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2月7日拂曉,山東沂南縣岸堤村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一名急促趕來的抗日積極分子氣喘吁吁地報信:“老八路來了!”
鋤奸科長張國峰一聽,立刻和岸堤區委宣傳干事李漢英趕緊出門迎接。
他們快接近“八路軍”的時候,忽然看到前方的身影,心中頓時一驚——這些人身上的血跡已經凝結,怎么可能是“老八路”?他們的裝備、衣著,分明是日本鬼子的標志!
2月7日,南沂蒙地區在岸堤召開了一場重要的會議,參會者包括了來自各界的民眾代表。此次會議的主要內容是討論并協商成立沂南縣行署。如此重大的會議顯然需要持續一天以上才能完成。
這一天不僅是除夕,同時也是岸堤的集市日。人頭攢動、場面熱鬧,負責大會安全保障工作的張國峰感到異常緊張忙碌。
傍晚時分,張國峰與李漢英吃過晚飯后,來到劉仲謀(當地一位開明紳士)家里休息。兩人在一張床上躺下,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然而,黎明前的時刻,村外忽然傳來馬蹄聲。盡管張國峰疲憊不堪,但敏銳的警覺令他瞬間被驚醒。
他猛地坐起,拔出手槍,急忙喊道:“快起來,情況有變。”
李漢英一躍而起,迅速與張國峰一道朝外走去。
剛到門口,迎面碰到了村里的抗日積極分子王大爺。
“王大爺,發生了什么事?”張國峰急切地問。
“‘老八路’來了!”王大爺高興地回答。
張國峰一聽,立即拉著李漢英向西走去。
然而,當他們走到村西頭時,迎面而來的人群令張國峰頓時心頭一緊:他們的裝備和打扮都顯得極為陌生——這些人頭戴鋼盔,腳踩皮靴,身穿挺括的黃呢子大衣,騎著高頭大馬,怎么看都不像是“老八路”,分明是日本鬼子。
張國峰迅速冷靜下來,拔出手槍準備鳴槍警告。然而,他的槍卻啞火了。
正在他準備第二次開槍時,一群偽軍從胡同口竄出來,將張國峰和李漢英重重擊倒,迅速將二人捆綁起來。
幸好,張國峰早在村頭布置了崗哨,駐在村里的軍政工作人員發現了敵人行蹤。趁著敵人的包圍圈尚未完全形成,他們從間隙中突圍而出。
沒有及時轉移的村民們雖然換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但在逃亡時卻遭到了日軍機槍掃射,許多人當場倒下。
此時,張國峰和李漢英被偽軍押解著朝南大場方向走去。張國峰心中暗嘆:這次怕是要完了。畢竟,他們身上穿著軍裝、攜帶武器,鬼子怎么可能放過他們?
張國峰本是山東壽光人,1917年出生于留呂鄉張家村。抗戰爆發后,他加入了八路軍山東縱隊第八支隊,經過培訓后擔任南沂蒙辦事處鋤奸科長。就在剛接受過組織培訓不久,他便被敵人抓捕。
就在此時,一名漢奸悄悄靠近張國峰,低聲提醒:“待會鬼子問話時,你不能說實話,得說你是51軍的。說是八路軍,定然是死路一條。”
張國峰點頭表示理解,趁亂向李漢英低聲交代了幾句:“一會兒我們得說我們是51軍的。我是孫大哥,你是區公所里的炊事員,去趕集買菜的。”
日軍一路掃蕩,直到下午四五點鐘才停在馬牧池鄉的小崔家莊村。日軍小隊長不顧休息,立即開始審問張國峰和李漢英。按照事先商定的內容,二人均表示自己是51軍的。
聽到“51軍”這個名字,敵人果然沒有立刻殺他們,反而有一名懂中文的日軍人員安慰道:“你們只是受到了美國和英國的誤導,和我們合作,皇軍不會殺你們的。”
接著,日軍還為他們準備了酒肉。李漢英冷冷地瞪視著敵人,連筷子都沒動,而張國峰則提醒道:“吃吧,不吃白不吃,吃了才有力氣和敵人抗爭。”
不久,日軍開始繼續行進,直至2月8日凌晨,他們從東鐵峪村出發時,外面突然傳來猛烈的槍聲。
八路軍得知張國峰和李漢英被俘的消息后,立即派遣山東縱隊的特務營以及縣大隊展開營救行動。開始時,日軍依仗武器裝備的優勢,未將八路軍放在眼里。但隨著八路軍隊伍逐漸增多,戰斗愈發激烈,日軍漸顯疲態,最終決定撤退至孫祖街。
盡管敵人組織了反擊,但由于增援部隊的到來,日軍的兵力大幅增強,八路軍彈藥幾乎耗盡,不得不撤離。
中午時分,日軍開始用干柴、門板和家具堆放日軍尸體,并點燃焚燒,持續到夜里12點左右才將尸體完全燒盡。接下來,敵人便開始休息。
不久后,敵人將怒火發泄在張國峰和李漢英身上。
凌晨5點,東方的天色已經開始泛白,但屋內依舊漆黑一片。
“中國人,起床,皇軍要送你們上路!”外面傳來中國通的喊聲。
幾個日本兵闖入屋內,粗暴地將一名蔣軍俘虜架了出去。此人奮力抗議:“我不是戰斗人員,你們不能這樣違反日內瓦公約!”
“中國通”冷笑道:“什么公約?你太天真了。”
沒多久,一聲槍響劃破了黎明的寂靜,那名俘虜當場被槍殺。
李漢英感到有些緊張,對張國峰低聲說:“大哥,怕是輪到我們了。”
張國峰卻冷靜地回答:“是禍躲不過,隨他去吧。”
接下來,敵人又開始提人。剩余的兩名蔣軍俘虜一看自己即將被帶走,卻發現張國峰和李漢英依舊沒有被動靜,心中不甘。
二人指著張國峰和李漢英憤怒喊道:“他們不是51軍的,明明是八路軍,為什么不殺他們?”
日軍中國通聽了,怒目而視,惡狠狠地問:“你們倆,誰先出去?”
李漢英搶先一步說道:“我去!”
兩名日軍將李漢英押往北屋后面的柴草園,那里的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顯然是一個臨時刑場。
行刑的軍官是一個面色陰沉的日本軍官,他舉起東洋刀,握著盒子槍,站在一旁監視。此人是沂水城鬼子據點的憲兵大隊長澤川。他顯得極為憤怒,臉上的肌肉扭曲,眼神兇狠。
軍曹拿起手槍,向李漢英的頭部扣動了扳機。然而,由于緊張,他的手微微抖動,子彈偏離了目標,擦過李漢英的右耳而過。
澤川怒罵道:“巴嘎,真給皇軍丟臉!”
接著,軍曹重新上膛,這次將槍口指向李漢英的腹部。緊接著,一聲槍響,李漢英當場倒地。
澤川揮手命令日軍檢查李漢英的傷勢,確認其沒有動靜后,才將李漢英的尸體丟棄在地,并用麥秸蓋住了他的臉。
不久后,張國峰被押了出來。天已微亮,他的雙目犀利,眉宇間透出一種堅定與從容。
行刑的日軍換人后,再次開槍。張國峰應聲倒地。
澤川打了個哈欠,帶著兩名日軍回到休息區,留下一些漢奸處理遺體。
其中一個漢奸不小心掀開草簾子,驚訝地發現李漢英還在微微出氣,而張國峰的身體也還有余溫。兩人瞬間意識到張國峰和李漢英并未死去。
“這些家伙真命大!”其中一人說道,準備告知日軍。
然而,另一個漢奸悄聲制止了他:“你忘了自己是中國人嗎?他們就快走了,別報告他們。只要你們安靜,他們就不知道。”
幾小時后,張國峰終于在李漢英的陪伴下,逐漸恢復了意識。
李漢英輕聲說:“大哥,咱們沒死,真是命大。”
張國峰則苦笑道:“看來,閻王爺今天不收我們啊。”
傍晚時分,二人終于在村民的幫助下找到了安全的藏身地。天黑之前,八路軍的戰士們成功抵達,張國峰與李漢英被迅速送往野戰醫院接受救治。
他們的奇跡生還消息很快傳開。張國峰在之后的歲月里,繼續為抗戰事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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