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說明：故事純屬虛構，請理性閱讀。圖片來源于網絡，侵刪。

01

1982年春天，我正式成為邊防某部三連的連長。那時我二十八歲，已在部隊服役整整十年。從一名普通戰士到班長、排長，再到連長，一路走來不容易。我叫李國強，從小在河南農村長大，家里條件不好，上完初中就參了軍。

那年春天的一個傍晚，我正在營部開會，通訊員匆匆趕來告訴我有位女同志帶著孩子來找我。我心里一驚，不知道會是誰。走出營部辦公室，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里，懷里抱著個三四歲的孩子。她背對著我，但那輪廓、那姿態，讓我一下子想起了七年前的往事。

是她，趙巧云，我的初戀女友。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揪了起來。七年了，自從我離開家鄉參軍后，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當年分別時，她才十八歲，是生產隊里的會計，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文化人。

02

「巧云？」我輕聲喚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轉過身來，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七年過去，她比記憶中消瘦了許多，眼角也多了幾道細紋，但那雙明亮的眼睛依然如故。她懷里的小男孩好奇地打量著我，長得虎頭虎腦，眼睛像極了她。

「國強，好久不見。」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不知所措，只能帶她們去了連隊會客室。一路上，我感覺戰士們的目光都落在我們身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畢竟，我這個連長從未提起過自己有家室。

「孩子幾歲了？」進了會客室，我尷尬地問道。

「五歲半了，上幼兒園大班。」巧云輕聲回答，把孩子放下來。

「他叫什么名字？」

「李小軍。」

03

我的心猛地一跳。李，是我的姓。難道這孩子是...？我不敢繼續想下去，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小男孩。確實，他的眉眼和我年輕時有幾分相似。

「他是...」我聲音發顫，話還沒說完，就被巧云打斷了。

「是我們的孩子。」她直視著我的眼睛，語氣堅定。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閃電擊中了我。我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畫面：我們在村口的小河邊牽手，在生產隊的地里偷偷約會，在她家門前依依不舍地告別...

「你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我的聲音里充滿了責備和震驚。

巧云低下頭，眼淚滴落在手上：「我不想耽誤你的前程。那時候你剛當上班長，正是上進的時候。我知道你不可能因為我放棄部隊的事業。」

04

我陷入了沉默。確實，七年前我參軍離開村子時，我們有過約定，等我退伍回鄉再結婚。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我二十一歲，她十八歲，都以為幾年的等待不算什么。但參軍第三年，我被選送去軍校學習，之后的通信越來越少，最后竟然斷了聯系。我一直以為是我們的感情隨著距離和時間慢慢淡了，沒想到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

「那現在呢？為什么突然來找我？」我問道，心里五味雜陳。

巧云咬著嘴唇，似乎在猶豫該如何開口。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媽病了，醫生說是肝癌晚期。她...她想在走之前看著我把日子過好。村里人都知道小軍是你的孩子，我媽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她的話沒說完，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在農村，未婚生子是莫大的恥辱。這些年，她一定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和非議。

「這孩子，你怎么跟他說我的事？」我看著在一旁安靜玩耍的小軍問道。

05

「我告訴他，他爸爸是個軍人，在保衛祖國，等任務完成就會回來。」巧云說著，眼睛里閃爍著淚光，「每次他問起你，我都說你很勇敢，在很遠的地方執行任務。」

小軍聽到我們在談論他，抬起頭來看著我，天真地問：「叔叔，你認識我爸爸嗎？我媽媽說他和你一樣是軍人。」

這個問題像一把刀刺入我心臟。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尷尬地笑了笑：「認識，他是個好軍人。」

那天晚上，我把巧云和小軍安排在了連隊附近的招待所。回到宿舍后，我一夜未眠，思緒萬千。我想起了那個夏天的黃昏，我穿著新軍裝踏上了遠行的火車，巧云站在站臺上，眼含淚水地向我揮手。那時我們都以為分別只是暫時的，沒想到竟是如此漫長。

06

第二天，我向團長請了假，帶巧云和小軍去了附近的小鎮。我們需要好好談談，理清這個突如其來的局面。

在小鎮的國營飯店里，我們面對面坐著，小軍在一旁吃著冰激凌，看起來很開心。

「這些年，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一定很不容易。」我打破沉默，試圖表達自己的歉意。

「還好，村里人雖然嘴上不饒人，但也有幫襯我的。我在鄉里的供銷社找了份工作，工資不高，但能養活我們娘倆。」巧云的聲音平靜，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堅強。

「為什么不早點來找我？」我忍不住問道。

巧云苦笑了一下：「你以為我不想嗎？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她指了指我胸前的軍銜，「你現在是連長了，前途一片光明。我帶著個孩子來找你，會給你帶來多大的麻煩？」

07

她的話讓我沉默不語。確實，在部隊中，這種事情會影響提干、入黨，甚至可能影響整個軍旅生涯。但此時此刻，看著巧云憔悴的面容和小軍天真的笑臉，我心中的愧疚和責任感戰勝了一切。

「我會想辦法的。」我堅定地說，「小軍是我的孩子，我不會逃避責任。」

巧云搖搖頭：「國強，我這次來，不是要你負什么責任。我只是想讓小軍見見你，也讓我媽臨走前能安心。」

「那你打算怎么辦？」我問道，心里已經有了決定。

「等我媽的事過去后，我打算帶小軍去南方，那邊發展好，沒人認識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她說這話時，眼神中流露出堅定。

「不，」我握住她的手，「你們不用去南方。我明年就可以申請轉業了，到時候回鄉里，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08

巧云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說，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可是，你在部隊...」

「部隊是我的家，但你和小軍是我的血脈。」我打斷了她，「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等轉業后回鄉里做什么。現在我知道了，我要回去和你們在一起，組建我們的小家。」

那天，我們在小鎮上呆到很晚。傍晚時分，我們帶著小軍去了河邊的小公園。看著夕陽下小軍歡快奔跑的身影，巧云靠在我肩上，輕聲說：「這些年，每個夜晚我都會想，如果你在身邊，我們的日子會是什么樣。」

我摟住她的肩膀，心里充滿了愧疚和溫暖：「以后的日子，我都會在你們身邊。我向你保證。」

小軍玩累了，跑回來拉著我們的手：「媽媽，叔叔，我餓了。」

「叫爸爸。」巧云輕聲對小軍說，「他是你爸爸，從很遠的地方來看你了。」

09

小軍疑惑地看著我，然后怯生生地喊了一聲：「爸爸？」

那一刻，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蹲下身，將小軍緊緊抱在懷里：「是的，爸爸來接你們回家了。」

回到部隊后，我馬上向團長匯報了情況，申請了轉業。團長是個經歷過戰爭年代的老軍人，聽完我的事情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國強啊，人有時候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能這樣做，是條漢子。」

接下來的日子，巧云和小軍暫時回了老家，而我則開始辦理轉業手續。部隊上也體諒我的情況，加快了轉業程序。同年十一月，我正式辦理了轉業手續，結束了我十年的軍旅生涯。

10

1982年冬天，我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家鄉。村里的變化不大，還是那條熟悉的土路，還是那些低矮的土坯房。但對我來說，一切又都不同了。

回鄉的第一件事，我就去找了大隊書記，表明了要和巧云結婚的意愿。書記是個明白人，知道我的情況后，不但沒有責備，反而安排了村里的禮堂給我們辦婚禮。

「你們這是正經事，趁早把名分定下來，也讓村里人少說閑話。」書記拍著我的肩膀說。

婚禮辦得很簡單，但全村人幾乎都來了。多年前的鄰居們看到我穿著軍裝站在巧云身邊，都紛紛祝福。我看到巧云的母親坐在輪椅上，面容憔悴但雙眼明亮，小軍站在她身邊，穿著新衣服，開心地向每個人宣布：「這是我爸爸，他從部隊回來接我們了！」

11

婚后，我被分配到了鄉政府工作，負責武裝部的事務。雖然工作條件比不上部隊，但能和家人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巧云繼續在供銷社工作，我們的日子雖然不富裕，但過得踏實。

小軍很快接受了我這個突然出現的父親。他很聰明，在學校成績名列前茅。每天放學回來，他都會興致勃勃地向我講述學校里發生的事情。看著他一天天成長，我心中的愧疚慢慢被幸福取代。

巧云的母親病情時好時壞，我們盡可能地照顧她，讓她感受到家庭的溫暖。有一次，老人握著我的手，感激地說：「國強啊，你能回來，是巧云和小軍的福氣。」

我只能紅著眼眶回答：「是他們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我才是有福氣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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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春天，小麥返青的季節，巧云的母親安詳地離開了。臨終前，她握著我和巧云的手，囑咐我們好好照顧小軍，讓他好好讀書，長大后不要再受鄉里人的閑言碎語。

「媽，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我跪在病床前鄭重承諾。

送走老人后，我和巧云決定在縣城買了一套小房子。那時候縣城的房子還不貴，我們用多年的積蓄和我轉業時的補貼，勉強湊夠了首付。1984年夏天，我們一家三口搬進了新家，小軍也轉到了縣里的小學上學。

新家雖小但溫馨，兩室一廳，陽臺上種滿了巧云喜歡的花草。每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餐桌上，我們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吃早飯，小軍興高采烈地講述學校里的新鮮事，巧云為我們準備可口的飯菜，我感到無比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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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梭，轉眼間十年過去了。小軍長大了，1992年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送他去大學報到那天，我和巧云站在宿舍樓下，看著我們的兒子意氣風發地融入新環境，心中滿是驕傲。

「他長得真像你。」巧云靠在我肩上，輕聲說道。

「嗯，但性格像你，堅強、獨立。」我摟住她的肩膀，感慨道。

回家的路上，巧云突然問我：「國強，這些年，你有沒有后悔當初的決定？」

我認真地看著她：「從來沒有。能回到你和小軍身邊，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巧云的眼中閃爍著淚光：「謝謝你，這些年來一直陪著我們。」

「傻瓜，我們是一家人，說什么謝謝。」我握緊她的手，心中充滿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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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又是十年過去了。小軍大學畢業后在省城工作，現在已經是一家外企的部門經理，去年還給我們抱回了一個可愛的小孫女。我和巧云都退休了，在縣城的小區里過著悠閑的生活。

每當清晨，我們相約去附近的公園散步，看著晨練的老人們，聊著家長里短。有時候，我們會聊起那個1982年的夏天，巧云帶著小軍來部隊找我的情景。那一刻，改變了我們一家人的命運。

「如果那年你沒來找我，我們現在會是什么樣？」有時候我會這樣問巧云。

她總是微笑著回答：「命運自有安排，重要的是我們珍惜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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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從部隊轉業回到老家的決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我放棄了軍旅生涯中可能獲得的榮譽和職位，但收獲了一個完整而幸福的家庭。有時我也會想，如果當初不同意轉業，堅持留在部隊，我的人生會是什么樣？也許會當上營長，甚至更高的職位，但我會錯過兒子的成長，錯過和巧云一起白頭到老的幸福。

人生充滿了選擇，沒有對錯，只有后果。幸運的是，我的選擇讓我擁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每當看到小軍抱著他的女兒，看到巧云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我都感到無比滿足。

「爸，媽，你們今天想吃什么？我和小芳帶你們去嘗嘗新開的飯店。」小軍的電話又來了，充滿了對我們的關愛。

看著巧云幸福的笑容，我知道，當年那個決定，是我這一生中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