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白露夜，青荇借著月光攀上鷹回崖。巖縫間那叢赤芝泛著幽藍，菌褶隨山風舒展，竟顯出發光的裂紋圖——與三日前村東塌方的山壁紋路如出一轍。
"這是大山在眨眼睛。"藥師爺摩挲著赤芝根部的陶片，"宣統年間藥王谷埋過百口預警陶釜，聽見甕鳴就得封山。"老人將陶片浸入藥酒，裂紋滲出琥珀色漿液，在桌面凝成蜿蜒溪流。
青荇按陶片紋路找到半截古甕。藥師爺輕叩甕身，陳年藥渣簌簌飄落，混著晨露竟在地上拼出星斗陣。暴雨突至時，殘甕在雨中自鳴如塤，聲波震落巖壁碎石，顯露出光緒年間的封山鐵券。
"快瞧！鐵券銹跡流向和赤芝菌紋重合！"青荇舉著鐵券沖進雨幕。山澗暴漲的濁流中，無數赤芝孢子隨波逐流，熒光匯聚成巨大的山體斷層模型。
藥師爺架起七口古陶釜，按《千金方》調配固土藥漿："赤芍活血，黃精滋陰，佐以雷公藤通經活絡..."藥湯沸騰時，蒸汽在釜口凝成云龍紋，與衛星測繪的隱患區完全重疊。
青荇將藥漿注入山體裂縫，巖縫突然生出銀絲狀菌絲。無人機航拍顯示，菌絲網絡正以每日三尺速度修復巖層。暴雨再臨那夜，整面危崖泛起孔雀藍熒光，宛如嵌滿夜明珠的鎧甲。
三年后，廢棄藥王谷變成生態公園。青荇團隊在古甕遺址培育出熒光菌株，菌絲遇地應力變化會改變發光頻率。藥師爺的曾孫設計出菌絲感應器，孩子們用菌絲液繪制的山景圖能實時顯示地質數據。
上月連降暴雨，觀測站菌絲突然集體轉向東南。搶險隊按熒光指引掘開泄洪道，竟發現明代藥農埋設的陶管排水系統。青荇撫摸著管壁滋生的新菌斑，恍惚聽見百年前藥甕在雨中的合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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