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任大剛

傳聞滿天飛的時代就是這樣：一個事件，各自表述。株洲農行客戶在營業廳死亡的事件也是如此。

客戶方的敘述是——

爆料人的姑媽重病住院，為了支付醫藥費，姑媽讓表妹帶著兩張身份證和存單到中國農業銀行田心支行取款。家屬說，工作人員知曉存款人身體健康不行，仍堅持讓本人到現場。

家屬溝通無果，打電話投訴沒用，表妹只好聯系家人把62歲的母親推來銀行，驗證流程還需要對當事人進行人臉識別，讓病人做出抬頭搖臉眨眼一系列動作。可老人身體不便驗證不成功，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意外發生，老人離世。

銀行方的敘述是——

關于密碼：死者彭女士的女兒帶著身份證和存折取款，連續3次輸錯密碼，跟家屬的介紹一致。

關于死者狀況：密碼錯誤后，女兒說會帶彭女士到網點，未提彭女士的身體狀況。

關于應急措施：一是，彭女士到達網點后，柜員發現她身體不佳，開啟特殊流程，并告知可上門服務；二是；工作人員提醒家屬，可將錢直接打到醫院，家屬沒回應。

有媒體報道稱，目前株洲銀保監分局和警方正在調查此事。在具有權威性的調查結論出臺之前，很難說誰對誰錯。

非要說個是非，也多是根據以往的經驗，要么說銀行業務管理流程僵化生硬，工作人員毫無人道主義觀念，甚至還可能承擔法律責任。要么說客戶方咎由自取，散布不負責任言論，毀損銀行信譽，說不定也要承擔法律責任。

傳聞到這一步，就不單是個信息自相矛盾的社會八卦，而是可能讓其中一方承擔民事刑事后果的嚴重事件。

現在類似事件非常多，人們通常稱之為“反轉”。吃瓜群眾匆忙下結論往往被打臉。一本正經用“新聞”視角看問題，已經曲高和寡。現在大到國際沖突，小到街頭斗毆，不需要謹慎對待事情本身的來龍去脈，而是先到網上打一場“輿論戰”再說。

一群人總能夠分出個左中右，假定各占三分之一，再是無理取鬧、理屈詞窮的事情，一鬧到網上，至少可以找到百分之幾的腦殘粉鼎力支持。本來還有幾分心虛，忽然在全國乃至全球找到這么多支持者，他還不臉紅心熱，心潮澎湃？

一切澄清都會被質疑，全靠你信還是不信。

信者恒信，不信者無論如何都不信。信和不信，不僅關涉心智判斷能力，有時候還跟信仰、階層、教育程度，乃至切身利益相關；信和不信，公開和私下也不一樣，有公開信而私下不信的，有公開不信而私下信的。復雜得很。

把孔子說成盜跖，或把盜跖說成孔子，只需要組織5000人到成天在網上辱罵或贊美就可以了，你信不信？

所以現在幾乎沒有什么“新聞”可看，一個人總不能經常性地處于昨天還在同情沖突雙方中的A，今天就改為同情B，明天又覺得AB雙方都有道理。太累了。我這個有多年新聞從業經驗的人，現在幾乎已經不看“新聞”，免得自找不自在了。

回到株洲農行客戶在營業廳死亡事件，即便株洲銀保監分局和警方出一個調查結論，又能說服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