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多人問我,建筑師應該是什么樣的?
以前大家可能認為建筑師“很范兒”,叼個煙斗,大筆一揮,想啥是啥。其實,大部分建筑師仍是西裝革履,理性冷靜的。尤其在牽頭一項巨大工程時,更需要理性與感性相結合。
我常說,“我們建筑師不是去畫畫的,也不是去貼皮兒的”,不能一味地“做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建筑創作”,而是時刻想著,如何把人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同時把先進技術融入其中。
只有藝術、技術和需求三者結合,才能打造出最好的作品。只有藝術,沒有需求,作品沒有意義;只有技術,沒有需求,純粹是在炫耀。
所以,建筑師要“走出圖紙,走進生活”。不了解生活,就不可能拿出一套人們認可的建筑方案。我平時很喜歡在胡同遛彎,看著胡同里的人把板凳往樹下一放,下棋、聊天,甚至是罵街……這些都是建筑特有的煙火氣。無論如何設計和改造,都不應該失去煙火氣。
(二)
北京市門頭溝區的一個災后重建項目令我至今印象深刻。
2023年受臺風“杜蘇芮”影響,門頭溝區齋堂鎮沿河口村遭遇嚴重洪澇災害。接到重建安置任務后,我和團隊來到現場,看到村民渴望又焦慮的神情,倍感責任重大。
薛峰(左四)在北京市門頭溝區齋堂鎮沿河口村研究整村異地安置規劃設計工作。
當時距離春節還有不到3個月,要想讓村民回家正常過年,團隊必須要在60天內完成96棟安置房的交付。常規方法顯然不行,我們采用了最先進的裝配方式——預制混凝土箱體裝配。
這是一種短時間內用工業模塊化方式建房的方式,就像搭積木,盡管效率高,但建成的房有一種“冰冷感”。如何將先進的工業化裝配技術和山村風貌相結合,留住煙火記憶和生活故事?我提出,要保留村子原有的近30棵核桃樹,所有新房依山而建、繞樹布局,在枝葉掩映中錯落分布。這樣既能保住“煙火氣”,又能體現“詩畫鄉村”。
2024年1月30日,沿河口村異地安置項目如期“交鑰匙”,村民們住進了新房,過了個好年。
有房住,還得有錢花。
項目之初,我們給每一棟房子預留了一間可用于民宿生意的客房,房間相互獨立,客人和主人生活互不影響。新農居、新農民、新文旅,有了旅游產業,村民成了“新農民”,一定程度上解決了村里留不住人的難題。
項目完成了,人情還在。我回訪了很多村民,在老王家,我親口嘗了他家的豬頭肉,心想著給他家的豬肉代言;還希望打造一套數字鄉村VR(虛擬現實)小程序,把建設過程中的技術、用材做成數字標簽,再把每家經營的特色做成視頻宣傳,共同締造“數字鄉村”……
有人問,你一個搞建筑的,管那么多干啥?我反問他,為什么不管?我們造的房子絕不能只是簡單的藝術品,必須要“冒熱氣、聚人氣”,讓老百姓有獲得感,這才是建筑的意義。
(三)
我參與的項目中,有大工程也有小項目。大工程有大工程的難,比如,我主持的北京大興國際機場南航運控指揮中心項目,50萬平方米的空間,要保證航空調度和簽派效率跟得上,非常復雜和龐大。
解決群眾身邊難事的小項目確是大工程,比如,我現在做的比較多的項目就是“全齡化友好改造”,或者稱其為“城市更新里的微空間改造”,都很小的項目。小項目、大工程,本質都是要通過因人而生的設計科學方法打造出符合人們需求的“好房子”。
薛峰講解建筑設計作品。
“全齡友好人因工程學”是與建筑學科交叉的新領域,意思是將人的需求跟建筑相融合,再運用信息化手段解決建筑問題。因人而設計,科學揭示安全、舒適、健康等關鍵人因要素與空間環境的適配規律,是“人-環-機”融合。
有一次,我和愛人帶著我們家四位80多歲老人出游,“二拖四”,對我們而言是相當大的挑戰。過程中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用手機預訂載人機器人,讓它載著老人后走上“綠色通道”,一路經過直梯、檢票口、廊橋,最后到達車廂,讓出行更加簡單。
要想實現這個目標,首先要對目前的車站和機場做環境空間改造,這是建筑師最拿手的;其次,需要多學科交叉融合,加入智能化、信息化手段;第三,還要讓機器人能夠為我們所用。
再比如,現在很多小區不希望快遞進入住宅樓,最后這一步要怎么辦?能不能實現讓機器人通過設計好的坡道進樓,將貨物送到家門口?
以上建筑場景的實現,需要建筑師提出一攬子方案,可以說,建筑師就像創造美好生活場景的“總導演”。
通過設計創造未來,創造服務于人的美好空間,讓人們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是建筑師終其一生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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