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注：本文原發表自ESPN，作者是Baxter Holmes，文中數據均截至原文發稿前（當地時間5月22日），文中觀點與譯者及平臺無關。

周一（當地時間5月20日），當俄克拉荷馬城雷霆隊正在備戰主場對陣明尼蘇達森林狼隊的西部決賽首戰時，雷霆主帥馬克-戴格諾特端坐在媒體采訪桌前，回應著關于本賽季季后賽最具爭議性話題的提問——裁判判罰問題，或者更準確地說，公眾對于裁判控制力缺失的普遍觀感。

具體的提問聚焦于森林狼隊教練克里斯-芬奇，以及芬奇是否會試圖通過向媒體發表評論來影響裁判判罰。芬奇似乎在常規賽兩隊交鋒后就曾這樣做過。今年2月森林狼擊敗雷霆后，他說道：“和這支球隊比賽太令人沮喪了，因為他們犯規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他們不停地犯規，而你幾乎不能碰亞歷山大。這是件非常令人沮喪的事，需要很強的心理韌性才能挺過去。”

戴格諾特是否為潛在的“賽場心理戰”做了準備？他是否讓球隊對此進行了相關準備？戴格諾特的回答直截了當，沒有絲毫含糊。

“首先，我們為比賽本身做準備，”戴格諾特說，“我在對陣丹佛的系列賽中也說過這個問題——球隊、球員、教練都會利用媒體試圖影響判罰，以此作為競爭優勢。季后賽的勝負差距微乎其微，每個人都在尋找優勢，有些球隊就會選擇這么做。”

戴格諾特接著談到裁判：“如果他們會被任何人在媒體上說的任何話影響，那他們就不該執法西部決賽。”

關于裁判問題的年度性討論——特別是季后賽期間——早已不是新鮮話題。但本賽季的爭議聲浪尤為劇烈，從教練們對判罰尺度不一的抱怨，到球員公開質疑聯盟是否已失去對比賽的控制力，種種質疑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熱度。

作為NBA裁判發展與培訓副總裁，蒙蒂-麥卡琴會評估教練和球員的此類評論，無論這些評論是公開還是私下發表的。他需要在這些聲音中精準區分“戰術性施壓”與“合理訴求”，這項工作如同在鋼絲上保持平衡。

“我的工作是判斷這些抱怨何時具有合理性，”麥卡琴告訴ESPN，“我不能也不會去影響系列賽。當教練們說得有道理時，我會坦然承認，然后我的工作就是將這些反饋傳達給裁判團隊。”

麥卡琴明確表示，根據聯盟方面得到的數據，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今年的季后賽比往年更具身體對抗性，或者執法尺度有任何不同。

“對我來說，這感覺和往常一樣，”麥卡琴說，“感覺非常相似，我們的分析數據也顯示這和往年季后賽類似。”

麥卡琴表示，裁判執法沒有發生轉變——他特別指出聯盟并未改變裁判執法準則：“聯盟從未下達過任何允許季后賽加強身體對抗的指令。”

波士頓凱爾特人隊球星杰倫-布朗躺在球場上，痛苦地扭動著身體，捂著左手。他的隊友們圍在他身邊。

這是凱爾特人首輪系列賽對陣奧蘭多魔術隊的第三場比賽第二節，布朗剛剛在面對魔術隊后衛科爾-安東尼時突破到籃下。

當布朗試圖起身投籃時，安東尼將他拉倒在地。布朗重重地摔倒，左手食指脫臼。

安東尼被吹罰惡意犯規，這是魔術隊在三場比賽中吃到的第三次惡意犯規。第一次是在第一場，導致凱爾特人球星杰森-塔圖姆右手腕受傷；第二次在第二場，讓大個子球員波爾津吉斯額頭開裂。

賽后，身兼膝傷困擾的布朗難掩怒火：“再這樣下去恐怕要爆發肢體沖突了！這簡直不像籃球比賽，裁判完全失去了對場面的掌控。”這位2024年總決賽MVP的控訴引發廣泛共鳴。

但事實上，球隊獲得的罰球次數并未減少，反而更多了。

罰球率，是指一支球隊投籃中導致罰球次數的百分比。本賽季的罰球率為24.3%，而到了季后賽，這一數字躍升至26.9%，是2012-13賽季以來常規賽與季后賽罰球率增幅最大的一次。

“毫無疑問，季后賽的強度更高，”麥卡琴說，“我們常常把‘強度’和‘身體對抗’當作同義詞，但兩者之間有細微差別。強度肯定會帶來身體對抗，這一點我不否認，但季后賽的強度確實與常規賽有著天壤之別。”

麥卡琴補充道，在季后賽中，球隊對對手的熟悉度會導致身體對抗加劇。他們會深入研究對手，更頻繁地做出調整。“他們更了解對手的位置，以及對方方面面都變得更熟悉，這些都會讓球員之間的身體接觸更加頻繁，這是競技體育的必然產物。”

盡管有數據支撐，但相關爭議依然存在。

在金州勇士隊擊敗明尼蘇達森林狼隊，贏下西部半決賽第一場后，芬奇再次站到了講臺前。

“我們肯定會在可能的時候為自己‘主持公道’——我認為這是身體對抗型運動的本質——但與此同時，我的天，看看這些錄像剪輯吧！那些對戈貝爾的犯規簡直像橄欖球比賽里的擒抱動作！”

勇士隊教練史蒂夫-科爾也毫不避諱。“對手對庫里的熊抱防守至少該吹六次犯規，但聯盟設定了季后賽的對抗尺度。”他說，“芬奇上周就談到過這一點，整體的身體對抗程度。在我看來，場上發生的事情太瘋狂了。

“我也有我的抱怨，相信我，我們都有。這就是季后賽的常態。我們看錄像，看到他們有很多犯規沒被吹；他們看錄像，也看到我們有很多犯規沒被吹。這就是一場身體對抗很激烈的比賽。”

“裁判執法總是稍落后于比賽的創新，”麥卡琴說，“因為我們先是看到場上發生了什么，然后才不得不去適應我們所看到的情況。”

2023年，裁判們注意到一個日益明顯的趨勢：進攻球員會從側翼向罰球線突破，并且經常撞向與他們平行跑動的防守球員的外側肩膀，制造身體接觸，迫使裁判吹罰犯規。

“圣誕節假期一回來，”麥卡琴說，“我們就開始整理一個包含30到40個這類鏡頭的視頻合輯——進攻球員只是沖向防守球員的外側肩膀，然后持球，裝出失去平衡的樣子，以此誘導防守球員犯規。”

到2024年1月，這類鏡頭的數量增加到約50個，并開始在全聯盟的裁判中傳播。到2月中旬，裁判們開始做出調整。“在直線平行突破的情況下，我們的判罰變得非常寬松，”麥卡琴說，“可以說，進攻球員的創新領先于我們，所以我們真正專注于直線突破的路徑。”

2024年4月中旬，NBA總裁亞當-蕭華提到了這一變化。

“這是聯盟方面的一個重點調整方向，”蕭華在NBA董事會新聞發布會上說，“我們向各支球隊透明地說明了這一點。再說一次，每個人都能看到球場上發生的事情，并對判罰做出自己的判斷。所以，是的，在此期間我們確實做了一些調整。”

在2023-24賽季，球隊場均罰球次數逐月下降，從11月的23.2次降至3月的19.7次，這是自2005-06賽季以來首次連續四個月場均罰球次數下降。

2024年4月9日，凱爾特人隊成為NBA歷史上首支單場罰球次數為零的球隊。在同一場比賽中，雄鹿隊和凱爾特人隊合計僅獲得2次罰球，創下NBA歷史上單場罰球次數最少的紀錄。

這一特殊變化延續到了2024年季后賽，各隊場均罰球次數為20.3次，創下季后賽歷史新低（此前的最低紀錄是1973-74賽季的21.4次）。

本賽季，球隊場均罰球次數為21.7次，創下NBA賽季歷史新低。但球隊場均三分出手次數為37.6次，創下NBA賽季歷史新高。換句話說：球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頻繁地遠投，這導致內線接觸的機會減少。但麥卡琴表示，與上賽季相比，這一變化一直持續。

“我們試圖在技巧和合法的身體對抗之間找到平衡，”他說，“在過去18個月左右的時間里，我們確實有意識地做出了選擇：給予防守方更公平的競爭環境——只要他們提前占據合法防守位置。”

在執法NBA比賽25年后，麥卡琴經常在家觀看比賽，或者有時——如果凱恩-菲茨杰拉德（聯盟裁判運營副總裁）需要休息——會在新澤西州錫考克斯的聯盟回放中心觀看。

“我以敏銳的目光觀看比賽，”他說。

他做筆記，觀察裁判如何成長。他也會接收來自球隊的信息和電話。

“當球隊打電話給我說‘你好，我想談談今晚的比賽’時，我會說‘很樂意，你想讓我把另一支球隊也叫到電話里，讓我們一起討論嗎？’通常在那個時候，他們并不想進行那樣的對話，”麥卡琴解釋道。

“這也很合理。季后賽中任何通過電子郵件或其他方式傳達的信息，都會被復制并發送給對方球隊，郵件會寫著‘根據我們的透明協議，這是所提出的問題，我們將向雙方反饋關于這兩個回合的答案’或其他類似內容。因此，我們不允許任何一支球隊進行單方面游說。”

“每支球隊處理此事的方式不同，但在一年中的這個時候，我們不能有這種不平衡。我對此非常嚴格，因為我相信公平，我認為這是競技體育的核心價值。”

當一支球隊發送希望被審查的比賽片段時，麥卡琴表示，他不會將這些片段轉發給執法該系列賽下一場比賽的裁判組，也不會指示裁判組調整執法尺度。

“我們不會以這種方式干預比賽，”麥卡琴說，“我們對NBA裁判有既定的標準，如果這些裁判沒有達到這些標準，他們會被問責。但我不會提前給裁判組打電話，那是非常不道德的。我的工作是教育和提升（裁判水平）。如果需要在系列賽開始前的輪次間隙進行溝通，那么我們會在必要時嘗試做這類事情。”

“但我不會在系列賽中干預比賽，盡管球隊并不總是相信這一點。”

當麥卡琴的言論被分享給一位NBA教練時（該教練為了自由發言而要求匿名），他表示這一切似乎是公平的。“我認為他們在盡力做好工作，這是一份很難的工作，”他說，“真的，真的很難。”

這位教練說，聯盟對正確判罰的壓力前所未有地高。

“所以你看到每年都有越來越多的回放技術被加入，聯盟一直在拼命試圖在一項不可能做到完美的運動中把一切都做對。

“但我要重申：我認為他們的工作真的非常艱難。”