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野發現自己向來清冷自持的老婆出軌了。
隔著會議室的百葉窗,段清野看到一個穿休閑襯衫的年輕男孩正俯身在沈千鶴的辦公桌前,手里拿著文件,兩個人離得很近。
“沈總您太嚴格了啦!這個數據我真的核對三遍了!”
一個年輕男孩的聲音,陽光、隨意,甚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一向萬花叢中過,片雪不沾衣的沈千鶴正微微仰頭看著那個男孩。
她雖然面無表情,但是眼睛里的笑意不會騙人。
段清野想起來,沈千鶴跟他提過這個男孩,好像叫江讓,是新來的實習生。
江讓,退讓、謙讓,他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可這個江讓卻像是天生不懂什么叫收斂。
會議似乎結束了,那男孩自然地替沈千鶴整理文件,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
沈千鶴沒有躲開,反而低聲說了句什么,引得男孩低笑一聲,眉眼舒展。
段清野捏緊拳頭,直到手機從口袋滑落砸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沈千鶴抬頭時明顯怔了一瞬。
“清野?你怎么來了?”
她踩著高跟鞋快步走來,眉頭微蹙。
段清野彎腰撿起手機,手指顫抖著打字。
‘只是來拿胃藥。’
停頓片刻,又補充:
‘順路……想看看你。’
早上晨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時,段清野猛地從夢中驚醒,卻發現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照例洗漱,梳妝臺上整齊擺放著每日要吃的藥,最邊上的格子里,胃藥已經見底。
段清野抿了抿唇,平時都是沈千鶴讓助理定期補充,但最近她太忙了。
拿起手機想發消息卻又放下,不如直接去公司找她吧,反正畫室下午才有課。
這個念頭讓他心跳微滯,結婚以來,他幾乎從不去公司打擾她,有可能因為這幾天段清野無端的變化,突然讓他心里缺失了一小塊。
卻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沈千鶴一邊牽著他的手一邊說要送他畫室,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段清野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感覺沈千鶴的視線落在他側臉。
“他只是合作方塞進來的關系戶。”
她突然開口。
“能力還行,但太散漫。”
江讓抿了抿唇,對著沈千鶴打著手語:‘他挺有趣的。’
沈千鶴皺了皺眉。
“我不喜歡沒規矩的人,你知道的。”
電梯到達一樓,段清野快步走出,沈千鶴緊跟其后拉住他的手腕。
“下午畫完我去畫室接你。”
這是沈千鶴對他的習慣,每天下班后都會在畫室樓下等他。
可是她送他回畫室時,沈千鶴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發白,右手食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擊著,這是她煩躁時的小動作,往常修剪整齊的指甲邊緣被咬得參差不齊。
她每次煩躁都會這樣。
沈千鶴的朋友都知道他是個啞巴,可當上個月合作方舉杯期待“沈總家那位歌神來首助興”時,整個包廂突然陷入尷尬的寂靜。
沈千鶴當即放下紅酒杯,紅色指甲輕輕劃過段清野的喉結:“我家先生現在只唱給我一個人聽。”時,轉身卻在露臺連喝了三杯烈酒,水晶杯沿留下她唇印斑駁的裂痕。
他把臉轉回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沈千鶴確實是完美的妻子。
結婚五年,她會在深夜應酬結束后,踩著細高跟鞋穿整個城市,就為買他最愛的那家24小時營業的三文魚。
他聲帶受損后第一次情緒爆發砸了錄音室,是沈千鶴蹲在滿地支離破碎的唱片里,用戴著結婚戒指的手一塊塊拾起他曾經的專輯。
后來他去學畫畫,公司年會上,她會當著所有人的面為他切好牛排,他聲帶受傷后,她重金請來最好的康復師,就連他畫展的每一幅作品,她都記得創作日期。
人人都說沈總寵夫無度,這么一想,確實說得對。
明明變成啞巴不是他的錯,但他會一遍遍愧疚與她說:“對不起”。
沈千鶴反手握住他:“不要說對不起,你是為了救我才這樣。”
這句話她說過很多次。
在他因為說不出“我愿意”而只能在婚禮上點頭時,在他無法像其他丈夫那樣在電話里寵溺地叫他“老婆”時,甚至是在情到濃時,他只能發出微弱氣音的時刻。
暮色中的畫室安靜得能聽見鉛筆在素描紙上的沙沙聲,沈千鶴放下畫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他看了眼手機,她應該快到了。
往常這個時間,沈千鶴的黑色保時捷已經停在老位置。
她會靠在車門邊看文件,等他慢悠悠過去沈千鶴會撲進他懷里,穩穩接住她。
今天卻只有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
段清野看著副駕跳下來的江讓,男孩運動鞋上沾著和他畫室里一樣的丙烯顏料。
江讓看到他,眼睛一亮,可是段清野只感到一陣眩暈。
“段前輩!”
“沈總順路送我回學校,正好來看看您的雕塑!”
段清野手中的畫具箱“砰”地掉在地上,炭筆散落一地,有幾根摔斷了,他蹲下身去撿,聽見江讓小跑過來的腳步聲。
“我幫您!”
“哇,這些畫好棒!”
他拿起一張散落的素描,那是段清野練習的沈千鶴各種表情速寫。
“您把沈總畫得真像。”
沈千鶴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走過來,從江讓手中接過那張畫,紅唇抿成一條直線:
“先上車。”
江讓剛要彎腰坐進副駕駛,突然察覺到身后凝固的空氣。
他轉頭看見段清野站在陰影里,目光冷漠的落在那個專屬座位上段清野落下的條暗紋領帶。
“啊對不起!”
江讓抓了抓卷發。
“這個位置肯定是段老師的。”
沈千鶴點燃細支煙,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了一瞬,煙霧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不介意這些。”
段清野指尖發顫,他記得去年慈善晚宴,某位公子哥想搭順風車,剛碰到副駕門把手就被沈千鶴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車廂里彌漫著陌生的味道。
段清野默默收起領帶,淺灰色的絲綢上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柑橘香。
車子啟動時,江讓開始講述學校里的趣事,沈千鶴偶爾應和,語氣是段清野很少聽到的輕松。
段清野望向窗外,暮色中的城市燈火一盞盞亮起,他突然想起上周沈千鶴半夜回家,身上帶著同樣的柑橘香氣,當時她說是應酬時沾上的香水味。
紅燈亮起車子停下,江讓突然湊近,少年氣的眼睛亮晶晶的。
“段老師美院下個月畫畫展,您能來做評委嗎?沈總說您獲過國際大獎呢。"
他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看向駕駛座上的沈千鶴。
“他最近在準備個展,可能沒時間。”
沈千鶴替他回答,語氣平靜。
“啊,太可惜了!”
“到了。”
車子在一所大學門口停下,江讓依依不舍地解開安全帶。
“謝謝沈總送我,段老師下次見!”
他推開車門,又回頭補了一句。
“對了,您的聲音……是天生的嗎?”
空氣瞬間凝固。
沈千鶴的指節在方向盤上泛白,怒斥說道:“江讓!”
“對不起對不起!”
“我就是好奇……我有個朋友是學醫的,想著也許能幫上忙……”
“下車。”
此刻沈千鶴的聲音此刻冷得像冰。
江讓被這生硬的聲音眼眶一下子紅了,匆匆道別后關上車門,段清野透過車窗,看見他站在校門口抹眼淚的身影越來越遠。
沈千鶴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她轉頭看向段清野,他沒有回頭看她,手指輕輕抬起他的下巴,輕聲說:“生氣了?”
段清野垂下眼簾,在她掌心寫字:‘他喜歡你。’
沈千鶴的眉頭舒展了些,竟露出一絲笑意。
“吃醋了?”
這個認知似乎讓她心情變好,指腹摩擦著他的唇瓣。
“你知道我眼里只有誰。”
段清野凝視著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模糊。
想起江讓翻看畫稿時說的話,“我都沒見過她這種表情。”
或許那個男孩沒說謊,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畫里那個溫柔的沈千鶴了。
雨水順著落地窗蜿蜒而下,段清野靠在臥室的飄窗上,指尖在平板電腦上滑動。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江讓已經偷偷加了他的聯系方式。
段清野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他不應該點開的,照片上的男孩眼睛紅腫得像桃子,卻對著鏡頭揚起勝利般的微笑。
他挽起的襯衫袖口下,露出一塊鉑金機械表,正是上周拍賣會上,沈千鶴說“被神秘買家拍走”的那塊腕表。
段清野清楚地記得,當時沈千鶴還特意給他看拍賣手冊,說這款表的月相盤像極了他眼睛的顏色。
-謝謝老板的安慰禮物!
配文后面跟著個狗狗眼表情。
-雖然被罵得很慘,但被偏愛的感覺真好。
下方是沈千鶴的回復:專心工作。
浴室門被推開的聲音讓段清野猛地鎖屏。但那些畫面已經刻進腦海,江讓手腕上戴著本應屬于他的表,沈千鶴的評論像把鈍刀,一下下割著他的神經。
沈千鶴擦著頭發走出來,水珠順著她優美的頸部線條滑進真絲睡袍,她身上帶著段清野熟悉的沐浴露香氣。
“公司突然有事,要出差幾天。”
“三天就回來,復查記得讓林秘書陪你去。”
她走過來想摸他額頭,段清野卻假裝躲開了,這個細微的抗拒讓她的手懸在半空中幾秒。
“不開心?”
沈千鶴突然附身,抱住他的腰,將他困在懷抱與玻璃之間。
“這次真推不掉。”
段清野垂眸,他搖了搖頭,在平板上快速打字:‘注意安全’。
沈千鶴盯著這行字看了兩秒,突然輕笑一聲:“回來給你帶禮物。”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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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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