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上大學了,我考上大學了”,我拿著同學剛剛送來的通知書往家里跑。
三姨在村口堵住我,手里揮著條紅圍巾。
那是十年前我媽結婚時她送的禮,邊角磨得發白,她卻像攥著把刀:“林小雨,你媽呢?讓她出來!”
雨絲細密地落,我攥緊錄取通知書:“三姨,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她突然提高嗓門,“當年我要跟阿遠情同意合,你媽為啥扣下人家的信?害得我被你姨夫家逼著相親,這輩子困在這破村子里!”
我渾身一僵。村里確實傳過三姨年輕時有個城里對象,突然斷了聯系后嫁了鄰村木工。
媽媽總說“阿遠不是良人”,三姨卻從此恨透了她。
“三姨,我媽可能是為你好……”
“為我好?”她冷笑,圍巾甩在我臉上,“她就是看不得我跳出窮窩!
你問問她,床頭柜最里面那本紅皮日記還在不在?里面夾著阿遠寫的婚書!”
媽媽不知何時站在身后,鬢角的白發被雨水粘在臉上:“婚書在我這。”
三姨猛地轉身,圍巾從脖子上滑落:“你果然偷了!”
“我沒偷。”媽媽從兜里掏出張泛黃的紙,邊緣有火燒過的焦痕。
“你懷孕三個月那年,阿遠他爸來村里鬧,說他家早給訂了親,要帶你去打胎。”
三姨臉色驟變,踉蹌著扶住槐樹。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她總摸著肚子嘆氣,說“你表哥要是有城里戶口該多好”。
“我燒了婚書,騙他說你嫁去外省了。”媽媽聲音發顫,“你吐得昏天黑地那天,我去鎮醫院換了三次尿樣,才瞞住你姨夫家……”
三姨的圍巾掉在泥水里,她盯著媽媽手里的紙——那是張泛黃的孕檢單,姓名欄寫著“林秋蘭”,日期正是她跟阿遠斷聯的那年。
“你早該告訴我……”三姨的眼淚混著雨水往下掉。
媽媽搖頭:“你姨夫雖木訥,卻從沒讓你餓過一頓飯。要是當年跟了阿遠,你和孩子能活下來嗎?”
風卷著雨絲吹來,三姨突然抱住媽媽,哭得像個孩子:“姐,我以為你嫌我攀高枝……”
媽媽拍著她的背,我看見她后腰別著個褪色的布包,里面露出半截兒童平安鎖——那是表哥滿月時媽媽偷偷買的。
暮色漫過村口時,三姨把紅圍巾重新系在媽媽脖子上:“明兒我帶柱子去看你,他考上城里的技校了。”
媽媽抹著眼角笑,雨停了,遠處傳來姨夫喊三姨回家吃飯的聲音。
媽媽的付出能被理解,我想媽媽也是幸福的。
看著她們和好如初,我也在想我們這一代能像她們一樣重情重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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