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劇場，長視頻行業的鯰魚出現了

文/魏霞

編輯/王芳潔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大雪覆蓋了痕跡，寒氣簡直要從電視機里溢出來，你就知道，故事果然發生在東北。有時候，畫面也會綠意盎然，但聳立的、衰敗的煙囪預告，有人馬上要下崗了。當然，也會有意外發生，但有一條肯定不會出錯，這肯定是一部底層物語。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懸疑劇有了三件套：東北、下崗、和底層物語。它們就像體面人的西服、西褲和馬甲，套一件是必須，套兩件是小成，集齊三件，那就是《漫長的季節》了。

于是這些年，在類似的時間，類似的地點，發生過一個又一個內核相近的殺人事件。這事本身就挺懸疑——怎么“中國鐵銹帶”就成了懸疑的沃土？

相關問題的答案，或許可以在大洋彼岸找到。雖然不是懸疑小說，但萬斯的自傳《鄉下人的悲歌》，描述的是美國鐵銹帶的生活。時代變遷中被淘汰的產業帶上，人們返貧、遷徙、吸毒，并暴力相向。這本書相當暢銷，它刺痛了很多美國人的心，萬斯因此名聲大噪，甚至當上了副總統。

刺痛感是社會派懸疑劇的內核，為了輕松地“把針扎進觀眾的穴位”，讓他們又痛又爽，干脆就讓故事發生在東北好了，或者老三線也行。

這么搞下去，黑土地都要被翻過好幾遍了，還能長出多少好莊稼？今年就能明顯看到，扎堆的社會派懸疑劇當中，那種套路化的，哪怕主演是秦昊和韓庚，都救不了。

難道別的地方就沒故事了？那干脆取消當地的公安局好了。這當然是句玩笑話，開年的大爆款《沙塵暴》也不能同意，西北大漠對于底層女性命運的叩問，實際上更具有劃時代的普世性。

不過，在我向身邊的朋友瘋狂安利《沙塵暴》時，一些年輕朋友有不同意見，他們還沒被生活刺痛過，也的確很難為某個社會議題共情。他們需要的是另一種懸疑體驗，比如跟著《邊水往事》里的沈星，來個“三邊坡少年的奇幻漂流。”

如果有機會，在安全的前提下，他們也想坐一把王安全的小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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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德塔文數據顯示，近兩年的四大主流類型市場，懸疑劇是唯一實現播出數量逆勢增長的賽道，可見能否快速搶占關聯賽道的頭部位置，對各平臺在內容市場的戰略布局至關重要。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各平臺先后對懸疑劇類型進行劇場化運營，先是愛奇藝的迷霧劇場，然后是騰訊視頻的X劇場，直到2024年4月，優酷也將懸疑劇場升級為白夜劇場。

各個劇場的成立時間，一定程度上反應了各平臺在該類型上的發力順序，不過內容行業，本來也不講究先來后到，觀眾可以粉劇，粉演員，粉導演，就是不會粉平臺，這也是這個行業殘酷的地方。

2024年，升級不到一年的白夜劇場，一口氣推出了《微暗之火》、《新生》、《破繭2》、《邊水往事》、《雪迷宮》、《黑白訣》、《白夜破曉》7部作品，德塔文年景氣均值達1.663，位列2024年劇場景氣均值行業第一。

這其中，《邊水往事》功不可沒，這部豆瓣評分7.9的電視劇，為當年豆瓣國產懸疑劇評分TOP1，今年開局的《沙塵暴》更是斷層領先，豆瓣評分8.1。其實白夜劇場的其他幾部也都沒有撲街，幾部熱播劇幫它坐穩了國產懸疑劇第一廠牌。

回頭來看，白夜劇場為什么會后來居上，根本原因還是它雖然有社會派懸疑的基因，卻沒有把三件套“焊”在身上。

嚴格意義上來說，《邊水往事》已經不算是典型的社會派懸疑劇，社會派的特點在于不再聚焦于奇情案件，而是更傾向于展示案件背后的社會議題和復雜人性。比如在人物刻畫上，描述性格特點時常常會追溯至原生家庭，深究行為動機時也會聯系時代背景。

但是《邊水往事》的三邊坡乃虛構，沈星也像從冰火島初入中原的張無忌，整部劇在鏡頭語言、敘事結構上都有諸多創新，更重要的是，它雖然反應了社會現實，但同時也是一部小白升級打怪的爽劇。

從結果上看，《邊水往事》為優酷爭取了很多年輕的觀眾，同樣來自德塔文的數據顯示，《邊水往事》的觀眾當中，約有60%的年齡在40歲以下，為同年播出的劇集中最高。

所以，不是故事不能發生在鐵銹帶，而是觀眾更期待“無人區”里的新敘事，它可以在《沙塵暴》里的大西北，也可以在《新生》里的一場晚宴。

故事還可以發生在21世紀的現代化都市，主角是開著寶馬車的精致白領。她作為證人被牽扯進了兩起案件，而她的秘密，也隨著破案的節奏，被逐一揭開。

如果按照以前懸疑劇的標準，這部名叫《暗戀者的救贖》的懸疑劇，可能都不會立項，畢竟三件套里的要素可以說一個沒有。但它出現在了2025年白夜劇場的片單中。

根據8日公布的白夜劇場2025年最新片單，優酷已經不再拘泥于社會派懸疑單一賽道，而是采取了“大案X奇案”雙線戰略。

其中，大案走“社會派硬核”路線，包括《勢在必行》、《以法之名》、《黑夜告白》等，奇案則更聚焦：類型化創新“，《暗戀者的救贖》就屬于這類，另外還有《懸案》、《芻狗之血》等多部作品。

目前《懸案》已經未播先火，它是導演算繼《邊水往事》之后的又一作品，采取季播形式，一樁懸案一個單元，兩個單元一季懸案。2024年10月，算加入阿里大文娛，成立了三邊坡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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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導演，他似乎總能讓某件物品成為懸疑符號，比如《開端》里的鍋，和《邊水往事》里的摩托車，據說《懸案》里也有，是一個酒瓶。

因為這些東西在生活中隨處可見，觀眾在離開電視屏幕之后，也很容易與劇情發生連接，有人會因為在公交車上看到高壓鍋，害怕鍋姨現身，也有人在馬路上看到摩托車時，又會暗自揣度，像不像王安全那部。

結論當然都不是，但這也反映了大家有沉浸式觀劇的需求，網生一代的觀眾，已經不想只作觀眾了。

他們常提的一個詞叫“進入”，要是一部劇讓大家難以進入，那不好意思，只能開倍速為敬了。但遺憾的是，在此之前，觀眾與劇情能夠產生的互動太少了，彈幕只能勉強算一個。

要知道，彈幕可是2006年就被發明出來了，早在2014年，各個視頻平臺就普及了彈幕功能。但11年過去了，大家搞來搞去，所有創新幾乎都停留在“怎么彈”上。比如彩色彈幕，彈幕倒流，彈幕變棋子等，雖然一定程度增加了彈幕的可玩性，但這種創新的體驗，就和彈幕本身一樣，只有懸浮在屏幕上的窄窄一條。

因為懸浮，彈幕并不能幫大家進入劇情，倒是有可能會把大家帶出戲。據我觀察，所有電視劇里，最高頻的一類彈幕是“某某也在看劇嗎？”“某某，我愛你”，大家把這個當成了免費的酒吧公屏。

據說，等到白夜劇場的這批新劇上線，玩法馬上就會不一樣了。比如在《懸案》播出期間，觀眾用手機掃生活中的任何一個酒瓶，就會拿到劇情線索，從“旁觀者”成了“線索獵人”，進行燒腦破案。

線索獵人的玩法其實在許多解謎或破案游戲里也有涉及，以熱門游戲《紙嫁衣》為例，其吸引玩家的地方，不僅在于與中國傳統文化相結合的恐怖元素與劇情，更重要的是，玩家們可以通過點擊游戲場景中的任何地方來獲取線索，引人入勝。

乙游《未定事件簿》也是采用相似的玩法，主控（玩家）可以點擊游戲場景中的任何一個物品進行掃描，就能看到該物品鏈接的相關線索。

比如在該游戲的私房菜館食物中毒案中，掃描電腦可以看到收銀賬目，掃描抽水器可以看到疑似投毒藥粉的結晶體并提取指紋等，這樣的互動體驗，不僅增加玩家與游戲的鏈接，第一視角參與案件偵破也讓玩家沉浸感大大提升。

當然，游戲里的線索獵人還是在虛擬世界里解密，白夜劇場的互動體驗，甚至還打破現實與網絡的屏障。通過AR的方式，在線索獵人的基礎上，白夜劇場實現了跨媒介敘事。

觀眾們獲取線索的物品，來自現實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比如掃描摩托車，能追蹤到《勢在必行》中偷摩托車的線索場景，掃描汽車，能追蹤到《芻狗之血》中車禍現場的線索。

掃描監視器，則能破解《以法之名》的案件密碼。目前看來，在所有的AR互動中，這個最有意思，因為監視器雖多，卻也不那么好被發現，找到身邊的監視器，本身就是一個很有懸疑氛圍的游戲。

掃一掃，觀眾變主角，如此一來，現實世界即劇場，生活將是一個巨大的劇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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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AR技術的加入，白夜劇場延伸到線下場景的前置條件也就成熟了，當觀眾的心智從虛擬走向現實，不僅劇本殺，懸疑主題展、衍生品開發等業態也都能逐漸被開發。

而這也意味著，長視頻平臺對于內容的價值開發，已經從單純的會員費和廣告變現，走向了更加多元的綜合開發。

說起來，這些年，長視頻平臺在突圍內容價值的開發上，真是太難了。但板子真的不能只打在客觀環境上，大家似乎總是把目光聚焦在眼前的一畝三分地里。先是幾家長視頻平臺互相卷，爭用戶、爭客戶，不惜投入大量資源，去做劇、買劇，甚至投入重金搞綜藝。后來，競爭面擴大了，短視頻平臺也加入其中，但伴隨著互聯網用戶和廣告大盤規模相繼觸頂，彼此之間變成了零和博弈。

這個行業缺少一條鯰魚，去激活市場，改變玩法，然后再繁榮整個生態。

實際上，用戶們對優質內容的需求一直都沒有消失，甚至大家的需求更多元化了，那些一次就花上幾百塊，在劇本殺俱樂部玩個通宵的年輕人，他們本質上也是在消費內容，并為此買單。

由此可見，優酷此次以內容為本，技術為翼的思路，就是要全方位提高懸疑劇觀眾的用戶體驗。同時，好的體驗也將驅動社交傳播，最終實現“內容創作-觀看體驗-社交傳播-線下沉浸”的完整生態，并在這個生態的基礎上，完成全鏈路的價值開發。

在這條鏈路當中，好的內容當然是原點，豐富的體驗則為多元價值提供了基礎。之后的社交傳播非常重要，它為價值裂變創造了可能。

因為所有社交場域內的產生的內容，不僅能反哺于劇集作品，而且還能增加用戶的粘性。優質的內容會吸引更多的用戶互動社交，內容平臺完成生態內的社交體系搭建，也會引起用戶認知發生變化，形成很強的身份認同感，他們會自發的去幫助內容進行分發和裂變，最終所有的裂變會在線上+線下場景里，完成價值閉環。

客觀而言，這種內容生態模式，并非由優酷首創，日本多個知名動漫廠牌都已經走完了從線上到線下的道路，例如東映動畫的IP衍生品開發，吉卜力的線下公園。當然，迪士尼的生態更加完整，它不僅有自制劇，流媒體平臺，還有主題樂園，以及數不甚數的IP衍生品。所以，迪士尼的市值超過了1800億美元。

中國的長視頻平臺最早出現在2004年，迄今已有21年歷史，也該進入新的發展階段了。

但在此之前，池子里得先出現一條鯰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