雨，香樟的香氣更加浸潤了。杭州城，成了香樟城了。待到桂花開，便是桂花城了。一夜春雨后，錢塘江上天色清朗，有淡淡的云在高處撩撥，透著些黑色；周圍岸上山上春葉欲滴。江中，遠遠近近約二十艘貨輪，馱著沉重的貨物，出錢塘江去，進錢塘江來。

車窗外，太陽照著，春葉透著嫩黃和白，實在悅目。車走，葉子成了流動的綠水。車緩，綠葉中撐起一朵朵白華華的花朵，對著天光開著。

6

外面有一片翠竹。前幾日曾經去過，雖然周圍有些都市喧囂，但一方竹林亦透著些清幽。四月中旬，再進去，已經見有矮矮尖尖呆呆的黑褐色竹筍破土而出，每走幾步便看到幾個，心下驚奇，不知何時冒的尖兒。用手去捏，有的軟一些，有的硬一些。想要拔出來，可是察覺破壞之心，遂住手。讓它好好地長出來不好么，長成高高的竹子，多好。

陽光是很明媚的，風兒帶著些涼意。這是前兩日暴風及冷空氣留下的痕跡。風兒吹著竹子，陽光時隱時現地投射在地面的枯黃竹葉及青草、藤蔓上，色彩分明、暖冷互容。地面另生有蘭草般的植物，貼地還生舉著一些粉紅色的果子，有櫻桃般大小，隱現在墨色葉子下，初看還看不出來，惹人憐愛。摘下一個，輕輕捏著，有一些白色的液體從尖部擠出來。

出竹林，林邊地上，半個網球大小的鳥窩落在那里。鳥窩是用絲絲縷縷的草莖編制，內里呈現黃褐色，外圍是發黑的，很精致也很樸素。想來是前兩日大風吹落的。這是小麻雀的窩吧，不知道麻雀搬到了哪里。

附近另有池塘造景一處。岸邊橋側是春意融融的雞爪槭。葉片新綠，被光照得嫩綠欲滴；風兒吹過，颯颯作響。站在雞爪槭下，眼中面上心中都有了春風及春水。池塘中假山一座，塘影黛色，睡蓮已經抽出羞澀的葉子，浮在黛水中。周圍是一片各色的春綠，直亮人眼，層層疊疊，透著濃厚的春意，一直醉到了心中。風兒也吹在這些高高低低的綠樹上，各色樹木隨風翻動、颯颯作響。這里成了一個樹的山谷，風的山谷。春的山谷。

7

早上八點半，坐公交車行進在錢塘江大橋。江面上一片波光粼粼，像亮黃金，波光隨著汽車移動。另有三三兩兩的貨船載著貨物出錢塘江。汽車行進著，水中的波光閃耀跳動著，像是有一面面小鏡子放在水中，朝我這邊射太陽，像是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也像屋檐滴水的“滴滴答”“答滴答”“滴滴答答”“答答滴滴”；接著，波光細小一些，但面積更大，像是風不斷吹動風鈴，發出不間斷的清碎聲；汽車將要駛出錢塘江大橋，那波光變成了遠遠近近鋪天蓋地的炮聲，一大片一大片，細細碎碎，熱鬧、高潮。

8

午后去白沙泉。走過竹林，一株株灰褐色且粗壯的竹筍使我震驚。它們有的很高，足有兩人高。有的剛破土，但已有人的手腕粗。有的筆直向上，似要與那些柱子般粗壯的竹子比高低；有的在頭部稍微打彎，似是調皮的孩子。它們極其顯眼，一眼望去，綠色的竹、青白的天光、黃褐色的竹葉地，都成了它們的陪襯。它們可以說是赫然立在、凸出在這一大片西湖的竹林中了，像是身著褐色皮毛的修長或圓滾的企鵝，立在綠色的長輩中，蹲在綠色的長輩中，高高低低，實在詫異至極。游客帶著孩子，停駐在竹林邊，看著這令人驚奇的一幕，互相討論著。

作者簡介

左黎曉，筆名平野、抱香居主人，籍貫南陽唐河，河南大學文學學士，有中文及美術專業背景。撰稿人、平面設計師。有文見于《東方散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