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卷著沙礫拍在溫雨蓮凍裂的面頰上,她機械地將泔水倒進豬槽,腐臭的氣味混著棉襖里經(jīng)年累月的霉味。遠(yuǎn)處傳來吉普車的轟鳴聲時,她正用結(jié)冰的手指摳著槽邊結(jié)塊的豬食,指甲縫里還嵌著前日被管教抽打的血痂。
車門推開的瞬間,陸霖書的軍靴碾過滿地泥濘。肩章上的銀星在陽光下刺得她睜不開眼,筆挺的軍裝與她身上綴滿補丁的棉襖形成刺眼對比。"這都什么天了,還穿著棉襖,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他的目光掃過她發(fā)間干枯的稻草,厭惡之情像毒蛇吐信般直白。
溫雨蓮張了張嘴,喉間涌上鐵銹味。那件棉襖是她在垃圾場翻了三天才找到的,補丁處還沾著別人丟棄的飯粒。四年勞改營的寒冬,她靠著這點破棉絮熬過無數(shù)個蜷縮在草堆里的夜晚。此刻所有委屈都化作顫抖的唇瓣,最終只擠出含糊的嗚咽。
"怎么樣?勞動改造得不錯吧?" 陸霖書坐進駕駛座,后視鏡里映出她瑟縮的身影。溫雨蓮盯著他后頸熟悉的朱砂痣,突然想起四年前婚禮前夜,她曾用指尖輕輕描摹過那抹紅。那時他將她摟在懷里,說要帶她去看南方的海,而如今同樣的懷抱,卻將她推向了人間煉獄。
吉普車顛簸著駛?cè)爰覍俅笤海瑴赜晟忂芜吘壍氖智嘟畋┢稹hF門緩緩打開時,她看見沈茉莉倚在門廊上,貂絨大衣的毛領(lǐng)襯得她臉蛋紅撲撲的。"雨蓮,還記得我嗎?" 甜膩的聲音像淬了毒的蜜糖,溫雨蓮?fù)鴮Ψ酵箝g流轉(zhuǎn)的翡翠鐲子,突然想起自己被奪走的嫁妝 —— 那對本該屬于她的玉鐲,此刻正戴在仇敵手上。
"陸哥說你在里面學(xué)乖了?" 沈茉莉親昵地掛住陸霖書的胳膊,指甲上鮮紅的蔻丹擦過他肩章。溫雨蓮盯著他們交疊的影子,耳邊炸開四年前那個雨夜的哭喊。那時她被拖出婚房,沈茉莉踩著她的頭發(fā),而陸霖書只是冷眼看著,任由棍棒落在她背上:"謀殺親夫的毒婦,就該下地獄。"
雜物間的霉味撲面而來時,溫雨蓮踉蹌著扶住門框。墻角堆著過期的罐頭,窗縫里漏進的月光照亮墻面上的涂鴉 —— 不知哪個孩子用蠟筆畫的愛心,被人用黑筆粗暴劃爛。她摸出棉襖內(nèi)袋里的碎玉佩,冰涼的玉片割破掌心,血珠滲進 "永結(jié)同心" 的殘字里。
深夜,隔壁傳來壓抑的笑聲。溫雨蓮蜷縮在發(fā)霉的床墊上,聽著陸霖書低沉的嗓音混著沈茉莉的嬌嗔。窗外飄起細(xì)雪,她將破碎的玉佩貼在心口,忽然想起勞改營里最寒冷的那個冬夜。那時她攥著這半塊玉佩,對著鐵窗發(fā)誓:若能活著出去,定要讓這些人血債血償。
雪粒子敲打著玻璃,溫雨蓮在黑暗中睜開眼。四年前那個穿著嫁衣的少女,早已死在陸霖書的背叛里;而如今這個滿身污垢的女人,眼底正燃起復(fù)仇的火焰。她握緊帶血的玉佩,任由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 這場遲來的重逢,不過是清算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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