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心理學研究者或者傳播者喜歡從故事中引出心理學理論,這種方法可靠嗎?
當然不一定可靠。有人分析古代神話,認為拯救整個部落的英雄其實患有精神分裂癥,認為局部是整體,自我與他人難以區(qū)分,身體與世界混淆。因此他們往往被世界的這個和那個集體完全控制,或者需求對這個集體施加魔術(shù)般的極端控制。結(jié)果是患者混淆內(nèi)外、表里,把身體邊界內(nèi)化,把身體內(nèi)部想象成高低、前后、左右的二分對立,幻想器官移位,內(nèi)部與外部、主體與天體混淆。無論是開天辟地的盤古,還是練五色石補天的女媧,都是巨人,也都是先民們想象中的英雄,可以看成是精神病患者。這種觀點雖然可以震爍古今,引起很多人的關(guān)注,但有著嘩眾取寵的嫌疑,甚至根本不懂什么叫心理學。倘若從遠古神話中的英雄人物看到先民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可以看到先民崇拜英雄的心理,也可以看到先民戰(zhàn)勝自然災害的普遍愿望。雖然文化與人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很多心理學派也關(guān)注文化與人格的關(guān)系,但文化和人格并不能畫等號,也不能從一些文化現(xiàn)象推導出人格,更不能根據(jù)某些故事來推導出心理學的理論。倘若從埃及法老的金字塔來推導出埃及古代人具備妄想癥,妄想法老有一天能夠復活,怎么說都是不合理的。倘若這樣推導下去,那么歷朝歷代的帝王都有妄想癥,都想要長生不老,卻沒有長生不老。其實每個人都想長生不老,那么每個人是不是都有妄想癥?
當然不是,人們的心理受到社會發(fā)展的影響,受到人際關(guān)系的影響,受到經(jīng)濟和政治方面的影響,受到風俗習慣的影響,受到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等等,非常復雜,并不能簡單地從一個故事中抽象出心理學的理論。故事本身屬于文學,也屬于文化中的一部分,可以傳播文學的精神,也可以負載文化信息,甚至可以凸顯一些人格屬性。但故事并不那么可靠,尤其是古代的故事,在流傳過程中,經(jīng)過人們?nèi)后w加工,才成為現(xiàn)在人們看到的樣子。可以從故事中窺探民族文化心理,窺探群體心理發(fā)展狀況,卻并不能完全抽象出心理學理論。就好像某些搞心理學研究的人一樣,搞了普遍的調(diào)查和研究,卻因為樣本太少,或者說錢太少,找不到足夠的樣本來研究,最終抽象出心理學理論,卻往往不可靠,甚至是虛妄可笑的。有蘇聯(lián)的心理學家喜歡用老鼠做實驗,把幾只老鼠分別投入不同的水缸,等到它們快淹死的時候,只給其中一只老鼠投入一塊木板,讓它爬上木板獲救。如此折騰幾次之后,心理學家就不再扔木板了,觀察每只老鼠淹死的時間,曾經(jīng)獲得木板的那只老鼠能堅持更長的時間。由此得出結(jié)論,獲得木板的那只老鼠有著強烈的求生欲望,因為他在等著那塊木板,等的時間比較長,就等于生存的時間比較長。
這種研究只能當成心理學的一種玩樂式的研究,卻并不能把老鼠等同于人類。老鼠不是人,有自己的生存本能和技巧,和人的生存本能、技巧不一樣。人的思想更為復雜,而且擁有獨立的人格,和老鼠是不一樣的。倘若從本能的角度來看,似乎有些相通之處,但要從思想和人格的角度來看,就完全不一樣了。有心理學家從白雪公主的故事抽象出心理學的道理。認為白雪公主的繼母是一個虐待狂,認為白雪公主是一位受虐狂。有心理學家從小紅帽的故事抽象出心理學的道理,認為小紅帽象征了被迫害的孩子,而大灰狼象征著施虐者,有點戀童癖。有人從曹操的故事中抽象出心理學的道理,認為曹操是自大狂,而且有著極其自私的性格。因為曹操曾經(jīng)說過:“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但這只是一個故事,在流傳過程中經(jīng)過人們的加工,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真正的曹操不但是一位軍事家,而且還是一位農(nóng)學家,是一位詩人,注重屯田,注重任用人才,有著雄才大略,而不是白臉的奸臣。有心理學家認為,劉備是一位臉厚心黑的人,也是一位善于收攬人心的人。他說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其實這樣的故事仍然是后人編的,歷史上的劉備根本沒說過這句話。從這樣的故事來看,古代重男輕女的現(xiàn)象是普遍的,還可以理解,但要從這樣的故事來說,劉備具有什么樣的心理特征,就是笑話了。
離開腦科學研究的心理學都不是真正的心理學,只能算是一些經(jīng)驗的總結(jié),而這種總結(jié)又缺少大面積的調(diào)查研究,缺少大量的樣本,得出的結(jié)論當然是不對的。但很多從故事中抽象的心理學道理讓很多人認為是對的,因為人們一聽,覺得是那么回事,卻往往有失偏頗。真正的心理學研究要搞大量的樣本調(diào)查,而且一邊調(diào)查研究,一邊掃描被測試者的腦部變化。沒有這樣的基礎(chǔ)性工作,只是從故事中抽象出心理學的道理,本身就是投機取巧的行為,而且不是實驗行為,得出的道理當然靠不住。很多心理學家注重市場效應,要從人們熟知的故事中抽象出心理學道理,而且把這種道理明碼標價,在演講的時候販賣出去,讓很多人覺得有道理,其實只不過為了賺錢而已,卻沒有真正傳播心理學理論,也容易讓很多人誤入歧途。
心理學雖然并不完全等于科學,但心理學有自己研究的方法和套路,需要結(jié)合腦科學研究,而不是從故事中抽象什么道理,更不是用先入為主的觀念來看待一些人和事。心理學應該講究客觀的實驗研究,講求大量樣本的觀測,要求腦部掃描和變化的數(shù)據(jù),也就是講究科學的方法,不然只會成為人人都可以研究,人人都可以提出結(jié)論的可笑的學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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