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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樂 / ?neheart - Hide Away
制作 / 王小一

給夢境錄制視頻

摁住星星那顆不安之心

用白天沒有說完的溫柔話

撫摸星星的額頭和耳垂

薄涼的人情，帶著點魚腥味

把夏天所有的風揉在一起

防止未開放的花朵離家出走

用點力，把干癟的道路

走出橘子的味道

你是把豺狼和虎豹當寵物的女人

夢境如何讓漸漸有了空相的城市

出現一只為你斷了腸的猛虎

荒蕪愛上荒蕪之前

你要用數鈔票的手，數星星的眼

數時間為自己換了幾次的臉

給夢境錄制視頻

作者 / 周文婷

選自 / 《新秦詩·2023卷》

近年來，我也作為一些高校、青年詩歌獎的評委讀了很多年輕作者的詩，或許這些投稿者也因為旨在獲獎而有意選取某些作品，以至于在我看來，大多數作品呈現出一些語言上的共性，如貼著日常生活經驗去書寫、追求詩形上的體積和復雜性、情緒相對低沉、對經驗有著過度思維/咀嚼的傾向……

相比之下，周文婷的寫作和他們的作品拉開了距離，讓我感到更為新鮮、獨特的個性。這是一首表面上松弛、不刻意使用技巧，卻充滿了緊張、奇崛感覺的詩。它的詩形是有秩序的，三行一節，簡潔有力；通感的想象顯得質樸又強烈，展現了詩人對語言的精確控制——“橘子味”的道路引誘著我們，仿佛多汁的經驗刺激我們分泌某些欲望，反抗靜態、干癟的生活；音調是溫柔、克制的，句法和詞匯不復雜，卻探出了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單純柔和的棘刺，如“你是把豺狼和虎豹當寵物的女人”——或許這也和“斷了腸的猛虎”一起暗示著一些散發危險、糾纏氣息的情感——同時“空相”“猛虎”又帶有佛教意味，展現出詩人面對夢境時的恍然，詩意徘徊在用力投身和疏離自省之間。

整首詩將做夢、畫夢的動作，凝定為當代人非常熟悉的“錄視頻”動作，顯示了技術對人的無意識領域的重新形塑。在現實中，人們錄視頻不只意味著保留與珍藏。由于日常瀏覽視頻之多、大多數視頻時長之短，許多人反而因為手機里的視頻而感到信息焦慮，乃至感官上的麻木和癱瘓。在這首詩里，奇異、鮮活的夢境，令詩人暫時逃離了“數鈔票”的庸常生活，但或許她也悖論式地覺察到，夢境視頻或許和大多數視頻畫面一樣，會在未來某天變得稀松平常，甚至被人遺忘。我們也可以把這首詩看成是關于“詩”本身的詩——寫詩，也正是一次為夢境錄制視頻的行為：它固定著不可固定、不可言說之物；盡管讀一首詩的時間是短暫的，但我們還能反復“播放”，讓它的生命久久延宕。

薦詩 / 李琬

詩人、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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