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有句老話說“窗戶大過門,必出忤逆子”。這句話讓很多的人,尤其是年輕人不服氣,拿出尺子,把老房子的門和窗者量了一下,得出的結論是,沒有這回事。
老房子前面的窗戶比家里房間的門要大一些。于是,他們就懷疑這句老話,說,不符合現實生活,沒有這種說法。
如果從現代民居的角度來看,窗戶比門就更寬了,很多人憑感覺就能得出結論,認為這句就更沒有道理了。
實際上,這是對這句老話中“門”的誤解。在農村,不管是傳統建筑,還是現代化的樓房,多數人家的窗戶,確實要比“門”要小。這是為什么呢?
這里先得從“門”說起。農村一般把“老話”稱為“老古話”,“老話”是一種簡稱。也就是說,本文開頭提到的老話,是古代流傳下來的。
這句話到底有多古呢?至少在清代的民間風水書籍中,能找到類似的說法,有的稱之為口訣,有的稱為“斷”等。
古代的“門”和現代的“門”是有別區的。古代把有雙門扇的稱為門,把單門扇的稱為“戶”。現在就不這樣分了,一般把雙門扇的稱為大門,把單門扇的稱為小門,或者普通門,大門和普通門都稱門。
在傳統建筑中,普通百姓人家的門,如果住宅為圍墻,有院大門,那么這樣的住宅有兩道門,一道是主屋(又稱正屋、正堂、堂屋)大門,俗稱堂屋大門,另一道是院大門。如果家里沒有圍墻,也不立院大門,那這樣的住宅只有一道門,即堂屋大門。其他的門為戶。
主屋是整個住宅的靈魂,處于主導地位,其他的建筑處于服從地位。而堂屋門處在主屋的中軸線上,是最關鍵的一道門,與院子大門相比,堂屋門處于主導地位,而院大門處于服從地位。
民間在俗語說,“大門高過堂,家敗人丁亡”,這句話有兩層含意,一是指院大門的門樓高度不能超過主屋(也稱堂屋),二是指院大門的門框相對高度不能超過堂屋門的門框。
這也就是說,主屋是主,院大門的門樓是次;堂屋門是主,院大門是次,一座宅院的建筑物,要主次分明。
而門、戶、窗三者之間,門是主,戶和窗是次。窗不僅不能比門寬大,在窗的設置也不能高過門,即窗的框架不能高于門的框架。
然而,后來由于建筑審美、實用性和安全性觀念轉變,也是因為二層以上樓房的普及,門和窗設計的高低也就不太講究了,但是,窗戶仍然不能大過堂屋門。
有意思的是,至今民間稱窗為“窗戶”,也有的方言中把這名稱顛倒過來,叫“戶窗”。可見,古代的窗和戶,在民間中的地位是平等的,窗和戶的大小可以相等,也可以窗比戶大,還可以戶比窗大,兩者設置的高低也同樣如此。
那么為什么有窗不能大于門的講究呢?
這里面主要受三個方面因素的影響:一是受傳統建筑審美觀的影響,二是受風水習俗的影響,三是受儒家倫理觀念的影響。這三方面的因素,影響最深遠的還是第三個方面因素,也就是儒家倫理觀念。
審美觀是動態的思想,可以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
比如,我國的居居風格,到了清代末年以后,受西方建筑風格比較大,仿照西方筑建風格,在一些地方成為一種風氣。后來,又講究中西結合。
受影響最早,比較典型的是一些沿海城市居民區。到后來也影響到了農村。現在農村新建的現代小樓房,在一些老人的嘴里依然稱之為“小洋房”或者“洋房子”。
風水習俗從生活中來,又運用于民眾的生活,并用來維護傳統觀念,讓民眾趨利避害。因此,風水中引入了封建時代的建筑等級制度。同時也用于維護儒家倫理的社會、家族、家庭秩序。
比如,民居的建筑樣式、規模、大門樣式、裝飾顏色等方面的風水禁忌,就是直接采用了封建時代的建筑等級制度中的條款。凡是有僭越行為的,均納入了民居風水禁忌。
傳統民居的這種建筑格局,是古人將儒家倫理觀念融入建筑,以體現了尊卑有別,長幼有序的家族和社會的秩序。同樣也被納入到風水禁忌之中。
這種倫理觀念,我們從“窗戶大過門,必出忤逆子”這句話的字面上就可以看出來。
這句老話,在我國民間還有兩種變體,即“窗戶大過門,家出不孝子”、“窗戶大過門,家出不孝女”。這兩句話中的“不孝子”和“不孝女”,在農村的語境中就是“忤逆子”和“忤逆女”的意思,俗稱“忤逆不孝”。
由此,這句老話就可以理解為,在修建民居時,家里的窗戶如果比門要大,就是冒犯或者違抗了傳統建筑中的尊卑有別,長幼有序家族或家庭秩序。
在儒家觀念中,這就是一種“忤逆”。這種“忤逆”行為會讓下一代效仿。古人認為,父母對子女教育,言傳身教非常重要。
另外,舊時農村民眾,大多受“因果報應”的迷信思想的影響,俗信以為,父母的“忤逆”之因,會由子女結出果來,要遭報應,子女也會“忤逆”父母。
實際上,窗戶大過門,與家庭是否出忤逆子,兩者之間沒有必然聯系,老話中的說法,主要還是受傳統思想的禁錮,以及封建迷信思想的影響,是沒有道理可言,也不足為信。
那么,現代農村新建的小樓戶,是否還遵守老話中的規矩呢?
窗戶不能大過堂屋大門這種傳統做法,從建筑美學了的角度來說,還是符合大多數人的審美觀,并被大多數房屋設計者和建房人所接受。這種風格,直到現在也沒有過時。
如果你有機會到農村去,通過細仔觀察和對比,你會發現,農村新建的現代化小樓房,雖然窗戶比傳統民居要增大了多了,也敝亮多了,與此同時,堂屋的大門也同樣增大了許多。
因此,對大多數現代化小樓房來說,不管窗戶有多大,與堂屋門相比,還是要小一些。
當然,新建的現代化小樓房之中,由于外觀設計、建房地勢,以及建房人為了突出自己的個性等方面的原因,也有窗戶要大于堂屋門的現象,而且,這種小樓房在農村越來越多。
總而言之,我們要理解“窗戶大過門,必出忤逆子”這句老話,就要準確理解古代的“門”和“戶”的區別,還要了解一些傳統文化,才能正確地作出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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