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都知道那句老話"家和萬事興",可有些家庭啊,非得把這"和"字拆得粉碎。2025年開春,東北的天還透著絲絲寒意,我接到老家打來的電話——父親過世了。掛了電話,我腦袋嗡嗡響,心里頭五味雜陳。擱在以前,這種白事我肯定第一時間往回蹽,可這次心里頭卻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要說我和大姐,那絕對是對老父親又愛又恨。愛他是因為血緣親情沒法割舍,恨他啊,是因為他一輩子重男輕女的毛病,把我們這個家折騰得四分五裂。
想起小時候,家里條件緊巴,大姐就像個超人一樣,工地搬磚、餐館洗碗啥臟活累活都干,掙的錢卻一分都不敢往兜里揣,全得上交給父親。那時候我小,不懂事,只覺得大姐太老實,后來才明白,那是重男輕女的毒根扎得太深,讓大姐連自己做女兒的權利都不敢聲張。
三年前大姐突然打電話來說她要離婚,我愣住了。大姐的男人這些年癌癥纏身,臨終前還被父親攔著不讓大姐去照顧。大姐在電話那頭哭得撕心裂肺,我這做弟弟的,在北京四環的格子里攥著手機,恨不能立刻飛回去給她撐腰。可當我拖著行李箱,坐了三天三夜綠皮火車回到東北老家,看著大姐在靈堂前機械地磕頭作揖,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的葫蘆,我突然明白,這個家早就被父親的偏心玩壞了。
靈堂上,火盆里的紙錢嗶嗶啵啵燒得正旺,那火苗躥得老高,好像要把這壓抑了三十多年的委屈都燒個干凈。我往火盆里添紙的時候,眼角余光掃到大姐,她就那么木愣愣地跪在蒲團上,任憑眼淚流進嘴角,也不抬手抹一把。姑姑在旁邊哭得跟淚人似的,可三叔家小子呢?那小子就在離靈堂不到兩公里的地方打麻將,公交票價才四塊錢,愣是沒人提溜他過來磕個頭。
我跟大姐擠在角落里,就著蠟燭光頭碰頭地嘮嗑。大姐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指甲都掐進肉里了,她瞪著通紅的眼珠子說:"弟,咱爸臨死前都不認錯,他到死都覺得自己沒對不起我。"我看著她手腕上那道新添的淤青,心里頭像被蝎子蜇了一樣疼。這是她前兩天搬煤塊給父親取暖留下的傷,父親非得讓她干那男人干的粗活,美其名曰鍛煉體力。
聊著聊著,大姐突然抽抽搭搭笑出聲來,笑得我直起雞皮疙瘩。她從兜里掏出個皺巴巴的塑料袋,里頭裝著半塊發霉的老母雞骨頭。"還記得當年我坐月子,你爸非說雞蛋是好東西得省著點,30個雞蛋讓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的零花錢。你三嬸坐月子呢,整只老母雞往她屋里送。"大姐把骨頭貼在胸口,像是抱著寶貝似的,"我做夢都想著能咬上一口肉,就一口......"
窗外的風突然刮得緊了,吹得靈堂的門嘎吱吱直響。我回頭看了一眼父親的遺像,那張掛了十幾年的照片突然顯得格外陰森。照片里的父親正沖著大姐笑呢,那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扭曲得不成樣子。我突然想起頭年冬天的事,大姐的姐夫生病臥床,父親非讓大姐回家做飯伺候,自己卻在麻將桌上混得熱火朝天。我好說歹說把大姐拽到醫院,姐夫躺在病床上,手指頭艱難地夠著大姐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別聽你爸的,你是我的天......"可沒過多久,父親一個電話就把大姐喊回了家,姐夫在醫院孤零零地咽了氣。
靈堂里的蠟燭突然滅了,屋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下意識地去拽大姐的手,卻摸到一捧冰涼的汗。大姐突然像發了瘋一樣,從兜里掏出打火機,把那半塊雞骨頭扔進火盆,又把兜里揣著的舊衣服、破襪子一股腦扔進去。"我這輩子都被你們當牲口使喚,現在全還給你們!"她扯著嗓子喊,那聲音在靈堂里回蕩,震得我耳膜生疼。
三叔這時候才慢悠悠地晃進來,手里還拎著瓶二鍋頭。他往門檻上一坐,打了個酒嗝,陰陽怪氣地說:"大姐,你這是干啥呢?你爸都走了,還鬧騰個啥勁兒。"大姐突然沖著三叔撲過去,指甲像鷹爪一樣往三叔臉上撓,嘴里罵得那叫一個難聽:"你個白眼狼!當年我給你縫新衣裳,你轉頭就穿去約會,我自己的嫁衣還是穿的舊棉襖!你他娘的現在知道心疼老子了?"
靈堂里亂成了一鍋粥,鄉親們七手八腳把大姐拽開,有人勸我:"小強,你大姐這是哀傷過度,別往心里去。"我卻覺得胸腔里憋著一團火,燒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盯著三叔那張油汪汪的臉,突然想起大姐說的"三叔兒媳獲贈老母雞"的事,再看看大姐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我突然就明白,這根本不是一場簡單的白事,而是過去三十年被偏心壓榨的悲慘大戲的最后一幕。
靈堂的門第二次被風吹開的時候,我看到大姐瘋了似的往靈堂外跑。她跌跌撞撞地沖到倉房門口,那扇斑駁的木門"嘎吱"一聲開了,里頭黑黢黢一片。大姐突然像被什么定住了,我也跟著湊過去,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倉房角落里堆著父親生前用剩的豆腐渣,旁邊還扔著塊破棉絮。大姐突然蹲下身,把臉埋進膝蓋里,那壓抑了三十年的哭聲像洪水決堤一樣,撕心裂肺地爆發出來。
我在靈堂外的雪地上站了半夜,看著大姐的背影在月光下顫顫巍巍的,心里頭突然明白,這個家早就被父親的偏心折騰散架了。大姐后來跟我說,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在姐夫臨終前陪著他。而父親呢,他臨死前還守著那點子豆腐渣,等著他的寶貝侄子來送終,可結果呢,連個影兒都看不見。
這場葬禮像一面鏡子,照出了過去三十年被偏心壓榨的血淚史。父親的偏心就像一把鈍刀子,一點點割裂了親情的紐帶。大姐現在住在長春的出租屋里,窗臺上擺著姐夫送她的那盆綠蘿,葉子翠綠得發亮。她跟我說:"弟,我這輩子算是看清了,重男輕女這玩意兒,比毒藥還狠。"我看著她眼里的光,突然覺得,這場血色的歸途,或許也是新生的開始。
咱都知道家是講愛的地方,可當偏心成了家規,這愛就成了最鋒利的刀。大姐的故事就像一面警鐘,時刻提醒著我們,重男輕女這老觀念,不光是坑苦了女兒家,到最后,連整個家族都得跟著遭殃。這血色的三十年,既是扭曲親情的縮影,也是無數家庭在傳統枷鎖下苦苦掙扎的寫照。希望大姐的新生,能給那些還在偏心泥沼里掙扎的人們,帶去一絲光亮。家庭本該是愛的港灣,而不是偏見的牢籠,每一次覺醒,都是對舊觀念的有力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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