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量越大，危害越大。

5月2日，#哪吒汽車App斷網，沖上熱搜。這已不是哪吒汽車第一次沖上熱搜，此前“哪吒前CEO張勇在英國”、“哪吒經銷商在工廠打地鋪要債”、“供應商在哪吒汽車總部維權”等都曾上過熱搜。

哪吒汽車之所以總上熱搜，是因為哪吒汽車有著近50萬車主，桐鄉、宜春、南寧三個生產基地近萬名員工，數千家供應商和200多家經銷商，以及包括網紅周鴻祎在內的眾多投資人。

相比此前倒下的造車新勢力，哪吒汽車體量更大，用戶更多。哪吒“失火”，不僅對哪吒汽車的相關利益方產生影響，對整個新能源汽車行業也會產生重大影響。

車主與員工：不能承受之重

哪吒汽車40萬輛的保有量背后，是40萬個家庭。哪吒汽車在2022年，以15.2萬輛登上新勢力銷量冠軍，超越蔚小理等一眾企業。但銷量越大的企業，“失火”后影響也越大。相比沒有量產的新勢力或者銷量很少的新勢力，這些銷量大的新勢力，不僅消耗了大量的社會資源，也給大量的車主家庭帶來了困難。

現在，有哪吒汽車車主在保險續保過程中，被多家保險公司告知不再承保哪吒品牌，理由是“風控過高、無法提供維修保障”。有的地方可投保，但保費漲幅也超過40%。一輛15萬元的2023年的哪吒U，平臺給出的二手車估價僅3萬元出頭，如果哪吒汽車徹底停擺，可能還會更低。

一輛車，如果無法續保、難以維修、甚至隨時可能掉線，對這輛車的家庭都是難以承受之重，因為這是很多家庭多年的積蓄，是唯一的代步工具，有的甚至是生活來源（網約車）。

對于哪吒員工來說，哪吒倒閉，同樣是“不能承受之重”：不僅當下生活困難，更可能會影響下半場的職業生涯。2025年4月，哪吒汽車在全國的三個生產基地全面停工，數千員工此前就已經經歷了降薪、拖欠工資、社保和賠償金，此后還會面臨短期內難以轉向其他領域，再就業難上加難。

供應商和經銷商：資金危機

4月，哪吒汽車的母公司合眾新能源股權遭凍結，創始人方運舟被限制高消費，拖欠供應商款項超過60億元，涉及134家核心企業。

此前，有供應商在哪吒生產基地打地鋪催要欠款。實際上，自2024年11月起，哪吒汽車的好幾家子公司就因為拖欠供應商的貨款而被告上法庭。有消息稱，目前哪吒汽車的欠款總額已經達到數百億。可以預見，部分供應商因現金流斷裂而被迫停工甚至倒閉，將會進一步波及這些企業的員工和供應商。

哪吒汽車的經銷商，處境也很不樂觀。這些經銷商已投入大量資金建設門店、囤積庫存，若哪吒汽車退出市場，庫存車輛貶值、售后體系瓦解將導致經銷商巨額虧損。

2025年3月，網絡流傳多段哪吒汽車經銷商在哪吒桐鄉工廠門前的維權視頻。視頻中經銷商稱：“從去年9月份到現在，廠家從未正面回應過我們哪怕一次消息，全靠傳言。”哪吒汽車的經銷商代表表示，很多門店按廠家的要求打全款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但一輛車都沒有發出。有的經銷商為了買車貸款擔保，現在正被銀行追債、客戶起訴。

股東與政府：“血本無歸”

哪吒汽車如果倒下，那股東可能是“血本無歸”。從2021年到2023年，哪吒分別虧損了48.4億元、66.6億元和68.67億元，累計虧損超過180億元。虧損意味著這些錢已經“沒”了。

2021年10月，周鴻祎所在的360集團，以29億元投資入股合眾新能源，2023年哪吒汽車虧損近69億時，360財報顯示這筆投資虧掉6.87億。

哪吒曾經連續29個月的銷量同比增長，讓其成為市場矚目的焦點，也因此吸引到了包括360在內的一眾產業資本、財務投資者和地方政府基金等。哪吒汽車的虧損導致股東資產大幅縮水，銀行等金融機構的貸款壞賬率上升。如果說員工、經銷商和供應商在破產后還有可能拿到一部分錢的話，股東的投資基本沒有可能拿回，真正是“血本無歸”。

另外，哪吒汽車在三地建廠，此前通過補貼、低息貸款、提供土地等方式的投入可能成為沉沒成本，加劇地方財政壓力。同時，員工失業也會導致這些地方的其他社會問題。

新能源汽車行業：信任危機

哪吒汽車的倒下，不僅影響上述利益相關方，更或成為行業洗牌的轉折點，其影響遠超單一企業范疇。

首先是很多消費者不再信任新勢力，消費者對新勢力品牌的信任度將大幅下降，市場資源進一步向頭部企業集中。近來蔚來汽車“不行了”的聲音此起彼伏，這與哪吒汽車“失火”不無關系。其次，投資者信心的崩塌，會讓新能源汽車企業上市難，融資難。資本市場對“講故事”模式的容忍度降低，行業想要吸引到資金將會難上加難。

再有就是，供應商和經銷商對任何新品牌、新產品都會更加謹慎，這會導致新企業的機會更少。

哪吒汽車失火，殃及整個造車新勢力這一整池的魚。現在當務之急是“救火”，防止火勢繼續蔓延。政府、股東、供應商、經銷商應保證現在40多萬用戶車輛的正常使用。如果這40多萬輛車成為“雕塑”，員工工資社保和補償金都拿不到，那對行業和社會都是巨大的打擊。消費者和投資者、零部件商和供應商將對新勢力失去信任，現在銷量還不夠大的新能源車企生存空間將會進一步被壓縮。

同時，應當通過制度設計減少“無序擴張”、“無序死亡”帶來的社會代價，并從制度上減少“企業冒險、社會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