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說明:本文純屬虛構,請理性閱讀。
01
一九八零年的夏天,我收到了返城通知。那是個悶熱的下午,知青點的大喇叭喊著我的名字,說縣里來了文件,我可以回上海了。
十年了。十年前我是個十七歲的毛頭小子,懷揣著改造山河的熱情來到了云南邊陲的小村子。如今我已是二十七歲的青年,鬢角開始冒出了零星的白發,手掌布滿老繭,皮膚黝黑粗糙。
「龔老師,你終于可以回家了!」村里的孩子們圍著我歡呼。這些年我在村里的小學教書,教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他們都親切地叫我"龔老師"。
我笑著摸摸孩子們的頭,心中五味雜陳。雖然盼望返城已久,但真到了離別時刻,卻又百感交集。尤其想到再過幾天就要離開安然,我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澀。
安然是我房東的女兒,比我小兩歲,是個安靜靦腆的姑娘。十年前,當地政府把我分配到她家居住。起初,安然見了我就躲,見到我迎面走來,她會轉身就跑。我以為她討厭我這個外來者,后來才知道,她只是害羞。
慢慢地,我們熟絡起來。每天清晨,我出門時,總能看到門口擺著一杯溫熱的豆漿;下地回來,水缸里總有打滿的水;冬天的炕總是熱乎乎的。這些都是安然默默做的,卻從不當面表功。
有時候,夜深人靜,安然會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借著月光看我借給她的書。她沒上過學,卻聰明好學,跟著我學會了不少字,能流利地讀一些簡單的故事書。看到她專注讀書的樣子,我常常恍惚,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可能性。
「龔老師,這是什么字?」她會指著書本上的字問我。
「這個是"盼",盼望的盼。」我耐心地教她。
「盼望是什么意思?」她認真地問。
「就是期待,希望某件事情發生。比如說,我盼望有一天能回上海。」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低聲說了句:「我盼望有一天能識千字,讀百書。」
那一刻,我第一次認真地看著她。月光下,她的臉龐清秀,眉眼如畫,流露出對知識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憧憬。我突然意識到,在這個閉塞的小山村,也有人和我一樣,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向往。
從那以后,我開始有意識地教她讀書認字。每天晚飯后,我們會在油燈下一起讀書。她學得很快,不到一年,就能看懂簡單的報紙了。看著她的進步,我感到一種莫名的驕傲和滿足。
有時候,安然的父母看到我們一起讀書,總會意味深長地笑。村里也有閑言碎語,說我和安然"有情況"。但在我心里,我們之間更多的是一種純粹的師生情誼。至少,我一直這么告訴自己。
直到那天,我收到返城通知的那天。
02
得知我要走了,村里人紛紛前來送別。有人送來自家釀的米酒,有人送來臘肉,還有人送來自家紡的布匹。鄉親們淳樸的情誼讓我感動不已。
晚飯是房東一家特意為我準備的。桌上擺了平日難得一見的紅燒肉、清蒸魚和幾樣時令蔬菜。房東舉起酒杯,眼中含淚:「小龔啊,這些年你在我家住著,就像我的親兒子一樣。如今你要回上海了,我們舍不得啊。」
「叔叔阿姨對我的照顧,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真誠地說,「上海雖好,但這里才是我的第二故鄉。」
席間,我注意到安然一直低著頭,沒怎么說話,也沒怎么動筷子。她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襯衫,黑發用一根紅繩簡單地扎在腦后,顯得格外清麗脫俗。
「安然,你怎么不吃啊?」她母親關切地問。
「不太餓。」安然小聲回答,眼睛始終沒有看向我。
酒過三巡,房東已經有些醉意:「小龔啊,你回上海后,別忘了常寫信回來。有空也回來看看我們。」
「一定的,叔叔。」我點點頭,心里卻明白,一旦回到上海,再回來的機會恐怕微乎其微。
夜深了,我回到自己的小屋收拾行李。十年的知青生活,積攢的東西并不多。幾本書,幾件換洗的衣服,一些簡單的日用品,再加上這些天鄉親們送的禮物,就是我全部的家當了。
正收拾著,門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誰?」我問道。
「是我,安然。」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夜風吹散。
我打開門,安然站在門口,懷里抱著一個布包。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眼圈微紅,像是哭過。
「安然,這么晚了,有事嗎?」我有些詫異。
她沒有說話,只是把懷里的布包塞到我手里:「龔老師,這個給你。」
我低頭看了看布包,是一方素色的手帕,包著一個小小的紙包。
「這是什么?」
「一點小東西,你回上海后再看吧。」她咬著嘴唇,眼中含著淚,「答應我,到了上海才打開。」
我點點頭,有些困惑但又不好多問:「好,我答應你。」
「龔老師,」她突然叫住準備關門的我,「你會記得安然嗎?」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辰。
「當然會記得。」我微笑著說,「你是我最出色的學生。」
她低下頭,輕聲說:「謝謝你教我認字,教我看這個世界。」
說完,她轉身跑開了,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長。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我心里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卻又說不清是什么。
第二天清晨,我啟程返城。全村的人都來送我,唯獨不見安然的身影。房東解釋說她一早就去地里干活了,沒能來送我。我有些失落,但也理解她可能不擅長離別。
臨走前,我再次環顧這個生活了十年的小村莊,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十七歲到二十七歲,我的青春都留在了這片土地上。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或者,是否還能再回來。
坐上拖拉機,我朝著鄉親們揮手告別。口袋里,安然給我的那個小包硌著我的胸口,讓我感到莫名的溫暖和牽掛。
03
回到上海后,我的生活迅速步入正軌。單位分給我一間小小的宿舍,雖然簡陋,但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已經算是不錯了。同期返城的知青都在努力適應城市生活,有的繼續讀書,有的找工作,有的組建家庭。我則埋頭于教師工作,白天教課,晚上備課,日子過得充實而忙碌。
剛回上海的那段時間,我曾給安然家寫過幾封信,但都石沉大海,沒有收到任何回復。后來,隨著工作越來越忙,再加上那時通訊不便,我與那個小村莊的聯系也就慢慢斷了。
唯一讓我記起那段歲月的,是安然給我的那個小包。那天到了上海,我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塊普通的白手絹,包著一個小紙包,紙包里是一枚精致的玉佩,通體潔白,上面雕刻著一朵蓮花。
玉佩下面是一張折疊的紙條,上面寫著幾行稚嫩的字:
「龔老師: 您要走了,安然舍不得,但又不敢說。 這枚玉佩是我外婆留給我的,說是能保平安。 現在送給您,希望它能保護您一路順風。 安然」
樸素的話語流露著純真的感情。我把玉佩收在了抽屜里,有時會拿出來看看,回憶那段遠去的歲月。
歲月匆匆,轉眼間三十年過去了。期間我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成為了一名受人尊敬的中學校長。偶爾會在夢中回到那個遙遠的小村莊,夢見安然在老槐樹下讀書的樣子,醒來后卻總是記不清她的面容了。
直到二零一零年的秋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改變了一切。
那天,我參加一個教育研討會,認識了一位來自云南的教師。閑聊中得知,他恰好來自我當年知青插隊的那個縣。我激動地詢問那個小村莊的情況,他卻搖搖頭,說那個村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為修水庫而搬遷了,村民們都分散到各地。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一陣失落。那晚回到家,我翻出了塵封多年的知青日記和照片,試圖尋找那段記憶的痕跡。就在這時,我想起了安然給我的那個小包。
三十年了,它一直被我珍藏在一個舊皮箱里。我小心地取出那塊已經發黃的手絹,突然發現手絹的邊緣有些不尋常的痕跡。仔細一看,手絹的邊緣被縫合過,里面似乎藏著什么。
出于好奇,我小心地拆開縫線,發現里面夾著一張折疊得很小的紙。展開后,是一封信,字跡娟秀卻有些潦草,像是匆忙中寫下的:
「親愛的龔老師:
當您讀到這封信時,安然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些年,您教我認識了許多字,讓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可是,命運卻給了我一個無法逃脫的枷鎖。去年查出的肺病,大夫說最多還能活半年。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不敢告訴您。
我知道您即將返城,知道您在上海有更好的前途。我不想成為您的負擔,更不想讓您因為憐憫而留下。所以,我選擇了沉默。
其實,我一直都喜歡您,從您教我第一個字的時候就開始了。但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鴻溝。您是城里來的知識青年,而我只是一個沒上過學的山村姑娘。您的世界那么大,而我的世界只有這個小山村。
您走后,我會努力多活一些時日,多看一些您留給我的書,多記住一些您教我的字。如果有來世,我希望能早些遇見您,也許那時的我,能有資格站在您身邊。
龔老師,祝您在上海一切順利。請您記住,在這個遙遠的小山村里,曾經有一個叫安然的姑娘,是您教會她看這個世界的。
永遠感激您的 安然 1980年7月15日」
讀完信,我的眼淚不可抑制地流下來。三十年了,這封絕筆信一直藏在那塊手絹里,而我卻一無所知。安然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帶著她對我的情感和未竟的夢想。
我顫抖著拿出那枚玉佩,在燈光下,它依然潔白如初,蓮花的紋路清晰可見。這是安然留給我的最后禮物,承載著她最純真的感情。
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月光如水的夜晚,安然站在我的門口,懷里抱著那個布包,眼中含著淚光:「龔老師,你會記得安然嗎?」
是的,安然,我記得你。雖然遲到了三十年,但我終于明白了你的心意。
04
信的發現讓我徹夜難眠。回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被歲月塵封的細節也逐漸清晰起來。安然讀書時專注的神情,她為我打水做飯時的身影,她聽我講外面的世界時閃閃發光的眼睛……這一切都在我腦海中重新浮現。
三十年了,我從未真正忘記過她,只是將這段記憶深深地埋在了心底。而現在,這封絕筆信揭開了塵封的往事,也揭開了我內心深處的傷痛。
我開始反思,當年的我是否太過自我,是否忽略了安然的感受?如果我能夠更加細心,是否會發現她的病情?如果發現了,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次日,我向學校請了假,決定回一趟云南,去尋找那個已經不復存在的村莊,去尋找安然可能留下的痕跡。
三天后,我到達了當年插隊的縣城。三十年過去,這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年泥濘的小路變成了寬闊的柏油馬路,簡陋的土房變成了高樓大廈,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城市特有的喧囂和繁華。
我找到當地教育局,希望能查到一些關于那個村莊的記錄。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干部聽說我是返城知青,熱情地接待了我。
「那個村子啊,在九十年代初因為修建水庫被淹了。」老干部回憶道,「村民們都搬到了縣里或者附近的其他村子。」
「您知道村里有個叫安然的姑娘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老干部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名字叫安然的有好幾個,您說的是哪一家的?」
「她父親是村里的老支書。」
「哦!」老干部恍然大悟,「您說的是李支書家的閨女啊!她啊……」老干部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她怎么了?」我的心一沉。
「說來也是個悲劇。那姑娘啊,長得清秀,性子也好,就是命不好。八零年得了肺結核,當時農村條件差,沒能及時治療,沒多久就去世了。聽說她生前特別喜歡讀書,死后家里人在她枕頭底下發現了好多手抄的書,還有一本日記。」
肺結核!我的心像被人重重地擊了一下。在現代醫學看來,肺結核是完全可以治愈的疾病,但在八十年代初期的農村,它卻無情地奪走了安然年輕的生命。
「您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去世的嗎?」我艱難地問道。
「具體時間記不清了,應該是八零年底或者八一年初吧。」老干部回憶道,「那時候正好趕上村里鬧水災,情況比較混亂。」
我默默地點點頭,心中滋味難言。安然的信是七月十五日寫的,她說大夫告訴她最多還能活半年。也就是說,她可能撐到了年底才離開這個世界。半年的時間,她是怎么度過的?是否每天都在忍受病痛的折磨?是否還在堅持讀那些我留給她的書?
「她的家人還在嗎?」我又問道。
「李支書和他愛人早就去世了。」老干部嘆了口氣,「不過他們家還有個兒子,好像在縣醫院工作。」
得知這個消息,我心里燃起一絲希望。或許安然的哥哥能告訴我更多關于她的事情。
在老干部的幫助下,我聯系到了安然的哥哥李明。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在縣醫院做一名普通的醫生。得知我的來意,他約我在醫院附近的一家茶館見面。
05
李明比我記憶中滄桑了許多。當年那個活潑好動的少年如今已是兩鬢斑白的中年人,眼角的皺紋透露著歲月的痕跡。
「龔老師,好久不見。」他站起來與我握手,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李明,你還記得我?」我有些驚訝。
「當然記得。」他苦笑了一下,「您當年教過我識字,還經常幫我補習功課。如果不是您的鼓勵,我可能不會考上醫學院,成為一名醫生。」
聽到這番話,我心中微微一暖。知青歲月并非一無所獲,至少,我幫助了一些人改變了命運。
「我是來打聽安然的事情。」我直奔主題,「最近才知道她……已經不在了。」
李明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是啊,妹妹走得太早了。那年她才二十五歲,正是好年紀。」
「她是怎么得的肺結核?」
「八零年春天,村里鬧水災,她去救落水的孩子,在冰冷的水里泡了很久,之后就開始咳嗽不止。」李明回憶道,「起初以為是普通感冒,拖了很久才去縣醫院檢查,發現已經是肺結核晚期了。」
我心中一痛。安然得病的時候,我就在她身邊,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那時候農村醫療條件差,又趕上您要返城。」李明繼續說道,「妹妹不想拖累任何人,尤其是不想拖累您,所以一直瞞著病情。」
「她為什么不告訴我?」我艱難地問,「如果我知道,或許可以幫她聯系上海的醫院……」
「龔老師,您別自責。」李明搖搖頭,「妹妹性子倔,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知道您盼望返城已久,不想成為您的負擔。而且,她也明白,即使去了上海,以當時的醫療水平,結局可能也不會改變。」
我沉默了。李明說的或許有道理,但這并不能減輕我心中的愧疚。
「您知道嗎,妹妹走后,我們在她的遺物中發現了很多手抄的書和筆記。」李明的聲音低了下來,「其中有一本日記,記錄了她每天學到的新字,還有您教她的每一課內容。最后幾頁,她寫了一首詩,是送給您的,但她沒來得及給您。」
「詩?」我驚訝地問,「她還會寫詩?」
「是您教會她認字讀書,也是您讓她明白了文字的力量。」李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已經發黃的小本子,「這是妹妹的日記,我一直保存著。今天,我想把它交給您,也算是完成妹妹的心愿。」
我顫抖著接過那本日記,小心翼翼地翻到最后幾頁。那里,用整齊的字跡寫著一首簡單卻情真意切的詩:
「感謝您教我識字, 讓我看見更大的世界; 感謝您的鼓勵和耐心, 讓我明白學習的美好。
我的生命或許短暫, 但因您而充滿光彩; 縱使無法相伴一生, 我的心永遠與您相隨。
若有來世,愿早日相逢, 不再錯過這一時光; 愿您未來一切安好, 如您教我的那首詩—— 人生如夢,歲月如歌。」
讀完這首詩,我已經淚流滿面。安然用我教她的文字,寫下了她最深的情感和最后的心愿。她的生命雖然短暫,但她通過文字,將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傳遞給了后世,也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中。
「龔老師,妹妹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多認識一些字,多讀一些書。」李明輕聲說,「她走的那天,手里還握著您留給她的那本《簡愛》,嘴角帶著微笑,像是睡著了一樣。」
我無法言語,只能默默地點頭。安然用她短暫的生命詮釋了對知識的渴望和對美好的追求。而我,成為了她生命中那道照進黑暗的光,雖然微弱,卻給她帶來了希望和慰藉。
「她葬在哪里?」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原本葬在村后的山坡上,但后來因為修水庫,我們把她的骨灰遷到了縣城的公墓。」李明說,「如果您想去看看她,我可以帶您去。」
次日,李明帶我來到縣城郊外的公墓。安然的墓很簡單,一塊普通的石碑上刻著她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李安然(1955-1981)」。墓前擺著一些鮮花,看得出經常有人打理。
「每年她的忌日,我都會來看看她,給她講講外面的世界變化。」李明說,「妹妹生前最愛聽您講上海的故事,所以我總覺得,她會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我默默地站在墓前,內心翻涌著無盡的哀思。三十年了,安然長眠于此,而我卻一無所知,繼續著自己的生活,組建了家庭,有了事業。如果當初我發現了她的病情,如果我沒有那么急著返城,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龔老師,您別太自責。」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李明安慰道,「妹妹生前經常說,能認識您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是您教會她認字讀書,讓她的生命雖然短暫,卻無比充實。」
我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那枚安然送給我的玉佩,輕輕放在她的墓前:「安然,對不起,我來晚了。但請相信,這三十年來,我從未忘記你。你送給我的這枚玉佩,我一直珍藏著,它見證了我們之間純真的情誼。」
風輕輕地吹過,墓前的野花隨風搖曳,仿佛是安然在回應我的話語。
離開公墓前,我再次回頭望了望安然的墓碑。陽光下,那塊簡單的石碑散發著溫暖的光芒,就像安然在世時那樣,溫暖而純凈。
回到上海后,我將安然的故事寫成了一本書,名為《遠山的回響》,講述了一個知青與山村女孩之間純真感人的故事。書出版后引起了廣泛共鳴,許多老知青都在書中找到了自己青春的影子。
而我,也終于放下了心中的愧疚。我知道,安然從未怪罪我的離開。相反,她感謝我給她帶來了知識和希望,讓她短暫的生命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五年后,我退休了。在家人的支持下,我回到了云南,在縣城創辦了一所名為"安然圖書館"的鄉村閱讀中心,免費向農村孩子開放,幫助他們通過閱讀開闊視野,改變命運。
每當看到孩子們在書架間穿梭,津津有味地讀著書的樣子,我就仿佛看到了當年安然在老槐樹下讀書的身影。在某種程度上,她的精神通過這種方式得以延續。
有時候,我會坐在圖書館的窗前,望著遠方的群山發呆。恍惚間,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夏日的傍晚,安然站在我的門口,懷里抱著那個布包,眼中含著淚光:「龔老師,這個給你,到了上海再看。」
那個包裹里裝著的,是一封遲到三十年的告別信,也是一份未能說出口的愛意。雖然我們無法在同一時空相守,但通過文字,我們的心靈得以跨越時間的阻隔,在永恒中相遇。
安然,愿你在天堂依然保持著對知識的渴望和對生活的熱愛。而我,會替你看遍這世間的美好,讀盡世上的書籍,活出你未能完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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