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閑暇,望著窗外,霪雨霏霏,似細絲、如花針,一個密度、一個速度,似有則無,存在大氣里。炎熱的夏季,難得有這么一個大雨過后,微涼似水的時刻,還有清爽如洗的心情,我決定帶把傘,不放過飽覽雨后的山上景觀。
天已灰蒙,人稀車少,幾步之遙,便來到山的腳下,發現挾傘而來的,不止我一人。有的選擇登山,有的圍山繞行,各擇不同方式,達到鍛煉或養性的目的。
登山的入口,被高大的樹冠掩埋,粲然想到“曲徑通幽”四個字來,它給人一種昭展的力量,不容你對人跡稀少的山路,過多地思考,便會一頭鉆進去。
身臨其中,才發現兩側墨綠色的灌木,已經瘋長成遮天蔽日的森林了,一種恐懼感襲上心頭,讓我駐足遲疑,顧盼暗想。是前行,還是擇路而歸,躊躕間,只聽見一女孩喊媽媽銀鈴般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它像一束跳躍的陽光,一掃我心頭的恐慌和猶豫。繼續前行,又多了一份對母女感恩的情懷!
雨后的石階,布滿水的痕跡,斑駁的樹影,倒映在一汪水里,地面像鋪上了一塊塊明鏡,真怕一不小心會把它踩碎。試想,一汪水,本無其色,卻因倒映了七彩的世界,而裝伴了自己,不枉是一種容物之懷,且能容日月與云天。被雨水洗透的山,樹木更加蔥蘢旺盛,掛滿水珠的枝葉,倐不知,被哪陣風一吹,就如噴壺一樣澆你滿身,樹搖動的姿態,真像竊笑的頑童,用調皮的方式向你問候,想投去責怪的眼神,都于心不忍。好在今天的山風,也特別溫柔,只點到為止,從不大大出手。山風輕拂,雨后清新的山野氣息就更濃了,泥土、蘑菇、樹皮、枯葉、苔蘚、青草、山花的芬芳混合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特制的純天然的原始森林氧吧,真是沁人心脾,直入肺腑,真有種“林中待客不用酒,捧出綠色已醉人”的感覺。潮濕度,滋潤肌膚的感覺,讓人感到愜意與暢快,陶陶然樂不思歸。遠處的樹林隨著漸漸暗淡的光線迷離,心也會隨著視線,在朦朧中有一份幽思,不著邊界地游離。
臨頂極目,巔峰丈外四處,大霧彌漫山巒,云鎖籠罩天地,如娟紗縷縷,于腳下青青綠林腹地隨風向灰蒙蒙的天際飄搖直上。俯視蒼翠的山底又一如綠色的鍋,浩浩泱泱升起滾滾的霧海,如千鈞白駒嘯出深山,令人震眼驚心,氣勢磅礴,嘆為觀止。俯瞰腳下千丈,綿綿霧氣繚繞腳底,一不留神,墜石驚山鳥,落音繞麓林,市井喧囂之擾音,遁消千里之外,心境便悠然于白霧輕煙間,醉乎于黛山綠海里云游。此刻,心真得被迷醉了,不想身在何處,不曉今生流年,無羕的思緒任由心間縈繞,生活的瑣累和煩悶仿佛被抽空了,生命的真諦和生活的意義仿佛被領悟個透徹,釋懷人生道路的坷坎羈絆,身心就變得輕松起來,人在自然界面前,雖渺小但不平庸,在學會欣賞生命列車沿途風景的同時,也要意識到,人本身就是一道景觀,且是最美的景觀。
頃刻間,天色已晚,夜暮四起,滿身掛著細細的珍珠,整個人仿佛也被山霧雨針洗透,順著向前延伸的臺階,加快下山的步伐,四周幽暗一片,目不敢斜視,恐懼感再次襲上心頭。經過長長的一段山路,來到山腳下,轉身回望,陡峭的臺階,仿佛是從天而降的長梯,當我走出茂盛山林,看見稀稀朗朗圍著環山道轉山的人,眼前突然光亮起來,心里豁然開朗,恐懼感一掃無余。再次回頭觀望,蔥蘢的樹木,已經四合了登山的入口。很快,我便消失在環山道的上,成為其中的一道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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