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晚霞和最初的晨曦一樣,都是光照人間。”68歲的廖安莉用這句話詮釋了她對生命的理解。確診胰腺癌——這個被稱為“癌中之王”的絕癥后,她沒有選擇無休止的化療與搶救,而是走進北京協和醫院緩和醫學中心,用最后的時光書寫了一本關于“告別”的人生手冊。
“我不怕死,但我要走得有尊嚴”
2018年,廖阿姨被診斷為乳腺癌晚期;2022年,命運再次重擊——胰腺癌。面對醫生提出的手術建議,她冷靜發問:“治療后痛苦有幾級?如果十級的痛苦,我到九級,我寧愿選擇不痛苦。”
她簽下遺體捐獻公證書,聯系角膜捐贈,甚至為自己拍下遺像。“人生無憾了,我想做的都做到了。”鏡頭前的她,穿著最愛的旗袍,眉眼含笑。在生命的倒計時里,她帶著家人游承德避暑山莊,與導演分享最愛的民族舞,在病房結識“小猴子”護士,甚至在病床上剪了新發型。
李叔叔的最后一程:疼痛中的溫情與掙扎
與廖阿姨的灑脫不同,胰腺癌患者李叔叔的離場之路寫滿了家人的不舍。確診到胰腺癌晚期時,他已無法進食和安睡,“左躺右躺都難受,夜里要起來幾十次”。此刻李叔叔唯一的愿望簡單到讓人心疼:“能睡一次好覺。”緩和醫療的社工和志愿者們用芳香療愈為他按摩雙足,用精油安撫焦躁的神經,終于讓李叔叔睡了個難得的好覺。
離世當晚,女兒握著他的手說:“爸,我給您買了新皮鞋,穿著上路。”最終,李叔叔在家人陪伴下平靜離開。一周后,女兒帶著父親離世的消息來到寧曉紅醫生的門診:“回顧這段日子,我沒什么遺憾。他走得不疼,我就安心了。”
當醫學放下治愈的執念,另一種“治愈”悄然啟程
在北京協和醫院緩和醫學中心,死亡不是冰冷的醫療事件,而是一場關乎尊嚴的“人生終章”。團隊負責人寧曉紅醫生回憶,十年前初次接觸安寧療護時,她曾在患者床前痛哭不止。如今,她和團隊用十年鋪就了一條“緩和小徑”:控制癥狀改善疼痛、支持患者意愿、家人共同決策、提供安寧病房、促成心愿達成、家屬哀傷支持等等,為那些被身體和心理痛苦裹挾的、無法被治愈的人生,打造了一份體面告別的離場手冊。
緩和醫療不是“等死”,而是讓患者和家屬共同選擇如何‘生’到最后。從為患者調配止痛藥到用艾灸緩解胃痛,從芳香療愈到完成“四道人生”(道歉、道謝、道愛、道別),這里的故事沒有奇跡,卻有最真實的溫暖。
孝道新解:護佑尊嚴,而非徒延生命
“家人總想用治療證明愛,但我不想讓全家被攪得不安寧。”廖阿姨的選擇,曾讓女兒陷入兩難。傳統孝道中“不惜一切延續生命”的觀念,與現代醫學“減輕痛苦”的理念激烈碰撞。
廖阿姨回憶道:“我父親臨走前,我拔掉了他身上所有的管子,親手為他換上中山裝。那時我就明白,孝不是強留,而是尊重。”正如學者埃里克·路易斯·克拉考爾所言:“孝之新意,在于護佑尊嚴,而非徒延生命。”
生命終章,亦是醫學的起點
2017年,中國開始試點安寧療護;2025年,《中國緩和醫學定義共識》首次發布。協和醫院從三人小組發展到獨立科室,從會診到擁有24平米的“新家”,這條“向死而生”的路正被越來越多人看見。
廖阿姨離世后,她的角膜為他人帶去光明,她的遺體成為北京協和醫學院的“大體老師”。正如片中那句獨白:“人生終有一別,但我們能選擇如何告別。” 《人生離場手冊》沒有煽情的淚水,只有對生命最樸素的致敬。它告訴我們:死亡不是終點,而是光照人間的另一種方式。當醫學與人文交織,當傳統與現代和解,每一個生命都能在終點前,寫下屬于自己的尊嚴詩篇。
《生命緣》小貼士:
緩和醫療是一種積極的全人照護實踐,面向因危及生命的疾病而遭受痛苦的各年齡段患者及其家屬和照護者,通過預防、評估和緩解其身體、心理、社會和精神痛苦,提升患者及其家屬和照護者的生命質量。
安寧療護是緩和醫療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為處于生命末期的患者及其家屬和照護者提供的全人照護實踐。其目標是在不刻意加速或推遲死亡的前提下,通過緩解患者的身體、心理、社會和精神痛苦,維護患者尊嚴并幫助其實現善終,同時提升患者家屬和照護者的生命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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