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鄭燕

2023年6月，在位于八之岳南麓的山梨縣北杜市，我購置了一棟帶院子的平房并為其冠以“八之岳山居”之名。山居距離電力火車站徒步只需不到10分鐘；購房時，考慮到出行，我非常重視這一點。

為了看房，6月初的一個周末我去了一趟北杜。當時入住于附近的民宿，然后徒步去看房，感覺出行不開車也不至于給生活帶來多么大的不便。于是，我購置了山居；并開始為父母辦理簽證，打算讓他們從8月份起前去住3個月聊以康養。

盡管我1998年就在東京考取了駕照，但是過了1年多才在朋友的陪駕下開過一次車，之后就再也沒有摸過方向盤；當然也就沒有買過車；駕照也沒有更新過，因此早就失效了。

購房前后去北杜時，我要么是從新宿乘坐長途汽車到長坂后轉乘應呼巴士，要么是搭乘朋友的車前往。有一次，由于路上堵車致使長途汽車晚點了1個多小時，結果沒趕上應呼巴士；于是，我不得不倒了幾趟當地的公交車，用了3個多小時才好不容易抵達山居。算下來，從東京的自宅到北杜的山居，原本只需約3個小時的路程竟然花費了7個多小時，幾乎整個白天都消耗在了路上。

這讓我決定還是要重學駕駛后自駕出行；之所以選擇重學而不是復訓，是因為正如上述經歷所示，我的狀態和初學者完全沒有區別。總之，自駕出行的話更容易掌控時間；更重要的是：在北杜，公共交通不發達，又是山路居多，如果不開車的話，出行還是有相當的難度。

經了解，山居附近的長坂駕校的暑期班報名人數已經滿員，再遲就要到10月份以后了。由于我計劃8月份就接父母前往山居康養居住，因此等不到那么晚。于是，2023年7月，我請了10天年假，加上2個周末——一共14天——參加了長坂駕校舉辦的為期2周的住宿培訓課程。

培訓班里的其他同學都比我年輕——最小的一位才18歲，剛剛高中畢業，和我女兒差不多大；其余幾位也都比我小1、2輪。每次上課前我都暗示自己：“日本有那么多老年人都在開車，比他們年輕的我一定沒有問題。”

但是，一進入實操環節,我就會全身緊張。一輪實操下來，已然是身心俱疲；然而，每次結束時，還要按照教練的要求把車開到指定的位置，停好車后，開門下車前要先確認前后是否有行人或車輛通過，下車關上門后，又要進行各項確認。一天之中，幾輪實操完成后，要跟教練鞠躬致謝；教練則會觀察并記錄學員的每一步操作；最后，由學員本人將教練的記錄交給服務臺的接待員，一天的課程才算結束。

每次下課后，走過通往宿舍的過街天橋，我都仍在緊張得小腿肚發抖。

14天之中有10天是極度緊張的，并且還有點發低燒。7點多吃完晚飯，回到宿舍倒頭就睡，凌晨不到4點就醒。5點從宿舍的后門出去，半徑3公里以內的可能會在實操時要上的路，都沿著走了一遍。但還是記不住；山里的路總是彎彎曲曲的，沒那么好認。

起初的幾天，看到危險的路段，我都會因緊張而直冒冷汗。譬如：

• 沒有護欄，掉下去就是水田的拐彎處；
• 在我看來窄得無法錯車的隧道，卻標示著時速50公里；
• 彎度超過90度的盤山公路；
• 標示著有熊、鹿等動物出沒的林間道路；
• 標示著當心兒童意外出現，限定時速30公里的街道；
• 數不清的難以辨明方向的岔道……

短短的14天之中，每次上實操課我都會萌生當逃兵的念頭。于是，我每天都通過應用程序發送關于自己學車的視頻或語音，只為以公之于眾的方式逼迫自己言出必行。看到每天都有不少老年人為了更新駕照來駕校練車；也想起朋友曾經介紹的一位埼玉縣的老奶奶，50歲時學的開車，93歲了還在親自打理烤肉店——我不斷地用這些事例來鼓勵自己。

好在，痛苦的14天終于熬過去了，并且順利地一次性通過了考試。教練竟然說：“車感不錯，看不出是過了50歲的人。”回顧在駕校住宿培訓的14天，其實也有過歡樂的時光——早晨在駕校周邊的街道和田野探路的同時也飽覽了鄉村的美景；晚上也曾和同學一起觀看螢火蟲，爬到樓頂欣賞夜景，還燃放了煙花，泡了油桶浴……

回到東京的第2個周末，一鼓作氣通過了考試并拿到了駕照。接下來就是購車了。我的唯一選項是新車；之所以如此，是受了勝間和代的影響，她曾介紹過自己的購車經歷，我也贊同她的觀點：安全性能最重要，要買就買新車。原本打算買日系車，但混動車需要提前半年預約，電動車外形又不符合我的審美。經過多方考察，最終決定以4年為期租賃BYD ATTO 3。

在群山環繞之中的北杜市長坂駕校為期14天的駕駛技能培訓成為了我人生中難忘的一大體驗，也從真正意義上開啟了我和家人的兩據生活。

2023年4月16日首次造訪北杜，7月份學車，9月份購車，10月份提車，然后一邊在山居陪父母康養一邊遠程辦公，已記不清在東京都自宅和八之岳山居之間迄今為止往返穿越了多少次，行程也超過了1萬公里。盡管現在出發前仍要做半小時的思想準備，心里默念3遍“I am safety driver”，但終于有了“車是安全移動好伙伴”的感覺。其間，也實現了諸多個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譬如：

• 第一次成人后的山居生活；
• 第一次安排父母到日本康養；
• 第一次在林間設施內舉辦國際藝術交流展；
• 第一次在林間設施內舉辦選用應和二十四節氣的有機食材烹調的腸樂家宴；
• 第一次和日本人鄰里交往；
• 第一次乘坐被昵稱為“八之岳高原線”的全日本海拔最高的普通鐵路“小海線”去見新聞人物；
• 第一次參觀三得利的森林工廠，了解到南阿爾卑斯山脈竟然生存著5,000多種動植物……

過了50歲，不少人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于是，就選擇了躺平。

但是我想說，在日本，50歲僅僅是平均年齡，過了70歲還在開心工作的人比比皆是。隨著人類壽命的增長，余生還有50年的你擁有著無限的可能。為什么要把自己打入井底呢？

清晨，去過幾十次山居附近的天女山。給鄰居看我拍的照片，她驚嘆道：“天啊！住了25年，沒想到早晨的天女山竟然這么美！”

如果沒開始自駕，我過的可能是另一種生活。50+重學駕駛，往返穿越于東京都自宅和八之岳山居之間，讓我開辟了一片嶄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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